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央垂下眼瞼,兩排纖長的睫毛不安地起伏了幾下:“小女子的情郎俊逸豐朗,堅韌剛毅,是難得一見的好人材。”
趙元本來有些凌厲的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既然如此,姑娘愁個什麼,可是他對你冷若冰霜,不理不睬嗎?”
“那倒不曾。”允央凝神望着遠方,似在回憶着什麼:“他曾爲救我而受傷,也曾爲了我離開……離開他的安全之所。所以,怎麼看,他對我都很好。”
趙元依然目不轉睛地盯着允央,看着允央神情中的欲言又止,心裡有種莫名的惱怒:“既然他爲你做了這麼多,爲何你對他的評價並不高?”
“不是的!”允央馬上否認:“他是我心裡的大英雄,不僅因爲他……武功高,人品好,還因爲他的細心周到,對身邊每個人都照拂有嘉。”
趙元愈發感到不解起來:“既然他這麼好,你又愁個什麼?”
“我只是他的一個侍妾,不知能陪他走多遠。他的身邊有很多美人,我也不知他要我陪多久。所以,既然這樣,我也不想問月老姻緣,只是過一天就算一天。”允央終於說出了心裡的話。
只是說完這些,她又馬上意識到這裡是皇宮,傻瓜也能想出來她說的人是誰?於是,允央便口不擇言地說:“小女子其實並不是皇宮中人,只是偶爾進來一次,明天就要走。剛纔說的人,他可不在皇宮裡。”
趙元見她撒個謊還撒得亂七八糟,不由得覺得好笑起來。他接着問道:“月老只管姻緣,你們俗世中的官階多少,富貴與否老夫都不關心。姑娘只管放心說來就好。”
允央一想:“也是。神仙壽命那麼長,人間的這些權位高低,富貴貧賤,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彈指之間,根本不足掛齒。倒自己把事情想俗了。”
於是,允央長吁一口氣道:“是小女子想多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坦坦蕩蕩地說一回吧。”
趙元眸中光芒閃爍:“姑娘說吧,本仙洗耳恭聽。”
“剛纔說過,我的情郎身邊有許多美人,而且個個才貌雙全。他對每一個美人都很好。這一點我並不是抱怨,相反我還很欽佩他待人厚道溫暖。”允央手指纏繞着腰間的絲帶,喃喃地說。
“可是你還是希望他只對你一個人好?”
“應該是吧。哪個女子不希望這樣呢?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允央聲音很低,似乎是說給自己聽。
趙元一時語哽,接不上話來。
允央徒自擡起了頭,燦然展顏:“月老不必爲難。我並不想獨佔情郎,只想讓他按自己的心願生活。”
趙元眉梢一挑,感慨良多。
允央繼續說了下去:“我希望他……諸事順遂,付出總有回報。也希望自己可以陪他最長的時間。”
趙元不知允央爲何發此悲音,在他看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而且允央已經住在長信宮裡了,以後的日子就是朝夕相處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他沉吟了一下道:“爲什麼不說白頭偕老,而說最長時間?難道你已看出什麼變數了嗎?”
允央搖了搖頭:“他對我很好。”
“這話你今晚已說了好幾次了,但卻不是你的本心。姑娘,若你不能將真實心意告訴月老,月老又怎麼能爲你看準姻緣?”
允央輕咬着嘴脣,目光有些迷茫地說:“我不能肯定,他對我,是不是和對別人一樣。”
趙元站在樹後,月色斑駁陸離中,他的神情複雜莫測。
允央的擔心確實是他沒想過的。他只道待允央實心實意地好就行了,沒成想在女子的心裡好的多少,時間長短,先後順序都是能拿出來對比的。
對於允央的擔心他一時沒個合適的答案。
倒是允央先釋懷地搖了下頭:“我太矯情了吧?連月老您都覺得不可理喻吧?我沒有表面上那樣大度,我也希望一生一世一雙人。縱然他之前的歲月沒有我,只希望我出現的日子裡只有我。”
趙元的眼睛裡隱隱有情愫涌動:“姑娘,你若這麼想,爲何不痛痛快快地告訴他?”
允央聽罷,神情又有點猶豫起來:“不是不能問,而是不敢問。只怕他對我的心,不似我對他。”
“他對身邊的每個美人都有真情,我不過是其中之一,又或者稍微特別一點。但這終歸不是如我對他那樣。我的眼裡心裡都只有他,現在這樣,以後也是如此。我只想問月老,他的心有一天,真的會和我一樣嗎?”
趙元聽着允央的話,只覺得有點要七竅生煙:“剛纔是要把對她的好拿出來和前後左右比,現在是要把我和她自己比,看誰用情更深!允央的心思真是佶屈聱牙,艱澀難懂!”
趙元剛想開口,卻被允央搶了先。
“算了,月老您不必爲我解釋了。我只怕早知道結果,夢早醒一天,反而不如就這樣過下去……”
趙元此時看着允央,心裡又疼又氣。心疼允央把這些話放在肚子裡這麼久,氣的是自己的心意還不夠明顯嗎?
於是趙元故作生氣地說:“小仙雖然法術一般,可畢竟位列仙班,姑娘您一會問姻緣,一會又不讓說,你當小仙時間多的是嗎?”
允央一聽,月老有些不高興了,忙上前翩翩萬福:“月老莫要生氣。剛纔是小女子莽撞了。還請您大仙有大量,原諒了小女子這一回吧。”
趙元見允央誠懇地致歉,一時心裡的火也散了大半。可是若就此罷了,趙元有些心鬱難平。
“姑娘若真心想向小仙致歉,那便給小仙歌上一曲,如何?”趙元說。
允央表情一愣,有些爲難地說:“這……”
趙元故作不滿地說:“剛纔還說誠心誠意,現在卻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都達不到。”
允央馬上擺手說:“月老莫急,小女子很少唱歌,一時想不起個合適的唱給月老。”
“這有什麼不好找?小仙是月老,自然想聽纏綿悱惻的了!”趙元故意一本正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