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拿的是什麼呀?”唐心盯着謝唐臣放在桌上的布包道。
“今天我去了一趟戶部,戶部通知我皇上讓所有在洛陽的六品以上官員明天都要上朝,這是官服。”謝唐臣覺得自己身上的寒氣散得差不多了,就急走幾步到了唐心面前,擡手習慣性地拂了一下她的額頭。
唐心嫌棄地一撇嘴,躲開了他的手:“哥,我吃了雪涯姐拿來的藥,已經好多天不發燒了,你難道忘了嗎?你進門都沒問過人家一聲,真是好意思!”
謝唐臣有些尷尬地抽回手,回身對雪涯行了個禮道:“有勞雪涯姑娘了。”
雪涯忙回了禮,淡淡一笑道:“謝公子太客氣,你天天這樣說,我真是感到很不安。對於,你還沒吃飯吧,我給去準備……”
“恩,雪涯姑娘,我既然回來了,就不勞煩你了,我和小妹都吃不了多少,我自己來弄就行了。”謝唐臣低聲地說。
雪涯臉上的表情微微一緊,立即說:“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回客棧了,老闆娘明天的菜單我還沒有幫她寫呢。”
“那我送姑娘吧!”謝唐臣說着就往門口走。
“不用,天還沒黑,我自己就可以回去,你好好照顧唐心吧……”雪涯一邊說着一邊拿着掛在衣架上的棉斗篷。
“刺啦”安靜地屋裡傳來裂帛的聲音,謝唐臣與雪涯同時轉頭——原來淘氣的唐心好奇謝唐臣布包裡的東西,打開後一個不留心掛在桌角,前襟上扯出一個幾寸的口子。
“你……”謝唐臣此時氣得雙眼圓睜,指着唐心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故意的!”唐心頓時紅了眼圈,委屈地說:“補好了不就行了嗎?幹嘛兇!”
“補好了?你會補嗎?明天可是要上朝的!”謝唐臣幾個健步走過去,拿起官服看着上面的絕望咧着的大口子。
“我……也能補嘛!我……”唐心說這話時明顯心虛得不行。由於她心裡急,嘴上又不肯吃虧,一來二去又咳嗽了起來。
謝唐臣見妹妹好不容易見好的病情,因爲自己的幾句話反覆起來,心裡也是懊悔不已。他嘆了口氣,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雪涯見他們兄妹雖在都很記掛對方,但是總是說不了幾句就急眼嗆起來,不由得暗暗搖頭。她輕輕走到桌邊,拿起謝唐臣的官服瞧了瞧,胸有成竹地說:“這個口子不大,給我半個時辰,保證能補好。”
唐心驚喜地說:“雪涯姐,就靠你了……”她剛還在咳嗽,氣短得不行,只說了這幾句就又喘了起來。
謝唐臣也大爲意外,他站起來看着雪涯,就像在沙漠裡裡旅人看到了一杯水。
雪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紅了臉低下頭道:“謝公子這裡就交給我吧,你快去給唐心倒點熱茶來,你看她咳嗽的愈發厲害了。”
謝唐臣這才如夢方醒,連連說:“好,好!”
雪涯向唐心要了針線,端坐在桌前認真地縫補了起來。說實話,她在漢陽宮裡時備受冷落,在曾蘭宮裡唯一可以打發時間的就是縫製各種小玩意與刺繡。她做的東西給過允央不少,被允央大爲讚賞,常說她繡得東西比御繡坊的有格局,值得多多體會。
因爲允央的鼓勵,雪涯繡起來就更爲仔細,對各種針法都有研究,皆能運用,所以縫補個官服根本是小菜一碟。
就在雪涯認真的穿針引線時,她的餘光可以感覺到謝唐臣一直注視着自己,而且是目不轉睛地看着。
雪涯儘量裝作毫無察覺,可是手心卻不知不覺地滲出了許多汗水,引得她不得不經常拿帕子擦擦手,否則針就滑得拿不住了。
她的不安謝唐臣兄妹完全沒有發覺,他們坐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的冒失影響到雪涯。
終於官服補好了,雪涯放在燈下讓謝唐臣來看,果然是一點痕跡都沒有,像完整無缺一樣。
謝唐臣長吁了一口氣:“今天之事,多虧雪涯姑娘在這裡,否則明日上朝,我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公子,你把官服穿上試試吧。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在這裡正好可以幫你改一改。”雪涯體貼地說。
“對呀,哥,快穿上試試,我也想看你穿官服的樣子。”唐心在一旁慫恿道。
謝唐臣拿起官服罩在了衣服外面,繫好衣釦後自己低頭看了看,笑着說:“挺合身的嘛!”
雪涯立在一旁看着謝唐臣穿好六品文官的石青色鷺鷥補子官服站在那裡,長身玉立,風度翩翩,實在讓她挪不開眼睛。
雖然她也見過多次趙元穿龍袍的樣子,可是不知爲何,雪涯卻只覺得只有謝唐臣站在那裡纔有令人眩目的光芒,而別人皆是沾染着塵灰的俗物。
“官服很合身,雪涯姑娘就不必勞神了。”謝唐臣回頭對她說着話。不知爲什麼,雪涯好像看到他眼裡的堅冰有絲絲融化的跡象,她的呼吸一窒。
見雪涯看着自己沒說話,謝唐臣卻忽然把頭低了一下,轉過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先送雪涯姑娘回客棧吧。”
唐心坐在牀邊,一會看看謝唐臣,一會看看雪涯,滿臉喜氣地說:“這個主意好,哥,你快點去吧,要不雪涯姐姐回去晚了,會被老闆娘數落的。”
謝唐臣一聽,臉色有些嚴肅,轉頭問雪涯:“真是這樣的嗎?雪涯姑娘你住的那個客棧老闆娘對你不好嗎?聽你常說要幫她寫菜單什麼的……”
“不是公子想的那樣。”雪涯趕緊解釋起來:“我剛來洛陽時,投親不成,住在了現在的客棧裡,老闆娘也是個苦命人,守寡多年,只有一個女兒還在前幾年過世了。所以她對我就像對自己的女兒一樣,不但減免了許多房錢,還很關心我,我若回去晚了,她一定要問我去了哪裡,是怕我受人欺負。至於寫菜單的事,也是我自己提出來的,我想多幹些活,幫老闆娘分憂。”
謝唐臣聽罷,沒有說話,深深地看了雪涯一眼,微微笑了笑。
他這個神情,讓雪涯莫名地紅了臉,荒亂地拿起棉斗篷披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