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妃帶領衆位妃嬪準備回宮之時,發現允央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便特意走過來問道:“妹妹,可是有事要處理?此時天色已晚,有什麼事就交給劉福全來辦吧!”
允央行了屈膝禮:“回娘娘,妾身想在這裡爲皇后守靈三天。”
允央的話,不僅讓辰妃神色一凜,更使站在不遠處的榮妃變了神色。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允央,似乎在揣摩着她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妾身生性疏淡,自入宮以來,少有到隆康宮早晚請安,侍奉茶水,只道來日方長,可是沒想到……如今與皇后陰陽相隔,不久之後皇后棺槨就要進入皇陵,妾身此時若不守靈,只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允央聲音不高,但言語也是入情入理。
辰妃輕嘆了一口氣:“難得你這樣想。皇后是個急性子的人,所以與她相處並不容易,想來你也深有體會。只是,她現如今已然這樣了,以前的種種都煙消雲散了。你若守靈,本宮不能攔你,只是你一個人呆在這裡總歸也是不方便。”
這時謝容華站出來恭敬地說:“妾身願意陪伴斂貴妃在此守靈三日。”
辰妃回頭瞥了一眼謝容華,臉上的神情還是淡淡的:“既然這樣,那你就留下來吧。你們二人平時就親近,這會子也好做個伴,小心不要累壞了。”
謝容華沒想到一切這樣順利,當下便跪倒謝恩。
衆人離開之後,天色就全黑了下來。允央與謝容華隨便吃了一點鹹菜清粥後,就來到了放着皇后牌位的房間。
理了一下衣襟,允央與謝容華雙雙跪在皇后的靈前。這一夜她沒有睡,就要樣跪了一夜。
待到第二天的夜時,兩人都有些吃不消了。
允央道:“既然這樣疲倦,就不要硬撐着。一會跪到入定就好了,本宮與姐姐回到得自的馬車裡休息。明日還有一天呢。”
就這樣,允央與謝容華在入定時分之後,就回到了各自的馬車裡。可能是前一天太累了,兩人都睡得很好。
她們根本不會想到,今後的命運的轉折皆從這一夜開始。
過了丑時,本來萬籟俱寂的周圍,忽然有野獸奔騰的聲音,接着地面忽然微微震動了起來,而且從遠處漸漸傳來了隆隆聲。
負責安全的皇家侍衛先發現了這種異常的情況,此時立即有人到稟報了隊長。侍衛隊長當判斷可能是多日下雨引發了山洪爆發。雖然這種情況在深秋時節極少出現,但是也不能引此就掉以輕心。
“快,快通知兩位娘娘,駕着馬車到高處躲避!”侍衛隊長下達了命令。
於是侍衛們馬上行動,衝過來,兵分兩路,將允央與謝容華的車子圍住,護送着往東北方的高處前進。
就在這時,西面果然有一股洪水從山澗裡衝了出來,而且越聚越多。由於地勢的情況,謝容華的馬車前進起來輕鬆許多,而允央的車子由於出發時較晚所以在逃命的時候與謝容華的車子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謝容華在睡夢之中被極速前進馬車的顛簸弄醒。醒來往外一看,外面黑呼呼一片,景緻看不清楚,只聽到轟隆作響的流水聲。
謝容華心裡一沉,也大概猜出外面的形勢。她現在最惦記的就是允央,因爲在匆忙逃走的過程中,自己根本就沒看到允央的車子出現在視線裡。
“貴妃,貴妃,你在哪裡?”謝容華已是也顧不得其他,掀起轎簾,衝着夜色中的山坡大聲叫了起來。
綺羅見謝容華心裡着急,大叫着了幾聲後就咳嗽了起來。於是綺羅便接過謝容華的工作,開始向外面大聲呼喊允央的名字。
可能是劫數,也可能是碰巧,本來從西邊已有一股山洪,誰知從北面的山崖上又落下來一股急流。這讓正往東北方逃走的侍衛與兩駕上馬車措手不及。
“快快,護着娘娘的車往上走,越高越好!”侍衛隊長聲嘶力竭地喊着。
可是就算他們再怎麼努力,洪水的速度總是要快過人力。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股洪流從山坡上方衝了下來,片刻就將侍衛與馬車衝散。
謝容華只覺得馬車猛的一震,身邊的車廂就開始分崩離析了……就在這最後的關口,綺羅拿起裝着衣物的箱子一下子壓到了謝容華的腿上。
一陣激流衝來,謝容華被水流衝擊的喘不上氣來,待到她能睜開眼時,只見自己由於衣箱壓住腿,沒有被流水沖走,而綺羅已不知去向。
雖然馬車廂已被洪水衝碎,可是車廂的底板卻因是完整的一塊木板而沒有破裂,並隨着水流往下流飄去。
謝容華懷裡抱着衣箱,匍匐在這板木板上,腦袋裡空白一片。她看着四周依然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但與剛纔的喧囂不同,周圍都陷入了一片四寂。
謝容華絕望着喊着:“綺羅,允央……”
除了流水聲,她得不一任何迴音。
“她們都去了哪裡?”謝容華喃喃地說,可是話一出口,淚已經流了出來。
她當然知道答案,她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伏在漂浮的木板之上,謝容華並沒有絲毫的慶幸之感。雖然今夜的變故來的這樣突然,但是以她沉靜的性格,她現在完全明白自己並沒有遠離危險,反而會因爲隨波逐流隨時都會遇到致命的險情。
別人聽不到她的呼喚,也可能是因爲她們都在陸地之上,而口有她被洪水席捲而下。
這奔涌的激流,看不到邊界。
謝容華明白,山洪一般都在山澗時流淌,而山澗裡多是亂石與枯木。謝容華這樣沒遮沒攔地漂在水流之上,隨便一塊山石都能讓謝容華粉身碎骨。
想到這裡,謝容華忽然變得坦然了許多。既然隨時可能送命不如放鬆下來,她把衣箱放在身下,自己則爬在衣箱之上,周圍依然幽深難辨。謝容華這樣看着看着,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漸漸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