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陳曦鳶覺得,這男的已有取死之道。

雖然自己身邊的這位小弟弟,在外面好像不喜歡報出家門傳承,但在她的理解裡,是別家傳承者將龍王門庭視爲個人身份的加持,而少年,則把它當做責任。

陳曦鳶再次低頭,看向李追遠。

然而,令她些意外的是,原本她覺得少年應該生氣、憤怒,最起碼眼眸裡會泛出寒光,可現在,少年依舊平靜。

她的域結合少年佈置出的隔絕陣法,能最大程度將五人遮掩,唯一容易穿透而出的,就是殺氣。

但他,沒有。

陳曦鳶對李追遠眨了眨眼。

李追遠沒反應。

陳曦鳶稍微彎腰,把自己的臉往前湊了湊,繼續用力眨眼。

李追遠只得微微側頭,看向她。

陳曦鳶目光示意前方,意思是,只要他想,姐姐我就去幫你把那男的給弄死。

善良的本質是責任與底線,沒有迂腐。

陳曦鳶是善良的,但那晚在湯館前,她殺那位追蹤而來的虞家人時,也是乾脆利落,生怕湯涼了。

男子剛剛的話語,觸及到了她對秦、柳兩家的尊重底線,而且她也覺得,自己現在有責任,保護好眼前的這位少年。

雖然自認識以來,好像一直都是小弟弟在不斷救自己的命。

李追遠看了她一眼後,就將目光挪開。

陳曦鳶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只得揉了揉自己眨得有些發酸的眼睛,直起身,餘光掃到了潤生他們。

潤生閉着眼,林書友低着頭,譚文彬臉上帶着一種很強行的笑容。

陳曦鳶看出來了,他們在故作輕鬆和不在意,實則是在強壓着怒火……剋制着殺意。

你們,又偷偷私底下聊天,還是不帶我!

對於一個喜歡說話且打小就聽習慣親戚間私人隱秘的女孩來說,這種被隔離在交流圈子外,只能看不能聽也無法加入的感覺,真是煎熬!

但任憑她如何不滿,李追遠仍舊沒有絲毫動作。

反倒是那邊的男子,終於緩步走到了白裙女面前。

獨臂的胖女人舉起自己僅剩的拳頭,其身後的白裙女則指尖掐起劍意,打算殊死一搏。

男子身上涌現出一縷縷黑氣,氣勢瞬間提到頂峰。

陳曦鳶嘆了口氣,此時,應該是最好的偷襲機會。

當然,她覺得自己出手的話,也用不着去偷襲,只是覺得浪費了這可以省力的機會,有點可惜。

下一刻,陳曦鳶的神情滯住了。

胖女人的拳頭並未砸向男人,男人身上的黑氣也沒有掃向胖女人,而是很輕柔地纏繞在其傷口,胖女人斷臂處原本猙獰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調整、彌合。

白裙女指尖的劍氣刺向胖女人後背,胖女人身上原本的魚鱗片已脫落大半,這會兒餘下的更是被白裙女給颳了鱗,在白裙女的指引下,這些鱗片全部匯聚到胖女人的斷臂處,如壘積木般,讓胖女人多出了一條魚鱗搭建的手臂。

肯定沒原生的好用,但在眼下環境裡,算是個最優選擇。

白裙女對男人伸出手,男人接住,將其輕輕拉起,而後很是自然地將她擁入自己懷中,白裙女也很習慣地將頭枕在他胸口。

男子身上的黑氣不斷溢出,沒入白裙女體內,幫她快速治療着傷勢。

先前昏厥過去的盲女,在此時又擡起頭,吸了吸鼻子,阻止鼻血流出,而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蠟燭,就這麼仰着頭吃。

而原先瘦女人炸裂的區域,一道豎起的陰影出現,下一刻,瘦女人踉蹌地從裡面走出,捂着胸口,跪伏在地。

白裙女開口對身邊男人道:“先幫阿青治療吧,她傷勢最重。”

被喚爲阿青的瘦女人馬上搖頭道:“小姐,我沒事,讓姑爺先把您治療好要緊。”

姑爺?

他們,居然是一夥的。

陳曦鳶眨了眨眼,然後她馬上回想起自己先前在少年面前不斷眨眼的畫面,臉上當即有點發紅髮燙。

男人一直在隱藏氣息,哪怕白裙女那邊遭遇生死危機,他也依舊沒出面。

陳曦鳶清楚,如果自己先前出手了,那麼等待自己的,將是一輪新埋伏。

白裙女那夥人,傷是真的傷了,而且都傷得很重,石門外的那個“老頭”可並未留手。

可盲女在裝昏迷,瘦女在“身體炸裂”後一直隱忍不出,白裙女身上應該還藏着一劍。

她們狀態很差,但在應付完“老頭”的同時,也給接下來疑似存在的對手,佈置了一張網。

當陳曦鳶與男子交手時,必然會默認白裙女那夥人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就算她們現在提供不了幫助,但怎麼也不至於需要防備她們。

恰恰是這種時候,最容易對自己造成傷害,何況她們早已磨劍霍霍。

陳曦鳶喃喃道:“小弟弟,你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李追遠:“我剛剛就說過了,這世上,沒多少人喜歡對着空氣自言自語。”

男子一開始現身時,對白裙女說“要殺了她”,雖然有些累贅,可那是爲了給天道一個交代,是能說得過去的。

可男子接下來又將秦叔當年的事說出來了,還點出了他父親是當事人之一。

這未免,太貼心了。

貼心到可以去演話劇了。

本可以裝在心裡的想法,非要當旁白一樣念出來,這不就是爲了釣魚麼?

一些隱秘,真的是隻能做不能說的,真徹底撕破臉,那大家就都沒有臺階下,這是逼着老太太抽劍找上門拼命。

你非要說,也可以,那也得先把白裙女那夥人全殺了後再自言自語。

人還沒殺呢,誰知道接下來會出什麼意外,萬一有人逃脫,且因此走漏風聲了呢?

這兩夥人,不,大概率是一夥人。

先前在外面時,他們雙方隔得很遠,而且互相有所提防,演繹得非常好。

進來後,無論是男人的果敢冷靜甚至是冷血,白裙女拼命趕走“老頭”後又即刻進入下一場圍殺狀態,都說明,這是一個紀律性、配合性以及心性層面,都無可挑剔的強大團隊。

丁洛香:“雲哥,看來,你是真的認錯了。之前在外面,那個高個子釋出氣浪時,走的路子很粗糙。

我覺得,他應該是因某種機緣,得到了一部形式上與《秦氏觀蛟法》有點相似的功法傳承。

秦家人雖然很少現身於江湖了,但秦家人當年的風采,我家族裡也有記錄,揮手起風雷、擡腳蓄蛟龍,那是一種寫意。

而那高個子,粗鄙得就真如同在自己身上戳了幾個洞好進出氣似的。”

周雲帆輕撫懷中白裙女的頭髮,點點頭:“嗯,我在外面時,就有這疑惑了,現在看來,確實是我判斷錯誤,洛香,害你受苦了。”

如若周雲帆不隱藏着,而是剛纔也出手,那麼白裙女和其她三個女人就不會負這麼重的傷。

丁洛香:“雲哥,這不是你的錯,一旦有疑似秦家走江人出現,莫說是你,就是我,也會全力以赴去將他剪除,哪怕我父親在這裡,也會與你做出一樣的決斷。

更何況,秦家人,還與你有着害父之仇。

如果不是當年那個秦家人出手太狠辣,周叔叔也不至於癱臥在牀這麼多年,讓你自幼失去依靠。”

周雲帆:“洛香,謝謝你,真的,還好我遇到了你,還好,我遇到了你父親,還好,我遇到了丁家。”

丁洛香:“雲哥,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你是我父親看重的未來女婿,以後,不僅我是你的,整個河谷丁家,也是你的。”

周雲帆:“洛香,這樣的話不要再提了,我答應過丁伯伯,就算與你成婚後,丁家也永遠是丁家,丁家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做那白眼狼的事。”

陳曦鳶:“唔,這個纔是真正的上門女婿!”

李追遠發現了,對這個話題,總能在第一時間引起身邊這個年輕女孩的興趣。

少年剛剛從他們對話中,得到了另一個信息,那就是周雲帆的父親,確實是當年參與阻擊秦叔的人,秦叔固然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地逃出來,二次點燈認輸了,可秦叔也沒有讓那夥針對自己的人好受。

周雲帆的父親,自那一役後,癱瘓到現在,就算是一個普通人落得這樣一個遭遇,也是人生瞬間灰暗,更別提是曾點燈走江的人傑。

而且,因爲周雲帆父親出了事,導致周家……至少是周雲帆這一支,遭遇了嚴重的危機,迫使周雲帆早早地就投奔了丁家,以獲得修行的資源。

陳曦鳶:“小弟弟,他們是一夥的對吧?”

李追遠點了點頭。

陳曦鳶:“那點燈是誰?我怎麼覺得不是那個丁洛香。”

李追遠:“點燈的那個人,一般不會去直面危險,萬一她死了,那拜她的所有人,也都失去了機會。”

陳曦鳶:“那點燈的就是這個周雲帆?人家丁家小姐在團隊裡的身份,其實和她的侍女一樣?”

李追遠:“嗯。”

陳曦鳶:“這個上門女婿的手段可真厲害,臉皮也是真夠厚的,不僅要人家的小姐、要人家的傳承,還要人家的小姐拜自己爲龍王陪自己走江。”

李追遠看了一眼陳曦鳶。

陳曦鳶:“小弟弟,你也這麼覺得的,對吧?”

李追遠沒回應。

周雲帆開始幫瘦女人阿青治療。

陳曦鳶:“小弟弟,所以,你是真的不打算出手麼?”

李追遠:“周雲帆,不是普通人,他在某些方面的認知,讓我都驚訝。”

陳曦鳶:“那你的意思是就這樣放過他們?”

李追遠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盲女身上。

她吃完了蠟燭,像是緩過一點勁來,伸手擦去鼻下的血跡。

李追遠:“怎麼可能放過。他父親當初是怎麼對待我那位叔叔的,接下來,我也會怎麼對待他。

給他一場堂堂正正的對決,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我要一步一步剝離掉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不僅是周家人,還有河谷丁家,他們是知道周雲帆父親當初所參與的那件事的,卻仍然敢將周雲帆收入家裡當貴婿。

那麼丁家,以後也沒有再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不知者是否定罪,有待商榷,可丁家明顯是知道的,丁家敢這麼做,表面上看是覺得當初那件事周雲帆的父親並未暴露,實則是丁家篤定秦、柳兩家龍王門庭再無復起的可能。

如若秦柳兩家還是昔日光景,再給河谷丁家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和周雲帆有什麼牽扯。

和其它江湖勢力不同,河谷丁家是以善做生意而聞名於江湖,其家族旗下產業衆多,上可對接頂尖勢力,下可呼應底層玄門,靠着善於投資與站隊,歷史上雖未出過龍王,但一步步發展到今天,終成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現在看來,河谷丁家是打算洗去身上“商賈”的痕跡,打算靠着接引來的這位女婿,去衝擊一下龍王之位了。

陳曦鳶:“小弟弟,放心吧,我會幫你給死去的那位秦家叔叔報仇的。”

李追遠:“我那位叔叔沒有死。”

陳曦鳶:“沒死?那他現在……”

李追遠:“挺健康的。”

能種地能送貨,偶爾還能被老太太拿來當撒氣包,最近又有了新的感悟突破。

陳曦鳶:“怪不得你能一直保持冷靜。”

李追遠:“有些事的重要性,早已超脫生死。”

秦叔當年,是真有衝擊龍王的可能的,要不然那幫傢伙,也不會暗地裡聯手在江面上針對圍殺他。

周雲帆說得確實沒錯,他父親當年與那一衆人,確實打斷了秦家的脊樑,讓本還有機會死灰復燃的秦家,再度陷入渺茫的黑暗。

另一邊,周雲帆那邊將傷勢處理好後,走向石門。

他將自己雙手貼在石門上,黑氣覆蓋整座石門。

“吱呀”聲繼續響起,重新鬆動。

胖女人去將盲女背了起來,帶她走到石門前。

“是我太胖了,害姑爺得多費些力氣。”

周雲帆:“阿紅,你一點都不胖。”

丁洛香:“我同意阿紅進屋,讓她做我們的通房丫頭吧?”

周雲帆:“我是不介意,你得看人家阿紅是否願意。”

丁洛香:“阿紅,你的意思呢?”

胖女人:“小姐,阿紅貪睡的,您總是一叫一晚上的,阿紅睡不着。”

丁洛香擡腳,踢了一下阿紅的小腿,又用力連續捶打着周雲帆的胳膊:

“都怪你,都怪你!”

“哈哈哈!”周雲帆笑完後,說道,“來,你們都來幫我一把,那五個蜻蜓死了,沒令牌,這門還真不好開。都怪你們小姐,次次都要一整夜,把我身子骨都掏空了,現在虛得很。”

大傢伙都笑了。

隨即,所有人都開始對着石門發力,包括被胖女人阿紅背在身上的盲女,也象徵性地對着面前石門伸出一隻手。

他們的後背,全部交了出來。 陳曦鳶抿了抿嘴脣,她覺得這又是一個很合適下手的機會。

同時,陳曦鳶還留意到,少年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個被揹着的盲女。

盲女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

陳曦鳶好奇道:“小弟弟,你是喜歡年紀小的?”

李追遠:“我的年紀,很大麼。”

陳曦鳶:“哦,也對。”

石門終於被推出了一個可供胖女人側身通過的寬度。

他們走了出去,腳步聲漸行漸遠。

李追遠還是沒動。

陳曦鳶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開口變大的石門,問道:

“他們,還在外面?”

李追遠:“不知道,但我們時間不緊迫,可以多等一等。”

石門外,盲女倒掛在上方,她的衣服向下垂落,顯露出她身體各個關節部位所嵌入的紫色符紙。

她的眼眶也不再是單純的黑黢黢,而是隱隱有微弱的火光在搖曳。

趙毅也曾有在自己舌頭裡藏一張紫符的習慣,每張紫符都相當珍貴,但盲女身上,卻有很多。而且,她的氣息完全封閉,如同半幽幽的死物貼在那裡一般,只等石門內再有人出來,就即刻點燃自己、引爆身上所有紫符。

遠處,周雲帆與丁洛香站在那裡。

丁洛香:“雲哥,我們已經在這裡等待這麼久了,還沒徹底確定好麼?”

主要是遠處有一道聲浪發出,似是一隻妖獸正在被追殺,而那動靜,正距離這裡越來越近。

虞家眼下處處是危機,長時間滯留在一個地方,殊爲不智。

周雲帆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脣:“洛香,我現在是真希望他們,已經被燒成灰燼了。”

丁洛香:“如果他們還沒死,仍隱藏在甬道里的話,早就忍不住要對我們出手了吧?”

周雲帆:“只能這般認爲了,是我一直在做無用功。如若他們還在裡面,且一直忍耐到現在,就意味着我的各種謀劃,都被對方給看穿了。”

丁洛香:“在我眼裡,這世上沒有人能比雲哥你更聰明。”

周雲帆忽地舒了口氣:“呵,我怎麼忘記了這一點。”

丁洛香:“什麼?”

周雲帆:

“秦家人的傳統,走江時從不喜歡彎彎繞繞,他們只相信於自己的體魄。

而且,秦家人向來有獨自走江的傳統,即使是在秦家衰落時,那位也是一個人在走江。

可先前那支,分明是個團隊。

呵呵,應該是知道這一浪來了很多龍王門庭傳承者,讓我杯弓蛇影了。

走吧,洛香,讓阿惠回來吧。”

丁洛香朝着石門方向招了招手。

阿惠落了下來,眼眶裡的火苗熄滅,她又變回了那個小小的盲女,邁着步子,向着這邊走來。

周雲帆心底猛地升騰起一股衝動,他想要讓阿惠現在再調頭跑回去,一個人去甬道里自爆。

可這個瘋狂的念頭,到底還是沒說出口。

自己未婚妻的這三個侍女裡,最重要也是最昂貴的,就是這阿惠。

她是由丁家付出巨大成本支持,經自己嘔心瀝血設計製作而成。

如若真是秦家走江者出來了,那用阿惠來與對方同歸於盡,他會毫不猶豫,可若僅僅是爲了這極小概率的試探,他是真捨不得。

丁洛香:“雲哥,那個動靜還在繼續朝我們這裡來,我們快點轉移吧,我懷疑那頭嘶吼的妖獸,是被故意驅趕着當出手藉口用的。”

“嗯,我們走吧。”

這一次,周雲帆五人,是真的離開了。

甬道里。

李追遠撤除了自己的陣法,同時示意陳曦鳶解開域。

少年手掌攤開,一沓金屬卡片飄飛落下,凝聚出一道人形,隨即,損將軍降臨。

李追遠:“去石門外看看,氣勢不要收斂。”

損將軍:“遵命。”

官將首氣息故意泄出,損將軍大搖大擺地穿過門縫,而後又走了回來。

“回稟主公,外面太平。”

李追遠點點頭,再次將手攤開,損將軍離開,金屬卡片重回少年掌心。

陳曦鳶:“我再去試探一下吧?”

李追遠:“可以。”

陳曦鳶展開域,衝出了石門,然後她站在外面,開口道:“可以出來了。”

李追遠等人依次走出石門。

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是類似後花園的佈局,擡頭,上方有一團巨大的紅色圓球正在照明。

圓球呈現出一種高精準的機關質感,意味着圓球應該會跟隨外面的晨夜變化而調整自己的亮度,讓這偌大的地下世界,也擁有了一輪自己的太陽。

其實,本該還有兩個的,一個是月亮,另一個是動態可變化的,能幫忙調節出這裡的四季。

可另外兩個,因爲年久失修,已經不亮也不轉了,只剩下這一個,單純提供照明。

畢竟,想讓那些畜生來修理這種巧奪天工的機關,實在是太強獸所難了。

林書友:“這裡,好大啊。”

陳曦鳶:“是啊,好大。”

林書友疑惑地看向陳曦鳶:“你也覺得大?”

陳曦鳶:“確實很大啊。”

林書友:“你家也是龍王家,沒這個大麼?”

陳曦鳶:“單論祖宅建築規模的話,差遠了,若是把這裡比作皇宮的話,那我陳家祖宅,就是縣衙。”

林書友:“啊?”

陳曦鳶:“沒辦法,我陳家先祖不是龍王,龍王是後面纔出的,所以一開始建祖宅時,規格就定得很低。

然後祖墳就挨着祖宅,還有蘇軾他們的石碑都緊貼着院牆。

現在,就算想擴也很麻煩,就懶得擴了。

最主要的是,我陳家人,除了嫡系,其餘的都住在外面,海南島很大,人口又不多,外面寬敞得很,我平時也喜歡住外面。”

林書友:“是一開始的規劃沒做好麼?”

陳曦鳶:“嗯,算是吧。”

譚文彬伸手拍了一下林書友的肩膀:“你忘記龍王陳擅長什麼了?說是縣衙,保不準是螺螄殼裡做道場,保不齊裡頭的真實空間,會是那種嚇死人的寬廣。”

林書友看向陳曦鳶。

陳曦鳶:“還好啦,有幾處屋子裡面是挺大的,但平時根本沒人會去,進去後很容易迷路不說,還容易分不清楚日夜寒暑。”

說到這裡,見他們對自家祖宅很好奇,陳曦鳶忍不住問道:

“你們不會還沒進過秦、柳家的祖宅吧?”

譚文彬:“進去了,那一大羣寶貝,只能看,不能拿……豈不是更難受?”

陳曦鳶:“對,確實。那真是可惜了,我家先祖筆錄裡記載,秦家人當年縛捆一座山脈,將其打斷,立秦家祖宅以續之,這想想都知道秦家祖宅到底有多巍峨。

柳家祖宅就更誇張了,我奶奶說,柳家的祖宅,像是一座人間瑤池。

那個,柳家老太太,平時不住那裡麼?”

李追遠:“再好再大的地方,若是家裡人口少了,住起來,反倒像是給自己建的牢籠了。”

陳曦鳶聞言,默默嘆了口氣。

如果說,早先時候,柳玉梅住太爺家,是爲了蹭得福運給阿璃治病,那麼現在,柳奶奶應該是真的喜歡住那裡了。

小小的東屋,瓦片平房,肯定比不過“瑤池”,可她在那裡,有每天都會準時上門來找她打牌的老姊妹。

陳曦鳶:“對了,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林書友:“去那裡。”

陳曦鳶:“那裡是哪裡?”

林書友撓撓頭:“那裡是哪裡來着?好像是太陽對照的下面,還是……”

陳曦鳶反應過來,馬上站在李追遠面前:

“小弟弟,我,也,要,連!”

李追遠:“只有拜我爲龍王的,才能與我使用這種秘術。”

陳曦鳶:“我怎麼感覺你在騙我?”

李追遠:“那個盲女自始至終,不管發生什麼事,心率都維持不變,她不是活人,她是機關。

一個會說話,甚至……會佈置陣法的機關。

周雲帆身上散發出的黑氣,是一種操控機關的秘術,他最擅長的就是這個。

而這裡,最登峰造極的機關,就是頭頂的那顆‘太陽’。

日照之下,必然有一處建築內,機關運轉,爲這地下帶來日月輪替、四季交換。

他第一站,肯定會直奔那裡,去尋找自己專業對口的機緣。”

李追遠曾得到過一本《齊氏春秋》,裡面記錄的就是各種高明的機關術,齊氏先祖,當年的職責就是爲歷代帝王將相修建寢墓。

北邙山下高規格墓葬數不勝數,虞家在這裡修建祖宅,又專修敞道,用以連接地下各處墓穴。

就算虞家最初並不擅長機關術,可這麼多代人因地制宜、耳濡目染之下,也足以將虞家機關術發展到一個極高的層次。

況且,看這頭頂的三輪,必然是修建祖宅時就確立好的,這說明虞家本來就在機關術上有很深的造詣,只是相較而言,他們最厲害的,也是最爲江湖所熟知的,還是培育妖獸。

李追遠拿出紫金羅盤,置於掌中,羅盤開始轉動,指針指向一個位置。

“就是那裡,我們現在過去,順便,路上多引幾個‘老傢伙’一起過去,讓他,代替他父親,也嚐嚐被羣攻的滋味。”

貓捉老鼠的遊戲,是時候進化成老鼠引貓了。

李追遠甚至懷疑,說不定真會有哪隻貓,在大意之下,給它自個兒崩死。

陳曦鳶:“你剛剛是不是岔開了話題?”

李追遠:“你路上記得跟緊我,我會刻意走這裡陣法最危險的地方,相對而言,也會更安全。”

陳曦鳶:“你還在岔。”

李追遠:“走,出發。”

少年心裡清楚,別人或許沒機會,但以陳曦鳶的性格與心地,她好像還真可以嘗試進行紅線連接。

但李追遠連這個嘗試都不想做。

沒連紅線時,她已經在旁邊不停嘰嘰喳喳了,要是連了紅線,其他人的事兒都不用幹了,大傢伙心底怕不得全是她一個人的聲音。

……

“來,阿靖,吸,使勁吸!”

一進虞家大門,其他人都是緊跟明玉婉,而趙毅則是直接與其他人的團隊脫離。

很快,他就在一處院牆下面,找到了一頭被分屍了的野豬,這野豬獠牙高翹,毛髮是黑金色的,而且身上有人的配飾。

這說明,它生前是能化形的,只是死後又變回了野豬。

陳靖雙手跪伏在野豬屍體前,屍體很新鮮,裡面的氣血溫熱,留存度很高,陳靖不斷吸着鼻子,一縷縷紅霧從野豬身上抽離,被其吸入。

“趙兄,當真是好深遠的謀劃啊,陶某佩服,佩服!”

陶竹明走了過來,他身後跟着兩男兩女,雖然都蒙着面,可氣息卻都十分鋒銳彪悍。

徐明與樑家姐妹立刻上前,擺出防禦姿勢。

趙毅示意陳靖繼續吸,不要停,轉而起身對陶竹明道:

“陶兄身份尊貴,門第顯赫,自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而我已淪落至江湖草莽了,平日沒條件吃得飽,這好不容易蹭一次高檔席面,自然得提前把肚子放空,吃它個滾圓。

對了,就是不知道陶兄爲何脫離了隊伍?”

陶竹明:“不瞞趙兄,也順便給趙兄你提個醒,這次很多家的長輩、那種老祖宗般的人物進了虞家,或許接下來,他們纔是虞家地界上,最危險的存在。”

趙毅無所謂地擺擺手,而後叉着腰道:

“無妨,我家祖宗會保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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