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念隱約聽明白了。
她們這是在諷刺顧英爵對她不好?
“不不不,你們誤會了,我們的感情很不錯的。”易小念傻乎乎地解釋,她不想讓顧英爵誤會什麼。
紅裙女人笑道:“當然,來,讓我們爲你和顧先生和諧的婚姻乾杯。”
話音落下,易小念又被灌了一杯酒。
她幾乎連桌子都扶不住了,努力地撐開眼睛:“我得走了。”
“就這麼走嗎?Barnett先生怎麼辦?”
“他有人照顧的。”
“照顧?看來易小姐這件事做得很嫺熟啊,您和Barnett先生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朋友。”
“就只是朋友?”女人眼中波光一轉,捏着纖細的高腳杯:“沒有其他的?你見過他背上的那塊疤嗎?”
布蘭背上的疤?易小念努力回憶,舌頭已經變得不聽使喚:“他背上沒有……沒有……”
一隻手伸出來,拉住易小念往廁所裡拖:“我的小祖宗,你喝醉了就老實吐去,和別人瞎說什麼?”
“抱歉,再見……”易小念衝那羣女人揮揮手,回過頭盯着拉着自己胳膊的人仔細看:“你是……”
對方撥了下垂下來擋住視線的劉海:“我是蘇薇蘭,忘了?”
易小念啊了一聲,想起她來:“蘇薇蘭……”
蘇薇蘭把她拉進了洗手間裡,扶着她的肩膀讓她照鏡子:“看看你的樣子,不會喝酒幹嘛硬撐?”
易小念委屈道:“是她們塞給我的……”
蘇薇蘭道:“她們是想看你出糗你不知道嗎?”
易小念捂着嘴,低頭不說話,肩膀一聳一聳的。
蘇薇蘭推了推她:“喂,你在幹嘛?哭嗎?”
易小念繼續聳肩。
蘇薇蘭臉色未變:“你該不會真的哭了?我說的太重了嗎?”
易小念用力捂着嘴,喉嚨裡發出奇怪的聲音。
蘇薇蘭仔細一聽,臉色大變,用高跟鞋尖頂開一扇隔間的門,爲她打開馬桶蓋,把易小念推進去。
“嘔——”
裡面傳來驚天動地地嘔吐聲。
蘇薇蘭撐着腰,若無其事地照鏡子,照了會兒忽然開始拍胸口:“要命,聽得我都想吐了。”
手機在包裡震動起來,蘇薇蘭拿出來接聽,對着裡面說道:“知道了知道了,已經解決了,現在在廁所裡……”
她停頓一下,側耳傾聽,嘴角揚着笑意:“隨便啊,你想來就來好了,女人的臥室你都進了不少,女人的廁所算什麼。”
對方似乎在說什麼,蘇薇蘭聽了一會,嗯嗯應着,最後看了眼隔間的門,壓低了聲音,用手擋住嘴道:“我幫了你這麼大個忙,今年的投資你可不能反悔,Barnett。”
對方應允,蘇薇蘭美滋滋地掛了電話,拎着小包走出了洗手間。
易小念嘔吐完,扯了張紙擦手,大腦總算清醒了一點。
她想起把自己帶過來的人,衝外喊道:“謝謝你,蘇薇蘭。”
外面久久沒動靜,易小念奇怪地走出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奇怪,怎麼不打招呼就走了……”她滿頭霧水地看着鏡子。
鏡子裡的人看起來有些狼狽。
精心梳好的頭髮因爲嘔吐散落下來,微微蓋住了眉眼,而白皙的臉頰也因爲酒精的作用泛起了潮紅。
易小念用冷水拍了拍臉,潮紅未退,眼睛卻顯得更加潮溼了。
要命,她不能在這裡久留了,不然憑這副狀態,出糗是遲早的事情。
出糗不可怕,可怕的是顧英爵知道她出糗後的反應。
易小念拉開門走出去,扶着牆壁歪歪扭扭的前行,沒走幾步,就被一個高大的軀體擋住去路。
對方的身材是那麼高大,擋住了周圍所有的燈光,從易小念的角度看過去,就好像被人擋住了一整片天空一樣,巨大的陰影將她從頭到腳的籠罩。
易小念擡起頭,愕然地看着對方英俊的臉:“布蘭……”
布蘭伸出手扶她,語氣很快地說:“我送你回去。”
送她回去?被顧英爵撞見了那還了得?
易小念瞬間清醒,連忙擺手:“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你這種樣子開車的話,抓住起碼判兩年。”
易小念道:“我不開車,我走着回去。”
“你就住在附近?什麼酒店?”布蘭在腦中回放附近的建築,依照易小念的摳門習慣選擇了一家最有可能的,問:“是XX酒店嗎?”
奇怪,他怎麼知道……
易小念在心裡嘀咕,險些就要脫口而出是了,幸而神志還在:“你不用知道。”
“小念……”布蘭停下拉她走的動作,垂頭看着她,嘆了口氣。
易小念聽着這聲熟悉的呼喚,回想起以前的日子,心中有點難過。
其實布蘭算是她很好的朋友了,她也很喜歡與對方相處,可是顧英爵對她來說更重要,所以只能放棄布蘭。
布蘭是個好人,他救過她的命。
剛纔還給她解圍。
往事不能想,一想就心軟,易小念扶着牆壁往前衝:“我先走了。”
布蘭眼疾手快地拉住她,遞過來一張手帕:“走之前先把你臉上的水擦擦吧。”
易小念只好停下來接手帕,手帕上有布蘭的香水味道,她很尷尬,在臉上蹭了蹭就還回去:“謝謝。”
布蘭收起手帕,問:“你會在這裡待多久?”
易小念搖頭:“還不知道呢,不過應該快回去了。”
布蘭說:“我也馬上就要回公司總部了,這麼多年沒見……”他的聲音放低,目光從她散落的頭髮和潮紅的臉上掃過,問:“能給個一起請吃飯的機會嗎?”
內心有個聲音在提醒她拒絕,易小念說:“我沒有時間,我這次來是特地找投資商的。”
布蘭道:“我剛纔似乎已經宣佈過,我會對姑憶鮮花投資。”
他攤開手,頗有自信地說:“這裡沒有哪個投資商能比我的財力更雄厚。”
易小念無語凝噎地垂下頭:“你別開玩笑了……”
讓布蘭給她的公司投資?她想都不敢想,顧英爵的臉色會臭到天上去的。
布蘭認真地說:“我沒有開玩笑,我真的會給你的公司投資。”
易小念爲難地想了會兒,說:“還是算了吧,我一步一步來好了。”
“如果你非要堅持的話……我不會強求。”布蘭低聲道:“不過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吃頓飯,可以給個機會嗎?”
易小念抿脣道:“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布蘭眼睛眨了眨:“如果他不介意的話,那麼我也不介意。”
對方都這麼說了,易小念也沒辦法再拒絕,留下一句“回去考慮時間,考慮好了再告訴你”,就匆匆地走了。
布蘭望着她的背影,眸中神色不明。
他的眼睛曾經是很清澈的,可是經過這麼多年,也漸漸的習慣了把情緒埋在心底。
易小念的身體很纖細,淡金色的裙襬拖在身後,看起來就像一條誤入人世間的人魚。
她曾是他的人魚,最後從他的身邊逃開了。
布蘭抿了抿脣,視線留戀地追隨着易小念的背影,直至徹底看不見她。
易小念走出酒店的時候,晚宴還沒有結束。
酒店外面停滿了各種型號的豪車,除了幾個穿制服的迎賓員以外,所有人都在宴會廳裡,酒店外面便空蕩蕩的,略顯冷清。
夜色已深,天空中有星星,和易小念的裙襬一樣閃耀。
她拉起裙襬,快步穿過了斑馬線,回到自己住宿的酒店。
推開門,顧英爵坐在沙發上衝她擡起頭來,顧小雨捧着iPad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媽媽,你回來了。”
“嗯。”易小念低頭走進去。
顧小雨看出她的情緒不對勁,與顧英爵交換了一個眼神,顧英爵比他更快的站起身,顧小雨只好放棄,坐在椅子上繼續玩電腦。
“喝酒了麼?”顧英爵跟着易小念走進房間。
易小念把手包放在櫃子上,踢掉高跟鞋,往牀上一撲,把臉埋進枕頭裡,沒有回答。
顧英爵的鼻子抽動了一下,聞見空氣中的酒精味道以後得到了答案。
她不但喝了,而且還喝得不少。
他知道易小念喝醉之後的樣子。
問題來了,她是怎麼在那種比豬睡得還死的狀態下抽身而出的?
誰喊醒了她?
碎鑽閃耀的裙襬不規則的攤在牀上,一小半隨着牀沿傾瀉而下,像一條銀河,絢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顧英爵靠過去,把裙襬拉了拉,在易小念身邊坐下,手掌放在她的背脊上。
禮服裙是露背的,兩人的皮膚毫無阻礙的貼在一起。
顧英爵的手掌寬大且溫暖,幾乎蓋住了易小念整個背脊。
“想喝水麼?”顧英爵問。
易小念搖搖頭,依舊沒吭聲。
“今天是不是認識了很多人?”
易小念擡起頭來,眼眶有點腫,看着他說:“抱歉,我今天頭有點痛,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好嗎?”
顧英爵沉吟了幾秒,點頭:“好。”
他站起身來,對易小念說道:“你休息吧,但是記得卸妝。”
顧英爵指了指她那雙妝容已經暈開來的熊貓眼。
易小念反應過來,擦了擦眼角,看着染上指尖的睫毛膏,感動地看着顧英爵。
顧英爵衝她勾了勾嘴角。
易小念忍不住撲上去,勾住他的脖子親了一口,顧英爵從來不抽菸,脣齒間是特別好聞的清新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