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仙佛爭鋒

樑蕭走到廟前,但見廟裡供着一尊土地公,正中一團篝火燒得正旺。三個村漢袒着上身,談笑風生,枯樹枝上轉動着一條大狗,紫紅火苗舔着皮肉,膏油滴淌,嗞嗞作響。濃郁香氣鑽進樑蕭鼻孔,讓他咕嘟嘟吞了口唾沫,當下一步跨進廟裡,厲聲道:“呔,你們三個好大膽,竟敢偷小爺家的狗吃,還不與我見官去。”他幼時流浪江湖,也是偷雞摸狗的積年,看三人模樣,便知這條狗來路不正,故意放話嚇走三人,好霸佔狗肉。

三個漢子吃了一驚,齊齊跳起,卻見樑蕭不過孤身一人,又才放下心來。爲首一人歪眉斜眼,笑道:“小子唬人吧,這分明大爺打的野狗。”他目光繞過樑蕭肩頭,雙目一亮道:“原來還帶了個雌兒。”與其他二人對望一眼,笑道:“原來這小子是個採花賊呢!”另一人邪笑道:“既然撞上,大家都該有份玩玩吧!”正自口角流涎,驀地頸後一緊,一陣頭重腳輕,跟着其他二人飛出廟外,跌得頭破血流,盡都昏死過去。

樑蕭使重手法摔昏三人,正要卸下柳鶯鶯,忽聽遠遠馬蹄聲響,雜陳起伏,不下十騎。樑蕭一皺眉,跨出廟門,只見遠處十餘道黑影,風馳電掣般向這方奔來。樑蕭一拍胭脂,胭脂馬會意,悄然轉到廟後樹林中去。樑蕭揹着柳鶯鶯,閃身在土地公之後。

不一時,馬蹄聲在廟外停下,腳步聲則往廟裡走來,其中一個粗嗓音道:“那小賊當真奸猾,不知帶着那賤人逃到了哪裡?哎,廟裡似乎有人?”聽來正是那雷大郎。另一個清勁的聲音道:“不過,沒料到賤人有如此硬扎幫手,到也是出人意料。”聽聲音卻是那楚老大。

雷大郎冷笑道:“幫什麼手,我看他是色迷心竅,哼,這會兒他倆不知道在哪裡快活呢?”另一人笑道:“聽雷兄口氣,好似對那女賊動了心啊?”樑蕭聽得耳熟,轉念間,心頭一震:“啊,是何嵩陽那廝。”他少時與何嵩陽曾有過節,是故一聽便知。

雷震一聲怒哼,還未答話,另有人笑道:“誰不動心?那女賊手腳雖不乾淨,模樣卻沒得挑。”何嵩陽笑道:“咱們是大可動心,但雷兄若也動了心,只怕楚二孃河東獅吼,嚇他個四腳朝天,翻也翻不過來。”衆人鬨然一笑,有人道:“那不成了烏龜麼?說別的還像,說雷兄是烏龜,那是決然不像的。”雷震忍耐不住,破口罵道:“何嵩陽,你奶奶個熊,這話讓二孃聽到了,她還不扒了你的皮。”有人笑道:“扒何神捕的皮有什麼興味,還是讓楚二孃扒了那女賊的皮,叫大夥兒瞧個過癮。”來得都是男子,彼此笑謔,話語漸趨猥褻。

說笑間,卻聽雷震咦了一聲,高叫道:“這三個人怎麼回事?”樑蕭心頭一震,猛地想起一個破綻,不覺額上生津,背上流出汗來。卻聽廟中一靜,便聽一名潑皮啊的一聲,想必被衆人救醒。只聽雷震問道:“誰把你們摔成這個樣子?”潑皮哼聲道:“我們正……正在烤狗肉……忽然來了個小潑皮,唔,不,一個採花賊,他揹着一個女人……”話音未落,人羣大譁,雷震怒道:“必是那廝了!”又問,“他去哪裡了?”想必他情急動手。潑皮痛叫道:“哎喲,不知道,我眼一花,就被他摔出來了……”只聽楚老大喝道:“上馬!他們定然還沒走遠。”一時腳步雜沓,樑蕭正鬆了口氣,忽聽何嵩陽嘿笑道:“慢來!這狗肉似乎烤焦了呢。”樑蕭心頭一緊,背脊上頓時流出汗來。

雷震不解道:“何嵩陽,這個節骨眼上,你還管什麼狗肉?”何嵩陽嘿然道:“這狗肉之所以烤焦,全是因爲這三人昏倒,無人照應。但看這烤焦處枯爛的地步,顯然爲時不久,這點工夫,那小子要逃得無聲無息,只怕不易。”雷震恍然大悟,哈哈笑道:“何嵩陽,人人都說你賊頭賊腦,果然不錯,所謂薑是老的辣,小賊頭遇上老賊頭,還是老的厲害。”何嵩陽聽他話裡夾槍帶棒,知他記恨自己方纔調侃於他,心中微覺惱怒,但他秉性陰沉,不便與雷震翻臉,打個哈哈道:“若換了是我,既然逃不遠,索性……”忽然轟的一聲響,土地公頹然倒下,壓向何嵩陽,何嵩陽厲喝一聲,閃身讓過。

樑蕭負着柳鶯鶯一躍而出,只見衆人早已站成一圈,搶逼上前。雷震看到柳鶯鶯,分外眼紅,大喝道:“哪裡走?”他鐵錘擱在馬上,不及取來,便將雙拳一合,勁風陡發,正是雷公堡的“奔雷拳法”。樑蕭見他拳風勁急,足不沾地,凌空一腳,將嗞嗞冒油的狗肉向他挑去,狗肉滾燙無比,雷震不敢硬接,閃身讓過,揮袖將偌大一條土狗拋向廟外。樑蕭得了隙,正欲衝出廟外。忽覺眼前人影驟閃,一人掣出金劍,劍尖處分出九朵劍花,虛虛實實刺來。樑蕭識得正是那彎弓射馬的長髯老者,慌忙閃身避過,只一停滯,衆人重又合圍。雷震讚道:“楚宮,攔得好。”

樑蕭身陷重圍,反倒冷靜下來,拔劍在手,長嘯一聲,劍當刀使,使一招“修羅滅世刀”的“山崩海嘯”,嘯聲與刀聲相和,聲威奪人。楚宮見狀,面色凝重,卻不進反退,變一招“七心海棠”,金劍結成七道劍圈,只聽嗆啷啷,金鐵交鳴,樑蕭一氣攻破六道劍圈,勢頭倏竭,終被第七道劍圈阻住。他這路“修羅滅世刀”若由蕭冷使來,自然威震羣雄,但在樑蕭手中,威力卻減了大半。

雷震恨極了柳鶯鶯,不顧身份,飛身出拳,勁風四溢,隱然有悶雷之聲。樑蕭倉促間揮劍斜掠,雷震手臂一沉,掃在劍脊之上,“鉉元”劍嗆啷作響,飛出廟門。雷震喝道:“再吃爺爺三拳。”雙拳若風雷迸發,連環遞出。楚宮也刷刷數劍,分刺樑蕭前胸大穴。樑蕭兩面受敵,情急中使招“懸樑刺股”,一個筋斗翻在半空,堪堪避過二人辣手,忽聽嗖的一聲,一道碗口粗細的鐵索橫空掃來,索上七支鋼錐,正是“七星奪命索”。當年這鐵索被秦伯符震毀,事後何嵩陽又重鑄一根,但他怕秦伯符報仇,一躲便是五年,好在秦伯符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直到半年前,何嵩陽纔敢露面,不多久便接了柳鶯鶯的案子,他久別官府,一心立功,是以追得格外賣力。

何嵩陽爲人狡黠,始終潛伏在側,直待樑蕭勢窘力竭,方纔出手。樑蕭見得索來,使出“凌虛三變”中“九霄乘龍”,凌空翻轉,險之又險從鐵索上掠過。何嵩陽發聲沉喝,抓住七星索中段,丈八鐵索迎風一抖,一分爲二,似雙龍出海,向樑蕭捲來。樑蕭瞧那鐵索來勢,急使了個“如意幻魔手”的“捻字訣”,伸手探入索影之中,只聽錚的一聲,鐵索兩端竟被他系作一團。樑蕭右手斜揮,鐵索受力反轉,橫掃回來。這一招“始皇揮鞭”原本出自天機石陣的“帝王境”,一揮之間,頗有“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的氣概,何嵩陽只覺心往下沉,當年他在棋坳吃足九如的苦頭,尚懷心病,生恐又被鐵索纏住,慌忙拋開鐵索,使了個懶驢打滾,着地滾出。

樑蕭尚未落地,見雷震、楚宮又搶上來。情急中足尖點地,伸手將七星索凌空捉住,藉着其旋轉之勢,使出“天旋地轉”來。七星索本已勢竭,被他如此一旋,頓又夭矯靈動,橫掃八方。

何嵩陽見七星索在樑蕭手中,竟使得這般出神入化,不覺又驚又佩。其他人無法搶進,氣得哇哇大叫,樑蕭仗着兵刃便宜,向着廟門緩緩退去。楚宮一皺眉,忽叫道:“雷震。”雷震一愕,只見楚宮反身後躍,將二百餘斤的土地塑像提了起來,頓然明白其意,也搶上抓住一頭,喝一聲:“去。”兩人同時用力,土地便似隕石天落,砸向樑蕭,樑蕭揮索一卷,想將塑像捲住,但兩大高手聯手一擲,何等強勁,七星索不但未能捲住塑像,反被而塑像牽動,向他掃來。

樑蕭無奈閃避,轟隆一聲,塑像擊中土牆,砸出一個窟窿。只此停滯,七星索已然散亂,雷震跨上一步,抓住索尾,樑蕭敵不過他的神力,只得將鐵索丟開,向右跳出。忽見右方劍光亂閃,楚宮長劍刺來。樑蕭兩面受敵,只得後退,哪知後方風聲大起,眼角斜睨,卻見何嵩陽雙手猶如鳥爪,一前一後向柳鶯鶯抓到。鬥到此時,樑蕭除了心頭一緊,已是別無他法。

便當此時,忽聽何嵩陽“哎喲”一聲大叫,緊接着身後砰的一聲悶響,似有人體落地。樑蕭覺出身後爪風收斂,一時也不及多想,瞟到牆上被土地像砸出的窟窿無人封堵,便乘機鑽出洞外,奔入廟後樹林。

樑蕭趁着夜色,在林子裡奔出百十步,驀地渾身一震,停住步子,厲叫道:“給我下來!”但林中寂然,無人答應。樑蕭怒道:“你再不下來,我可要揍人了!”略略一靜,只聽背後的柳鶯鶯懶懶吐了一口氣,彷彿呵欠一般,輕笑道:“乖馬兒快跑,那些笨蛋可就要追來啦。”樑蕭呸了一聲,道:“你果然醒了。何嵩陽是你打傷的,是不是?快滾下來。”柳鶯鶯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咯咯笑道:“小氣鬼,你不是很愛揹着我麼?那個姓楚的丫頭軟的硬的都使過了,你也不肯丟下我,教我心裡歡喜。”樑蕭一呆,繼而暴跳如雷:“好啊,你早就醒了?”柳鶯鶯咯咯一笑,道:“快跑,後面來人啦!”樑蕭一驚,飛步疾走,頃刻間,又回到了土地廟外。柳鶯鶯笑道:“到底是乖馬兒,比胭脂跑得還快。”樑蕭怒道:“你根本是裝醉騙我,是不是!”柳鶯鶯笑道:“我哪有這麼壞?”樑蕭怒哼一聲,卻聽柳鶯鶯嘆道:“小色鬼,這回不騙你,我真是醉啦。直到了客棧,纔有些知覺,運功逼酒又花了小半個時辰,這段時光……”說到這裡,她詭秘一笑,探過螓首,櫻脣湊近樑蕭耳邊。樑蕭心頭生出怪異之感,只聽她道,“你在路上做的事、說的話我盡都聽到了,哼,原來你這小色鬼還不太壞。”

樑蕭臉漲通紅,急道:“我……我只想待你醒了,公平一決,趁人之危,不算好漢。”柳鶯鶯從他背上跳下來,背起雙手,笑道:“現今你要怎麼啊?打我鞭子麼?好啊,你來。”說罷閉上雙眼,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樣,樑蕭見了,反覺躊躇,只得道:“那好,算你醉了,既然醒了,怎麼還要騙我!”柳鶯鶯笑道:“若是早早醒啦,便聽不到你的心裡話!”樑蕭狠狠白她一眼,忽見四面里人影幢幢,楚宮、雷震帶着十來個好手,鐵青着臉,從四面圍上來,何嵩陽也在其中,只是臉色煞白如紙,顯然受了內傷。

樑蕭一皺眉,低聲道:“賊丫頭,我不管你了,咱倆各自逃命。”柳鶯鶯笑道:“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小色鬼你就好人做到底,我還要你揹我,你背是不背?”樑蕭怒道:“揹你個大頭鬼!你當我是傻瓜?”柳鶯鶯拍手笑道:“對呀,你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大傻瓜!”她話音方落,便聽有人哈哈笑道:“沒錯沒錯,別說你傻,和尚走南闖北,也跟着傻了一回。”

衆人聞聲一驚,紛紛回頭望去,只見九如端坐樹下,身旁放着那口銅鐘,左手卻抓着那條烤熟的土狗,右手抓着樑蕭的鉉元劍,笑眯眯割肉而食。柳鶯鶯奇道:“和尚,難不成你始終跟着我們?”九如笑道:“不算始終,你倆馬快,和尚扛着鍾可跑不快,哈哈,若非這小子跟那姓楚的小妞打情罵俏,老和尚怎也趕不上的!”樑蕭臉色漲紫,惶急道:“誰打情罵俏了?”柳鶯鶯望着他,微微一笑,樑蕭既知她當時已然知覺,更覺窘迫。

九如笑道:“和尚既然把人灌醉了,自然要擔待一二,不過……”他頓了一頓,望着樑蕭點頭道,“小傢伙不肯趁人之危!很好很好!”他見樑、柳二人四目相對,神色複雜,便將一塊狗肉塞進嘴裡,笑道:“你們不用管和尚,繼續摟摟抱抱、卿卿我我。那些傢伙,交給和尚便是!”斜眼一睨楚宮等人,笑道,“你們是要走着回去,還是爬着回去?”

楚宮瞧出九如身份,臉色發白,卻又不肯輕易退縮,抗聲道:“武林中尊卑有別,大師地位尊崇,怎能與我們這些晚輩一般見識,家叔須臾即到,大師何愁沒有對手?”九如笑道:“如此說來,你們是要爬着回去了。好說好說,和尚一併成全就是。”楚宮神色大變,失聲道:“大師未免不講武林規矩?”九如笑道:“武林規矩和尚半點不懂,不知幾文錢一斤?你且買兩斤,給和尚嚐嚐味道?”說着將手中狗肉拋給樑蕭,說道,“這狗肉火候不濟,夾生半熟,吃來無味,你們兩個若不談情說愛,就再烤烤這個,和尚事了,再來受享。”說罷右手倏擡,身畔巨鍾凌空飛出,向對方一名好手迎頭扣下。這一扣迅捷無倫,那人只覺兩眼一黑,已被扣在鍾裡。九如大步搶上,一拳擊在鐘罩之上,洪鐘驟響,但大半音波俱被封於鍾內,凝而不散,來回鼓盪,鍾內那人只覺一陣眼花耳鳴,口吐白沫,昏厥過去。

這一罩一擊先聲奪人,羣豪齊齊發一聲喊,四面散開。九如笑道:“早先不逃,現在可來不及了。”抓起巨鍾,又扣住一人,將其震昏。這般如法炮製,走東逐西,頃刻間,場中躺了七八人,站着的只剩三個。九如哈哈一笑,挑起銅鐘,忽向何嵩陽罩去。何嵩陽捱了柳鶯鶯一掌,受傷不輕,無力躲開。九如瞧他舉動澀滯,一皺眉,笑道:“你有傷麼?落水狗和尚不打!”說着巨鍾一偏,放過何嵩陽,卻向楚宮罩去。巨鍾凌空變向,稽延少許,楚宮已有防備,瞠目大喝,舉劍挑向銅鐘,只聽嗆啷一聲,鍾劍相交,那柄金劍斷成兩截,楚宮虎口淌血,半身酥麻,卻總算逃過一劫。

九如一罩不中,呵呵一笑,再不理會楚宮,又搶到雷震身後。雷震見敵勢太強,正欲逃走,不料鍾似天落,嗡的一聲,已被罩住。九如揮拳擊鐘,而後挑起銅鐘,不料雷震驀地滾地而出,雙拳一擡,擊中九如小腹。九如見他竟未昏厥,咦了一聲,脫口讚道:“小子內力不壞。”說話間卻不動彈,雷震擊中九如小腹,只覺着手處柔如春水,詫異間連催四道勁力,卻如蚍蜉撼樹,九如不動分毫。雷震心驚膽戰,正要收勢,忽聽九如一聲長笑,腹肌倏地彈起。這一下,雷震送來多大力道,他便彈回多少。不同的是,九如的小腹好似大湖蓄水,將雷震先後四道內勁全數蓄積,而後突然決堤放水,還與彼身。雷震一聲慘哼,頓時騰雲駕霧般拋出丈外。楚宮搶上前去,在他背上一推一按,兀自化不掉九如的神通,兩人雙雙倒退三步,齊齊坐倒,臉色均如白紙一般。

此時其他好手次第醒轉,各自捧頭呻吟。九如環顧一週後一揮手,長笑道:“罷了,全都給我滾吧。”楚宮扶着雷震站起來,瞪着九如,恨恨道:“大師若有膽子,不妨在此一候。”九如白眉一挑,笑道:“和尚別的不大,唯獨膽子不小。”楚宮面色鐵青,與衆人彼此攙扶,踉蹌出林去了。

九如見羣豪去遠,轉入廟中,見樑蕭與柳鶯鶯方纔架起乾柴,尚未點着。柳鶯鶯擡頭見他,笑道:“有勞和尚啦!”九如搖頭道:“你這小姑娘酒量不錯,做事卻不痛快。”說罷扯了兩段祭神用的紅布點着,再抓了兩塊乾柴放上,又取出個大紅葫蘆,喝了一口,撲地噴在火上,火焰一騰,頓時燒得旺了。敢情葫蘆裡裝着極烈的燒酒。樑蕭忍不住道:“大和尚,你這樣褻瀆神靈,喝酒吃肉,就不怕佛祖怪罪,罰你下地獄麼?”

九如嚥了一口酒,笑道:“你懂什麼?這世上既無祖也無佛,所謂三世諸佛,都被和尚一口吞下去了!既無佛祖,又信什麼?”樑蕭皺眉不解。柳鶯鶯笑道:“我知道了,你把佛祖都吞到肚裡關着,你大吃大喝,他們也看不到?”九如搖頭道:“非也非也,你說得乃是和尚三十年前的境界。”柳鶯鶯奇道:“怎麼說?”九如笑道:“這還不簡單?所謂吃喝拉撒,佛祖既然吃得,難道就拉不得?三世諸佛,早已化作大便了呢!”他見那二人張口結舌的模樣,微微一笑,道,“和尚肚裡早已空無一物,唯有蕩蕩虛空!”

柳鶯鶯聽得皺眉,噘嘴道:“和尚說話,噁心死了!”樑蕭卻天性機敏,但覺九如說話雖然粗俗,卻隱藏了極深刻的道理,轉念間,他想起父親給自己講過禪門六祖慧能得道的傳奇故事,腦中靈光一現,脫口而出:“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原本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首千古名偈乃是六祖慧能得道時所作,由此得傳五祖弘忍的衣鉢,開創頓悟一派。

九如一聽,禁不住眉開眼笑,一拍大腿,叫道:“說得好,原本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哈哈,說得好,說得妙!”柳鶯鶯詫道:“和尚,你瘋了麼?”九如笑道:“若世上都是瘋子,突然出現一個不瘋之人,你說怎麼樣!”樑蕭笑道:“那可慘了,瘋子們都會當他是瘋子。”九如拍手笑道:“賊靈,賊靈。”

柳鶯鶯抓起一塊乾柴,在地上狠狠一敲,生氣道:“你們兩個什麼時候串通一氣,變着法兒罵我!”她望着九如手中的紅葫蘆,叫道:“老和尚,你只顧着自己喝,也不請我?”九如笑道:“和尚倒忘了。”說着將葫蘆拋過去,柳鶯鶯喝了一口,只覺喉舌間好似刀割,不由皺眉道:“好烈的酒。”九如笑道:“這可是和尚的寶貝,輕易不給人喝的。”

樑蕭冷笑一聲,道:“賊丫頭你還敢喝?”柳鶯鶯舔了舔紅菱也似的嘴脣,笑嘻嘻地道:“我偏要喝,喝醉了還要你背!”樑蕭劈手奪過葫蘆,說道:“不許喝了!”柳鶯鶯臉一沉,道:“你是我什麼人,我喝酒你也管?”伸手來搶,樑蕭退到一旁,嗅了一下,濃烈的酒氣直鑽鼻孔,忍不住也喝了一口,頓時苦了臉,吐了一大口氣道:“好像一團火呢!”柳鶯鶯趁機奪回葫蘆,大飲一口,抿嘴而笑,笑靨美豔不可方物,她也不顧什麼淑女風度,手抓狗肉,嘴飲烈酒,與九如一道大吃大喝。樑蕭站在一旁瞧,反覺手足無措。

九如搖頭笑道:“你這小子,說到灑脫,卻遠不及這個女娃兒了。”樑蕭哼了一聲,道:“誰不灑脫了!”一屁股坐下,割塊狗肉,大啖起來。九如搖頭道:“你是假灑脫,不是真灑脫。”樑蕭一呆,卻聽九如又道:“你能身兼三家之長,際遇之奇,悟性之高,武功之博,除了東海釋天風,只怕當世無人能及了。”樑蕭心中暗訝:“老和尚竟看出了我的底細?”隨口問道:“釋天風是誰?”九如淡淡一笑,道:“可惜,你也和他一般,爲人太多拘束,是以今生今世也達不到絕頂的境界。”樑蕭聽得憋悶,冷笑道:“鬼才信你。”九如白眉一軒,哈哈大笑,將手中大紅葫蘆拋給柳鶯鶯,烏木棒一揚,點至樑蕭心口,樑蕭大驚,雙手搏地,一個筋斗向後翻去。

“好!”九如聲如洪鐘,長身而起,一抖手,烏木棒已到樑蕭頭頂。他無甚花招,可一旦出棒,便如天河墮地,威不可當。只聽“撲”的一聲,樑蕭頭頂捱了一棒,九如出手雖輕,仍打得他頭皮發麻。樑蕭大驚,方要擡手,手臂上又捱了一棒,方要擡腳,小腿上再吃一棒,那支棒子如影隨形,無論樑蕭如何閃避,皆是枉然。叱吒間,只見兩人一棒迅若閃電,在破廟中飛旋起落,令人目不暇接。柳鶯鶯看得佩服,心道:“小色鬼武功練到這樣,已然不錯,老和尚卻真像神仙啦!”手託玉腮,怔怔瞧着,不覺出了神。

二人以快打快,拆了百招,樑蕭恰好也捱滿百棒,一棒不多,一棒不少。縱然九如手下留情,打得不癢不痛,但在柳鶯鶯眼前,他的臉面也丟得半點不剩,待得又挨一棒,忽地站定,氣呼呼叫道:“不打了!”

九如將棒一收,笑道:“服氣了麼?你的武功學了一籮筐,卻沒一樣管用。”說罷坐回火邊,喝了口酒,招手道:“來來來,你坐下!”樑蕭卻站着不動。

柳鶯鶯心知九如要指點樑蕭,樑蕭卻捱了一通打,拉不下面子,便半嗔半笑,拽着他道:“小色鬼,過來坐。”樑蕭掙了一掙,悻悻坐下,九如嘖嘖道:“還是美人計管用。”將葫蘆拋給樑蕭,笑道,“還敢喝麼?”樑蕭道:“你兒子纔不敢!”捧着又喝一口,烈酒入肚,十分難受,面上卻不肯示弱,竭力苦忍,又喝兩口。

九如笑道:“你悟性是不壞的,可惜貪多勿得,一味跟着別人轉,練來練去,始終是別人的功夫,卻不是你自己的本事!”樑蕭奇道:“什麼是別人的功夫?”九如笑道:“這話問到點子上。學別人的功夫,便總是囿於別人的道理,只知模仿,不知超越,故而有跡可循,練來練去,也只是‘武技’的境界,遇上厲害的,一招之內,便能瞧破你的虛實。”柳鶯鶯聽得有趣,插口道:“和尚,那自己的功夫又是什麼啊?”

九如笑道:“自己的功夫,就是你自己的道理,只有你明白,別人無從知曉,故而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無拘無束,變化不拘,此乃‘道’之境界,技有止,而道無涯。”他瞧着樑蕭,笑眯眯地道,“你武技也不算差,卻有個無大不大的***縛着你,明白它是什麼,便可乘雷上天,恣意變化,若不明白,練一輩子,也難以技進乎道,總在***裡轉悠。”

樑蕭奇道:“那***是什麼呢?”九如道:“和尚不能說。倘若說破,便是和尚的功夫,不是你的功夫了。道之境界,若明月當空,水銀瀉地,無處不在,任其自然,和尚今日所言,不過種下一粒菩提子,至於生出萬朵般若花,哈哈!可不是和尚的事情!”

九如乃是禪林巨擘,一言一行,暗蘊禪機,禪道講究不拘成法。即便是西天佛祖的道理,也是過了時的東西,不足法取,超佛越祖,纔算本事。故而在武功之上,也力求青出於藍,自創新境。這實在是驚天動地的大智慧,樑蕭急切間如何領悟得到,一時托腮苦想。柳鶯鶯飲了口酒,咯咯笑道:“和尚啊,你說這樣境界,那樣境界,那我問你,你又是個什麼境界?”

九如微微一笑,道:“和尚的境界麼?”他接過酒壺,大大飲了一口,驀地以棒敲地,朗聲道:“棒打十方世界,張口吹破天關,隻手攪翻東洋海,呔!一腳踢倒須彌山!”柳鶯鶯此時也有幾分酒意,聽到這話,掩口笑道:“見你的大頭鬼,我瞧你是張口吹破牛皮。”九如拍手笑道:“好個吹破牛皮。”

他話音未落,門外也有人道:“好個吹破牛皮。”九如哈哈笑道:“應聲蟲,你也來了!”那人道:“老酒鬼,我也來了。”九如呸了一聲,敲地唱道:“野狐狸學獅子吼,九曲黃河鎖纖流,天上人間雪紛紛,凍死二郎嘯天狗。”那人嘿然一笑,也唱道:“天地茫茫似所有,回頭一看有還無,四足踩破琉璃瓦,狐狸跳進獅子窟。”歌聲未絕,一個青衣峨冠的老者揮袖而入,其面白如玉,長鬚似墨,鳳眼長眉,清奇蕭疏。柳鶯鶯瞧得芳心一動,忖道:“這人年少時,必是個極俊朗的人物。”瞥了樑蕭,不覺莞爾:“比小色鬼可俊多啦。但不知怎地,我還是覺得小色鬼順眼些,總叫人心裡歡喜。”樑蕭見她盯着自己,神氣古怪,頓覺渾身彆扭,心中胡亂猜測:“她這般瞧着我,是我臉上有炭灰,還是什麼事做得不妥?”

只聽九如啐了一口,道:“幹麼不是‘獅子跳進狐狸窟’?老色鬼,你做慣了騷狐狸,改都改不了?”這“老色鬼”三字出語奇突,樑、柳二人均覺訝異。那峨冠老者卻淡淡一笑,道:“哮吼四維,殺伐十方,那是你和尚的境界,楚某獨善其身猶爲不可,如何當得了獅子。”九如呸道:“拉屎放屁。”峨冠老者笑道:“好臭好臭。”九如哼了一聲,道:“未交手便自損氣勢,無怪你老色鬼只做得天下第二劍,怎也做不了天下第一。”樑蕭聽得微微驚奇,打量那峨冠老者,心道:“這老色鬼是天下第二劍,卻不知那天下第一又是誰?”卻見那峨冠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和尚這話說得無味。做人切忌太貪,何必定要做天下第一?所謂身臨絕頂,進則懸崖萬仞,退則地迥天高,大成若缺,此之謂也。”

九如笑道:“哈哈,去***大成若缺,和尚最愛上天入地,唯我獨尊。”峨冠老者淡然道:“拾釋迦的牙慧,又算什麼本事了?”九如哂道:“釋迦牟尼膽敢如此說,也叫和尚一棒打死,餵了狗吃。”樑蕭與柳鶯鶯聽得面面相覷,皆想:“這和尚連釋迦牟尼也不放在眼裡,未免太過狂妄了些。”

原來,據佛經所傳,釋迦牟尼初生剎利王家,放大智光明照十方世界,地涌金蓮華自然雙足。而後他東西及南北各行七步,手指天地作獅子吼聲:“上下及四維無能尊我者。”遂成一派宗風。後世禪宗弟子,均以超佛越祖爲任,特立獨行,不屈服於任何偶像,德山禪師曾經“唾佛”,丹霞禪師也有“燒佛”之舉,都是爲了破除心障,求得圓滿,凌駕諸佛之上。“大成若缺”卻是老莊避世求全之談。九如聽在耳中,當然不喜。

這二老語帶機鋒,均含絕大智慧。樑、柳二人卻是年少識淺,自然聽得糊里糊塗。九如忽地轉過身來,指着那峨冠老者,嘿嘿笑道:“這廝姓楚,名叫仙流。神仙之仙,下流之流,意即貌如神仙,性本下流。別瞧他長得順眼,其實是個有名的老色鬼,專事勾引良家婦女,拆散人家夫妻。上至藩王妃子,下至小家碧玉,落入他眼裡的,從沒一個逃得過去的。女娃娃你生得太俊,千萬小心些,莫要被他騙了去……”

楚仙流臉色微沉,揚眉道:“老禿驢你何時生了一條長舌,盡會說三道四?”九如睨他一眼,嘿然道:“和尚曉得,老色鬼你臉上假裝生氣,心裡卻是美得冒泡,得意無比。”柳鶯鶯苦忍笑意,搡了搡樑蕭,低聲道:“他是老色鬼,你是小色鬼,一老一小,莫非你和他是一夥兒?”

樑蕭大怒,瞪眼瞧她,柳鶯鶯笑道:“生氣幹嗎?我逗你玩呢!你雖是小色鬼,卻沒對我無禮,所以你這個小色鬼雖是色鬼,但還沒長大的。”樑蕭見她如花笑容,聽着珠玉妙音,霎時間,心頭的怒氣盡又消了,不由暗罵自己不爭氣,別過頭去,卻見楚仙流彷彿生出心事,正瞧着屋頂發呆,好一陣才嘆道:“少年荒唐,不堪回首。”九如冷笑道:“你一句少年荒唐就抵了事,那些被你害苦的女子,卻又怎麼說?”楚仙流眉間透出一絲苦澀,嘆道:“那些風流罪孽,不提也罷。”九如咦了一聲,笑道:“奇了,你這廝怎地轉了性兒,當年快馬輕裘,何其張狂?如今卻盡說些泄氣的話?莫不是……”楚仙流忽地打斷他道:“老和尚,你不用東拉西扯,引我分心,我來此所爲何事,你也當明白。”九如笑道:“和尚明白什麼?和尚糊塗得緊呢。”

楚仙流忍不住罵道:“你這和尚,真是天下第一憊懶無賴之徒。”九如連連擺手道:“錯了錯了,說到憊懶無賴,和尚只算得第二。”楚仙流心中暗訝,想這和尚獨步高蹈,佯狂傲世,從不向人丟低,今日怎會自認第二?不由笑道1/2

第三章 誰勝誰敗第七章 故人相逢第四章 幼帝之爭第一章 孤雲出岫第二章 蛇嘯雀來第十章 和諧之道第一章 萬物歸藏第三章 眉間掛劍第八章 樂極生悲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四、蝶戀花第十章 心隨明月第四章 隨圓就方第十章 心隨明月第七章 太乙分光第五章 冰炭加身第三章 誰勝誰敗第八章 折弓爲誓第一章 石公山頭第十章 可恃唯我第六章 赤毛之虎第五章 人命至重第七章 太乙分光第十三章 花中聖哲第五章 人命至重第十一章 襄陽攻防第三章 大哉崑崙第二章 四面楚歌第四章 純陽鐵盒第四章 凌空一羽第六章 赤毛之虎第九章 迷陣無形第二章 雪舞鳳翔第十一章 襄陽攻防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第十一章 大王天寺第十一章 舊愛南泯第八章 天機有月第七章 太乙分光第三章 仙佛爭鋒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第二章 四面楚歌第七章 車馬轔轔第十章 見花生佛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三、三才變第八章 羣魔亂舞第八章 折弓爲誓第十章 漢水驚濤第七章 車馬轔轔第八章 黃河九曲第七章 故人相逢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六、射天狼第八章 樂極生悲第十三章 勝者爲王第十三章 衆叛親離第六章 風波險惡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四、蝶戀花第七章 太乙分光第十章 漢水驚濤第四章 西塞龍吟第八章 金蟬脫殼第五章 人命至重第二章 白梅含香第十三章 勝者爲王第九章 心如死灰第三章 仙佛爭鋒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第五章 冰炭加身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七、滿江紅第六章 無法無相第十三章 隰桑有阿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六、射天狼第四章 西塞龍吟第四章 純陽鐵盒第九章 六花妙術第九章 龍奔萬里第十二章 窮途末路第十章 和諧之道第六章 煙波微茫第七章 故人相逢第十二章 窮途末路第十章 可恃唯我第四章 純陽鐵盒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第十章 漢水驚濤第五章 槍挑東南第五章 魂斷錢塘第五章 敵友莫辨第六章 赤毛之虎第三章 大哉崑崙第五章 魂斷錢塘第一章 孤雲出岫第十章 漢水驚濤第六章 天狼嘯月第二章 四面楚歌第三章 大哉崑崙第十二章 天地反覆第六章 人生初見第四章 隨圓就方第三章 眉間掛劍
第三章 誰勝誰敗第七章 故人相逢第四章 幼帝之爭第一章 孤雲出岫第二章 蛇嘯雀來第十章 和諧之道第一章 萬物歸藏第三章 眉間掛劍第八章 樂極生悲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四、蝶戀花第十章 心隨明月第四章 隨圓就方第十章 心隨明月第七章 太乙分光第五章 冰炭加身第三章 誰勝誰敗第八章 折弓爲誓第一章 石公山頭第十章 可恃唯我第六章 赤毛之虎第五章 人命至重第七章 太乙分光第十三章 花中聖哲第五章 人命至重第十一章 襄陽攻防第三章 大哉崑崙第二章 四面楚歌第四章 純陽鐵盒第四章 凌空一羽第六章 赤毛之虎第九章 迷陣無形第二章 雪舞鳳翔第十一章 襄陽攻防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第十一章 大王天寺第十一章 舊愛南泯第八章 天機有月第七章 太乙分光第三章 仙佛爭鋒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第二章 四面楚歌第七章 車馬轔轔第十章 見花生佛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三、三才變第八章 羣魔亂舞第八章 折弓爲誓第十章 漢水驚濤第七章 車馬轔轔第八章 黃河九曲第七章 故人相逢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六、射天狼第八章 樂極生悲第十三章 勝者爲王第十三章 衆叛親離第六章 風波險惡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四、蝶戀花第七章 太乙分光第十章 漢水驚濤第四章 西塞龍吟第八章 金蟬脫殼第五章 人命至重第二章 白梅含香第十三章 勝者爲王第九章 心如死灰第三章 仙佛爭鋒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第五章 冰炭加身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七、滿江紅第六章 無法無相第十三章 隰桑有阿崑崙前傳·天驕鐵血 六、射天狼第四章 西塞龍吟第四章 純陽鐵盒第九章 六花妙術第九章 龍奔萬里第十二章 窮途末路第十章 和諧之道第六章 煙波微茫第七章 故人相逢第十二章 窮途末路第十章 可恃唯我第四章 純陽鐵盒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第十章 漢水驚濤第五章 槍挑東南第五章 魂斷錢塘第五章 敵友莫辨第六章 赤毛之虎第三章 大哉崑崙第五章 魂斷錢塘第一章 孤雲出岫第十章 漢水驚濤第六章 天狼嘯月第二章 四面楚歌第三章 大哉崑崙第十二章 天地反覆第六章 人生初見第四章 隨圓就方第三章 眉間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