交易?
莫予書眯了下眼睛，神情也冷淡了。
他隨意的就坐了下來，讓鉉一也都退了出去，那手邊兒的茶壺，慢慢的先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茶水的氤氳熱氣中，莫予書小口的抿了一口，淡淡地看向了眼前的男子。
那人也是一頭霧水，如今，待客講究可是很多的。
除非特別熟悉，否則那茶水就是當擺設的，說完了，主人喝茶，就暗含送客的意思。
這他剛來，莫予書就要送客了？
莫予書小口抿着，慢慢悠悠的喝了半杯，然後才說道：“交易？我不需要交易，我只要投誠。”
他是真的渴了，鉉一那會兒稟告的急，他簡單的洗了下就過來了，吃了半天，還真可沒喝水。
所以看到這茶葉，還是上好的香茶，直接就先來了半杯。
那人瞬間抿緊了嘴脣：“你知道我是誰。”
肯定的語氣。
莫予書看着那人，似笑非笑：“楊齊寧，楊大人。只是沒想到楊大人真實面貌，不但不老態，不猥瑣，竟然還帶着一絲的……浩然正氣。”
來人雖然和皇宮那個機械的，沒什麼表情和語氣的老太監不同，但是，他確實是楊齊寧。
楊齊寧也坐了下來，“那看來，我在殿下這裡早就暴露了，只是不知道我暴露了多少。”
莫予書挑挑眉，只是淡淡的掃了楊齊寧一眼，跟着，楊齊寧就感受到了對方帶來的壓力：“那就看你的誠意了。”
“誠意？我送上來的鬱文彥，還不夠誠意？”
“呵”，莫予書冷笑：“那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小蠢貨，難道不是我們自己捉到的？你送來的，引來的？”
楊齊寧想說是，可是看着莫予書那淡漠的臉，卻說不出來。
他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是我故意打草驚蛇，聯繫了陳家的百匯樓，然後安排陳家去那個定墨書齋。這樣，鬱文彥纔會暴露，這還不算是個見面禮麼？”
鬱文彥還在大佬裡面關着呢，已經送了國書到了楚國，什麼時候能用鬱文彥換取最佳利益，什麼時候纔會被押解到邊境。
只是，如今，百匯樓卻已經沒有了。
通敵叛國的罪名，陳家差點兒被抄了九族。
御廚世家，轟然倒塌。
陳二直接被斬首，而那陳大，則是被流放。
如今，流放的地獄，流放三千里還是五千裡，代表的意義是不同的。
陳大流放五千裡，而陳家其他人，則是三千里流放。
女眷沒入教坊司。
楊齊寧淺嘗了一口茶：“殿下，難道這還代表不了我的誠意麼？”
莫予書放下茶杯，搖了搖頭：“不算。”
難道楊齊寧覺得，禁軍也好，皇家禁衛也好，真的會看着蠢東西，從地底下挖進南寧？
楊齊寧被噎住了，常年帶着面具那蒼白的臉上，都是不可置信，脊背又習慣性的彎了下。
“殿下，我是楚國細作，還是細作首領，最高階的那一個！”
“所以，讓我現在就殺了你？”莫予書瞬間殺氣，導致楊齊寧說不出話來。
若不是這人還有用，他真的早就死了幾百次了。
“我只接受投誠，你的身份，我清楚的很。要不聊聊，反正長夜漫漫，你有故事，我有香茶，只要你想說，我也不妨聽聽。”
楊齊寧靠在椅背上，心裡簡直就是百轉千回。
可是，他沒有退路了。
“我是楊齊寧，或者說，我原本的名字是鬱文寧，那個愚蠢的鬱文彥，是我親弟弟，同父同母，不敢相信吧？可惜啊，同人不同命。他生活在蜜罐裡，而我卻只能隱姓埋名，改頭換面，在晉國假扮太監。”
嘖嘖，莫予書低頭，淡淡的掃了下楊齊寧的下盤。
太監，假的。
那天天隔着屏風給陳青羅那個女人和她那兩個面首守壁腳，是咋忍受的？
“這些本王都知道，你說點兒本王不知道的。”莫予書像個麼的感情的催更機器，對於已知的劇情完全沒有興趣。
楊齊寧被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噎的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要不，你說說你在後宮這段時間，都做了多少對不起晉國的事兒，傳遞了多少消息，或者說，你手下還有多少細作。”
楊齊寧沒敢說。
他在後宮，傳遞的消息沒多少，但是都挺重要。
而且，其中最大的一件，攛掇陳青羅那個瘋女人，導致的結果就是，莫予棋戰死，莫予棋的夫人難產。
而團團和圓圓還有滿滿在皇宮時候被下的毒藥，也是他們楚國皇室獨有的秘方。
莫予書看着楊齊寧：“那看老楊大人沒有什麼誠意，要不，我替你說？”
楊齊寧有些怕了，眼前這個男人，莫予書，晉國的攝政王，在人人都以爲他只是個紈絝的時候，在安邑殺進殺出，奪回失地，迅速穩定邊界。
又在先帝駕崩的時候，迅速平衡朝堂，讓如今的晉國盛世清明，那他掌握的，可能更多。
“我願意將手裡所有的細作名單交出來，也願意爲做過的事情贖罪，希望殿下饒我一命，還有，我想回楚國，我想要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你自己的東西？”莫予書反問了一句，語氣若有所思。
“你嗓子是什麼時候受傷的，還有你後背的燒傷，也是那個時候麼？”
楊齊寧不敢隱瞞：“是我八歲的那年，原本，我是鬱家被寄予厚望的長孫，那時候，我也是文武雙全，是多少同齡人的榜樣，可是院子一場大火，我被困在火場，受了傷，毀了容，從此被家族放棄，送到了晉國，成了一枚棋子。”
楊齊寧苦笑：“細作首領，最高階的棋子，難道就不是棋子了？難道我不該一身文武，在楚國的朝堂，光明正大的施展抱負麼？我只是傷了嗓子，我只是燒傷了身體，可是我臉還是正常的，我不服！”
“尤其是，鬱文彥那個蠢東西，說蠢都是擡舉他，讓我一輩子奉這麼個人當家主，以他馬首是瞻，我更不服氣！”
“殿下，楚國的一切我都能交出來，還有藥方，還有那個我親手算計進來的鬱文彥，只要我能付出的，都可以，我要回楚國，我要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求殿下相助！”
莫予書手裡一直轉着茶杯，看着說的激動，跪在他眼前的楊齊寧，半晌才似笑非笑：“屬於你的東西，可能比你自己想象的還要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