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母死得早,死前連張照片都沒留下來,易小念很是遺憾,想父母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想,因爲根本不知道對方的模樣,只能在嘴裡唸叨着爸爸媽媽。
倒是有人說過小姨和她媽媽長得像,但是小姨那長相……還不如不要想呢。
易小念把顧小雨抱在懷裡,顧小雨把榴蓮抱在懷裡,兩人肉夾饃似的坐在沙發上,過了半個多小時,公寓大門被人敲響了。
肯定是周子蕭來了。
易小念連忙抱起顧小雨去開門,想問問他顧英爵的事兒,誰知打開門一看,外面站着的還是保鏢。
“有什麼事嗎?”
“周先生找您。”保鏢說完,把手機遞了過來。
易小念忙把顧小雨在嬰兒椅上放好了,騰出手過來拿手機,喂了一聲。
周子蕭儒雅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
“聽保鏢說……你剛纔出門了?”
易小念看了眼保鏢,對方已經站在門外,門神似的一動不動了:“對,去超市買了一點生活必需品。”
“我不是說了嗎?這種事情讓保鏢去做就好了。”周子蕭的語氣有點不悅。
易小念咬了咬嘴脣:“好,下次我不出去了。”
“這還差不多……”周子蕭停頓了幾秒,說:“我打電話給你,是要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情。”
“什麼事?”易小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莫非是要告訴她,顧英爵真的回來了?
果然,周子蕭緩緩道:“英爵也回來了。”
易小念大鬆一口氣,眼裡滲出喜悅的淚光,聲音哽咽了起來,捂着嘴問:“真的嗎?太好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去見他?他在哪裡?在別墅嗎?”
她一連問了一大串,問完之後聽對方沒反應,以爲自己失態了,抹了把眼淚解釋道:“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你說你說。”
周子蕭這纔開口,答案卻讓人難以接受:“見面的時間……恐怕得推遲到採訪之後。”
易小念懵了:“爲什麼?”
“一方面是見面會影響採訪的效果,另一方面……英爵也沒有對外透露他已經回來的事實。”
周子蕭停頓了一下,說:“除了不要主動與他見面以外,要是在路上遇見了,你最好也不要與他有太過親密的舉動,更不能和他回去,否則萬一被狗仔拍到,後果不堪設想。”
易小念不明白,問:“爲什麼?反正遲早也是要接受採訪的不是嗎?”
“你不懂……”周子蕭嘆了口氣,說:“如果提前被狗仔拍到的話,主動權是掌握在電視臺手上,會對之後的採訪效果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而一直隱瞞到我們主動接受採訪,那麼主動權就是控制在我們手上。”
易小念抿了抿脣,說:“就算我答應了,可是英爵呢?你有和他聯繫好嗎?如果他不願意的話,肯定不會讓我走的。”
“所以我才讓你減少出門的次數啊。”周子蕭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和剛開始的儒雅完全不同,如果不是聲線依舊的話,甚至會讓人產生是不是換了一個人的錯覺,他說:“易小念,我做這些都是爲了你和英爵着想,難道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易小念低下頭囁嚅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最好不是。”
周子蕭話音剛落,電話那頭便響起一個耳熟的女聲,似乎是在叫他過去吃飯。
易小念回憶了一下,驚覺那個說話的女人就是周曉玫,好奇地問:“是周曉玫嗎?”
周子蕭不答,只說:“接下來有什麼事情我會馬上通知你,你隨時做好採訪的準備,另外,採訪時要說的話,我也會用郵件發給你。”
易小念哦了一聲,周子蕭便掛斷了電話。
把手機還給了保鏢,易小念嘆了口氣。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小雨,你想不想爸爸啊?”
易小念關上門,轉身抱起顧小雨,皺着眉問他。
而顧小雨的眼中,卻只有沙發上被紙殼包得看不出圓形的榴蓮。
易小念皺起鼻子使勁嗅了嗅,頓時翻了個白眼,險些被那味道薰得當場暈過去。
估計一個禮拜也沒辦法散出去了……
易小念抱着顧小雨去開窗戶,公寓在十六層,地處市中心的繁華地帶,地價之貴不言而喻,以她以前的賺錢能力,就算努力一輩子,也買不起這裡的一間廁所。
可是有錢就能過得幸福嗎?
望着遠處的五彩霓虹,繁華夜景,易小念無比懷念土屋簡陋的屋頂,和門外漫天的繁星。
顧英爵?你現在在哪裡?想我了嗎?
易小念站了十多分鐘,幽幽地嘆了口氣,關上窗戶,轉身回屋。
翌日清晨,易小念被顧小雨嘹亮的哭聲從夢中拽了出來。
她捂着脹痛的太陽穴,愁眉苦臉地下了牀。
昨晚只顧着回憶,想念顧英爵,一個沒留意就想到了凌晨兩三點才睡着,現在才七點就被顧小雨吵醒了,真是生不如死。
“好了好了,別哭了,媽媽這就去給你衝奶粉哦……”
易小念一邊說着一邊往廚房走,準備點熱水。
說來也奇怪,她在島上的時候一直乳汁充足,從來沒有讓顧小雨餓過一頓,現在回來了飲食比以前豐富好幾倍,身體也恢復了一些,乳汁居然就停了,一點都流不出來,只好讓顧小雨改吃奶粉。
她自己是身無分文的,幸虧周子蕭留了一張卡給她,讓她要買什麼東西就拿卡刷。
易小念起初覺得不好意思,貧者不吃蹉來之食,不過轉念一想,反正等採訪完之後就可以和顧英爵相見了,到時讓他還給周子蕭就好。
不知不覺間,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已經在潛意識裡把顧英爵當成一家人了。
“哇哇哇!”
在她衝奶粉的這幾分鐘裡,顧小雨的哭聲更大了,易小念只好關了火走回臥室,拉開他的褲子一看,果然熱乎乎一團。
“臭死啦臭死啦……你這個小飯桶……”
易小念捏着鼻子皺着眉頭,把他弄髒的尿不溼丟到衛生間的垃圾桶裡,然後又去櫃子裡那張新的。
顧小雨光着屁股躺牀上,十分憤慨,然而又無可奈何,只好憋紅了臉蛋又拉了一灘,以作報復。
易小念走回來都懵逼了,昨天才換上的新牀單今天就染上了小地圖,還讓不讓人活啊……
“你這臭小子……故意的是不是?媽媽真的要生氣了哦……”
易小念一邊嚴厲的教訓他一邊端水來給他洗身體,顧小雨似乎是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啼哭聲越來越大,彷彿在嘴巴前面裝了個擴音器似的,聽得易小念耳膜疼。
可是在顧小雨的哭喊聲中,她似乎還聽到了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什麼聲音呢?易小念輕輕拍着顧小雨的背,讓他安靜了一點,聽清之後身體一震。
擦!有人在按門鈴!
易小念連忙給顧小雨穿上褲子,抱着他去開門,心裡十分好奇敲門的會是誰?
周子蕭嗎?莫非他已經準備好了採訪?
反正總不會是顧英爵……
然而她幾乎在心裡把認識的人都想了個遍,打開門之後還是怔住了,錯愕地看着門外的人:“怎麼是……你?”
周曉玫妝容精緻,染成棕色的大波浪捲髮披在肩頭,粉色的高級訂製連衣裙將她纖弱的身材襯托得凹凸有致,舉手投足間,還瀰漫着一股沁人的芳香。
易小念皺了皺鼻子,感覺這股香味有點像昨天在電視上看到的某奢侈品牌新出的香水。
周曉玫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全副武裝,隨時準備去走T臺或者拍雜誌封面的打扮。
相比之下,穿着睡衣抱着兒子,房間裡還堆滿尿布的她簡直就是隻草雞。
周曉玫顯然也意識到了兩人之間的差別,孔雀似的高傲地仰着腦袋,甩着羊皮小包走進了客廳。
“怎麼?我不能來嗎?你住的可是我哥哥的房子哦。”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易小念一想起以前和她發生過的事兒就腦仁疼,別人來都來了,也不能把她趕出去,於是關上了門,抱着顧小雨回到客廳。
顧小雨剛纔飽飽的哭了一頓,現在精神得很,兩隻葡萄似的大眼熠熠生輝,好奇地打量眼前這個漂亮阿姨。
漂亮阿姨心不在焉地在客廳轉了轉,此時視線也落在了他身上,眼神驟然一緊,像是準備說些什麼。
易小念對她的脾氣已經很瞭解了,一見她露出這種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準備對自己開火,把她嘲諷到地裡去,硬着頭皮做好了準備。
誰知周曉玫這回沒有按常理出牌,看了幾眼後,就移開了視線,翹起二郎腿往沙發上一坐,擡了擡下巴:“幾個月了?”
易小念抱着顧小雨站在她對面,說:“快兩個月了。”
周曉玫哦了一聲:“取名字了沒有?”
易小念沒了脾氣:“你到底想來幹嘛?”
“你這話說的……我哥哥的屋子,我有空的時候來逛逛不行嗎?還得提前請示你嗎?”
周曉玫伸出染着紅色甲油的纖細食指朝她指了指:“你站着幹什麼?準備隨時趕我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