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好,岑凰獨自溜大街,前線戰事頻仍,皇都中天還是相當太平的,岑凰無限迷戀混跡市井的這份兒逍遙快活,最奇特的事情是,自己居然對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市價瞭如指掌,作爲天界二太子,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都是從哪得知的?岑凰也不是沒懷疑自己失去過記憶,可是,失去記憶之前的生活究竟是怎樣的呢?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天天都挎着菜籃子去欲界魔天買菜的原因。人往往是這樣,就算未曾失去記憶,有時候,自己都難以相信自己曾經那麼愛過。何況在岑凰的記憶中,此岸和彼岸之間有一道根本不可能聯通的大溝,就算想出花來,也不會想到他最重要的人已經死了,而他還這麼悠閒自在地逛遊。
看着市場上兜售的各種各樣的調料,岑凰一看見它們心裡就感覺到溫暖,以前,他只對美女感冒,現在,他覺得自己變了,也許是變老了,漸漸地從外貌協會退役了,或者說,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一個高級的協會。無論兄弟之間有什麼隔閡,血,是永遠無法斷絕的關係。岑凰固然覺得有太古元氣好,可是岑鳳一旦有危難,岑凰也會毫不猶豫地把太古元氣給他。
岑凰走着走着,聽見前面有人在吵吵,他走過去聽聽,還以爲怎麼了,原來是神皇陛下帶着寵妃雲姬在皇都中天的鬧市區瘋狂購物。
“愁死我了。”岑凰心裡這麼想着,“去看看他媳婦兒長得怎麼樣,漂不漂亮。”於是他也混進了看熱鬧的大軍中朝鬧市區挺進。
今天可能是雲妖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神皇抽出一天時間陪她逛大街,今天謝絕辦公,從早到晚,只有他們倆。大梵天上的神皇出遊不用微服,沒有人搞刺殺,因爲人人都會讀心術。彼此一路過,打個照面,意識裡怎麼想的都明白了,除非你不想,你只要一想就不是秘密了。這樣的世界,也簡單,也不簡單,坑蒙拐騙沒有了,剩下的都是明知故犯。
比方說,岑凰打一個女子身邊路過,心裡一想:胸不錯,腰身略粗。正經女子趕緊繞開他,不正經的女子趕緊吸一口氣,把腰收收。
定功越深的人的心思越難被看透。岑鳳就是一例典型。雲妖不知道他這是在作秀。他是秀給那些謠言製造家和蜚語傳播者看的,神皇很年輕,朝政很鬧心,但他還有閒心陪妃子逛街,說明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可是這一套瞞得過誰也瞞不過岑凰,畢竟都是皇家的子弟,從小看着老爸和大伯一路秀過來,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麼。
岑凰心裡想,看來我哥這是被朝政逼到一定程度了。
正當雲妖猛刷岑鳳的卡時,岑鳳卻溜號了,太古元氣的力量把他的目光招引到一個角落。岑凰抱着膀子站在人堆中間偏後的位置,就那麼直勾勾地看着他。岑鳳心裡琢磨,反正仗也打起來了,他也沒必要再躲躲藏藏的,只是,他怎麼看上去有點頹?很可能是荒淫過度。
岑凰轉眼看看他身邊的女人——雲妖?據說是欲界魔天的第一大美女?嗯,還真漂亮,我看可以稱得上三界第一大美女了。有眼光。可惜不是我的菜,應該說,幸好不是我的菜。
岑凰又把目光移到岑鳳臉上,還是那麼直勾勾地看着他。
這時,雲妖拿着一件衣服,問岑鳳:“陛下覺得這一件怎麼樣?”
岑鳳微笑道:“嗯,很好。”
雲妖覺得他有點心不在焉的,順着他的餘光往後看,一片茫然,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朝這邊拋媚眼兒,有男有女,岑凰早已背身而去。
岑鳳隔着遙遠的距離對他說:凰弟,回來吧,我需要你。
岑凰說:我怎麼沒看出來呢,你們不是挺恩愛的麼。
岑鳳說:你誤會了,我是說朝政需要你出面輔佐。
岑凰說:你看我像會輔佐朝政的人兒嗎?
岑鳳說:……我很無助。
岑凰的腳步稍微停了停,什麼也沒說,繼續走。
岑鳳陪着雲妖繼續逛,他們收購了一大車奢侈品,滿載而歸。雲妖興奮得睡不着覺。衣服就像女人的血液,女人隔一段時間就需要大換血,不然就會枯萎。
回到宮裡,雲妖要把每一件衣服都穿一遍,展示給岑鳳看。
岑鳳笑着說:“我去前殿稍稍處理一下下朝政,好不好?”
雲妖歡欣雀躍的心情一下子就落下來。
岑鳳揉揉她的頭頂:“呵呵,逗你玩的。”
岑凰回去之後翻來覆去地想,能讓岑鳳說出“我很無助”這句話,那朝政得操蛋成什麼樣兒?癥結不在於有沒有太古元氣,肯定不是那麼簡單。
岑凰過去不懂,岑凰過去以爲所謂的朝廷不過是一間特大號的屋子,然後在裡面定期開個酒宴,把大家都灌醉,酒宴散了,回見吧,就完事兒了。聽香象大金仙說,度厄真人和武斌大判府那些人最近好像在搞什麼結黨抱團兒拉票的事兒,現在朝廷正在用人之際,神皇顧不來這些,不過,那些人好像真的圖謀不軌。看來想要篡權的大有人在,謀反之事自古到今從沒間斷過。
今天大家都累了,雲妖爲防止岑鳳半夜出逃,把自己的手指纏上岑鳳的一縷頭髮,睡着了。她也不想想這麼大個神皇如果真想逃跑豈是幾根頭髮絲就能纏住的?岑鳳看着睡熟的雲妖溫情地笑了笑,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嘴脣。
之後,岑鳳在御書房裡召見了玉府判府真君,玉府判府真君覺得殺死玉鼎真人的應該是朝廷裡的人,這個人神功法力高不可測而且具有極強的定功,在決定殺人之前一丁點意圖都沒有暴露出來,否則,玉鼎真人怎麼說也是玉虛十二門人之一,應該能通過讀心術知道對方有加害之心,提前防範的。
岑鳳問:“那怎樣才能查出此人是誰?”
玉府判府真君道:“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用觀微門。”
岑鳳問:“那你試過沒有?”
玉府判府真君道:“試過,但是沒有看到兇手的面目,只看到了玉鼎真人臨死前是跪着的。”
岑鳳道:“玉鼎真人會給什麼人下跪呢?”
玉府判府真君道:“除了神皇陛下以外,就只有他師父元始天尊了。但是,也不能因爲他是跪着死的就武斷地說是神皇陛下或元始天尊殺了他,也有可能是他臨死前請求兇手留他一條活路,或者留他的徒子徒孫一條活路,再者就是有未完的遺願。總之,玉鼎真人生前與很多人結過仇,有動機殺他的人很多,目前無法鎖定兇手的範圍,還需繼續查。”
岑鳳道:“既是這樣,玉府判府真君多費些心吧。”
玉府判府真君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明察秋毫,讓陛下給羣臣一個交代。”
岑鳳點點頭:“嗯。”
玉府判府真君道:“臣告退。”
岑鳳道:“等一下,查查度厄真人最近在幹什麼。”
玉府判府真君疑惑地轉過身來:“陛下的意思是,懷疑是度厄真人乾的?”
岑鳳道:“我這有一封信,是幾年前度厄真人彈劾玉鼎真人的奏疏,你可以拿去參考一下。”
玉府判府真君雙手接過奏疏,展開,看見度厄真人用相當長的篇幅揭露玉鼎真人的醜事,事無鉅細,有年月日,看來對其私生活了如指掌。玉府判府真君拱手道:“陛下,臣一定會暗中好好地調查調查這個度厄真人。”
岑鳳道:“嗯。”
玉府判府真君走了。
雲妖在睡夢中醒來,發現手指上的頭髮絲沒見了,歇斯底里地坐起來,問左右侍立的女官:“陛下呢?陛下去哪裡了?”
“回娘娘,剛纔玉府判府真君求見陛下,陛下此刻應在前殿處理政事。”
雲妖自言自語道:“陛下,你不是說,今夜你就守在我身邊哪也不去嗎?這個玉府判府真君究竟是什麼意思!深更半夜,還讓不讓陛下歇息了!來人,我要去殿外等陛下!”
雲妖在大殿外正遇玉府判府真君,案律嬪妃不得與外臣搭話,雲妖強忍心中怨憤,本以爲已經裝得夠完美,卻還是被玉府判府真君看出來了。
殿內,玉府判府真君走後,這時大殿巨柱後面閃出一個人,這個人笑吟吟地走出來,象徵性地給岑鳳施了個禮:“神皇永壽。”
岑鳳喜從心生,立刻走下蓮花寶座:“凰弟,你幾時來的?”
岑凰道:“你居然都沒察覺出我體內的太古元氣?究竟是什麼事令你如此憂煩?”
岑鳳欣慰地微笑道:“在其位謀其政,誰叫我是神皇。如果你有興趣,我以後跟你慢慢說,來,你能回來就好。”
岑凰道:“我怕我幫不上什麼忙,反而越幫越亂。”
岑鳳道:“其實我不需要你做什麼事,你只要能站在朝堂上,我心裡就好過多了。朝廷遲早要清洗,非是一日之功,是我有點太着急了。”
岑凰道:“清洗?你打算要殺掉一批奸臣?”
岑鳳點頭。
岑凰道:“那我把體內的太古元氣還給你。”
岑鳳拍拍他的肩膀,笑容依舊:“姑且沒有那個必要,對付奸臣用不着動武,只需要動腦。現在,權臣正盛、皇室衰微,加上正值戰亂,你絕不可以有事,你的神力和法術都很弱,有太古元氣在你的體內我就放心了。”
岑凰覺得喉嚨有點痠痛,鼻腔有點堵:“哥……我不該給你惹那麼多麻煩……”
“凰弟,許久不見,你真的是長大了。”
“原來,陛下對我說的話全都是敷衍塞責……”雲妖傷心欲絕地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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