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央與劉福全一聽到她親口承認殺了鴛娘,都有些出乎意料地失神。過了一陣,劉福全才啞然道:“枉費鴛娘之前的重重佈置,機關算盡,最後竟然是自掘墳墓!”
允央也感慨道:“本宮之前雖然知道你手上定沾有人血,卻只是以爲那都是鴛娘強迫你去做的,卻沒有想到,她養虎爲患,最後自己都命喪你手。只是,她知道喝下茶後,心裡一定也有些明白,那她死前幾日一定是在內心極度懊悔中度過的。”
鄭掌事的臉越來越灰白:“奴婢……奴婢心裡,是真的把鴛娘當主子,也是真心想要效忠於她,只是她步步緊逼,奴婢實在沒有辦法……”
“住口!”劉福全一聲斷喝:“你這樣的人還配談忠心二字嗎?”
允央見劉福全有些動怒了,便擺擺手示意他控制一下情緒,然後對鄭掌事說:“鴛娘之死在浣洗局乃至後宮都是一件懸案,更被好事之人,以訛傳訛,變成了神鬼怪談,搞得人心惶惶。更讓先皇后白白擔了多年妒婦的惡名,更有人說鴛娘之死是先皇后一手計劃的。今天終於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不僅告慰了鴛孃的在天之靈,浣洗局裡流傳多年的關於鴛娘與侍女魂魄常常出來作怪一事也終於水落石出,謠言與恐慌也可終結了。”
劉福全在旁道:“貴妃娘娘,此女平時看着老實勤勉,實在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嗜殺成性,狼心狗肺之人,如今罪證確鑿,定會制你個重罪!”
“劉公公先不急着發落她,只怕她這後面還有事呢?你若此時發落了她,那不是讓她逃脫了許多罪責嗎?”接着,允央轉過頭對她說:“本宮再來問你,本宮住進這小院之後,可曾爲難於你?”
鄭掌事搖了搖頭:“貴妃娘娘宅心仁厚,寬帶下人,從未爲難奴婢。”
“既然這樣,卻要問你,爲何要加害本宮?”允央聲音已帶出了少有的嚴厲。
“奴婢糊塗啊。”鄭掌事哽咽地說:“娘娘初來浣洗局時,李掌事有一天忽然提起了與鴛娘有關的傳說,娘娘當時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再加上娘娘最後暗示整個事件中並沒有鬼怪,皆是人爲,這讓奴婢感到萬分恐懼,生怕多年前的惡行被娘娘發現,而使自己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就竭盡所能地製造一些詭異的氣氛,希望娘娘感到害怕,最終自己離開這裡。”
允央有些難過的蹙起眉,手扶着額頭道:“本宮從來就不信什麼鬼神之說,當日李掌事說出那些話來,本宮就覺得其中大有蹊蹺,並不是像人們所言,多半是人爲,故而說出不有鬼怪這樣的結論。本心是希望大家安於本份,忠心當差,不要被虛無縹緲的事情擾亂了心緒。沒想到,這樣一來,反而你起了敵意。”
“娘娘,您心也太軟了。這樣的人,手裡沾着血,外表卻在拼命地掩飾,其實內心早就扭曲的不成樣子。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會驚起內心的燥動。她其實比任何人都恐懼,因爲她怕她這張人皮面具被揭下來的一天。”劉福全憎惡地看着鄭掌事道。
“奴婢……奴婢確實罪該萬死,但是奴婢真的沒有存有殺娘娘的心呀!此心日月可鑑!”鄭掌事聲嘶力竭地說。
允央冷笑地看着她:“若是不一開始不存有,只怕今天也存有了。你這樣的人,認爲解決問題就是取人性命,好像只有人死了,你們才能真正地安心。那天你趁飲綠到前面辦事,不在這當口,通過秘道潛入到本宮房裡,裝神弄鬼地嚇唬本宮,還在本宮胸口放了一個大瓷枕,爲得是讓本宮不斷地作惡夢,可有此事?”
在允央咄咄的追問下,鄭掌事只得承認“娘娘說的不錯,那日嚇唬娘娘的事情,確實是奴婢所爲。奴婢只是想通過這些事情,將娘娘嚇走,不要再住在小院子裡。因爲以貴妃娘娘的聰慧遲早會在小院裡發現之前的蛛絲馬跡,將鴛娘之一死的真相找到。”
“僅僅是嚇唬嗎?”允央不以爲然地搖搖頭:“你也太會給自己說話了。你將瓷枕放在本宮胸口時,這其中的意思就不止是恐嚇了!”
“今天這件事,你的意圖就更加明顯了。皇上賜給本宮的扇子,本宮不小心將扇墜掉落,被你撿到。作爲奴婢你不想着立即物歸原主,卻是想着怎樣串通外人做了一件與之非常類似的冥玉來代替。這意圖再明顯不過了,若本宮不明究裡,將你帶來的玉安在了御扇之上,好就等於犯了不明禮儀,詛咒皇上的重罪,到時候不用你來加害,自然有人出來懲治本宮。你這一招借刀殺人,做得可算是天衣無縫,只可惜,你聰明歹毒太過,反而引起天怒人怨,本宮就是沒有上你的這個當,也算是逃過了一劫。”
鄭掌事見允央說得頭頭是道,已將她的每一步計劃都看得清楚明白,心裡自然更加恐慌起來。她使勁給允央磕頭道:“貴妃娘娘,千錯萬錯都是奴婢一時糊塗。還望娘娘大人大量,給奴婢一個贖罪的機會。”
允央看着鄭掌事跪在腳下,拼命求饒,神情愈發清冷起來。她目光掃了一眼鄭掌事的頭頂:“本宮問你,皇上爲榮妃慶祝千秋節,在洛陽城中大放煙火的那天晚上,你可曾來過這個小院子?”
鄭掌事一聽,渾身肌肉僵硬起來,她佝僂着身子道:“那夜,燈火通明,奴婢……奴婢如何能得空來到貴妃娘娘這裡……”
“事到如今,還這樣不老實!”允央也有些憤怒了:“來人,把這個傢伙拉下去,掌嘴八十,看她說也不說!”
鄭掌事已知自己死罪難逃,只想在死前少受些折磨。一聽允央有些憤怒的語氣,她明白硬扛是過不去了,還得說些軟話。
於是她馬上號啕大哭起來:“貴妃娘娘息怒,息怒!奴婢全說,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