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集團軍司令部。
郭寄嶠看着手上的電報，一臉的震驚。
更爲震驚的，則是新上任的十四軍軍長陳鐵。
常瑞元親自指定他接手李默庵的第十四軍。
似乎還有點不放心，讓他繼續兼任十四集團軍的總參謀長。
至於在指揮部的李默庵。
此時更是傻眼了。
完完全全沒想到，常瑞元一封電報就讓他收拾收拾，前往山城報道去了。
真他孃的操蛋啊。
將手中的電報拍在了桌子上，一肚子怒氣和怨氣的李默庵完全沒有地方撒。
陳鐵作爲一期的同學，此時也不知道出聲安慰什麼。
郭寄嶠看出了些許的端倪，安慰道：“這件事情，你也無需太過於在意，老頭子這是搞曲線調動呢，你這回去一趟，再回來，估計就提十四集團軍的副總司令了。”
李默庵沉默着嘆了口氣，他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板凳上：“校長這是認爲晉北前線可以沒有我李默庵，但不能沒有他楚雲飛啊。”
郭寄嶠等人也沒想到李默庵竟然如此的坦然。
話到嘴邊，還是轉而安慰道：“校長這麼做，自然有自己的顧慮，眼下美國支援的新一批裝備抵達，着急也是情有可原。”
“要知道，我們一門炮，半個月頂天打出去一百五十發炮彈，而日本人呢？一門炮，一場會戰基本上都能夠發射上千枚的炮彈。”
“若不是楚雲飛所部反炮兵作戰迅速，恐怕我們各部隊的傷亡人數還要提高不少。”
李默庵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了陳鐵：“志堅，十四軍就交給你了，他們可都是好樣的，可不要辜負了他們。”
“請默庵兄放心，我自然竭盡全力指揮，確保此戰之勝利。”
李默庵沉默着嘆了口氣：“我就是想不明白了，爲什麼要棄守現如今的長城防線，去進行一場追殲戰，萬一這是日軍的圈套，豈不是白白葬送我軍之主力嗎？”
“想想五戰區的濟寧反擊戰，第三集團軍就在李長官的強令之下發起反攻，結果呢？”
“傷亡了九千多人，才殲滅了日軍一個大隊，雙方的傷亡比接近10:1，這樣的反攻打了有什麼意義？”
郭寄嶠默默無言。
這件事情，他無從辯駁。
事實上。
因爲李宗仁總是喜歡讓麾下部隊反攻的緣故。
導致常瑞元對其頗有微詞。
還有滕縣保衛戰之時，影視劇血戰臺兒莊更是有這麼一個經典一幕。
湯恩伯說支援來不及。
至於爲什麼來不及。
實際上是日軍兵臨滕縣城下，李宗仁纔給湯恩伯打的電話。
而且那個時候。
湯恩伯所部其實壓根就不屬於五戰區的指揮。
湯恩伯率部乘火車趕到，北上增援，迎頭就撞上了日軍主力部隊，損失慘重。
所以纔有的後面的湯李之爭。
PS：後面的事情，前面的劇情已經寫過了，這裡就不說了。
五戰區組織的幾場反攻之中。
即便是楚雲飛所主導的臨沂大捷，滕縣圍殲戰。
雙方的戰損比也不算好看。
算上友軍部隊的話，普遍戰損比在4:1左右。
第三集團軍打的濟寧反擊戰，其實是一場類似表態性質的反攻。
是韓復榘被槍決之後進行的。
日軍的傷亡也並非一千餘人，而是五百人。
雙方的戰損比也並非李默庵所說的10:1。
而是驚人的二十比一。
李默庵之所以如此抗拒追擊。
如此抗拒攻堅的本質原因，還是因爲自身實力的不足。
不僅僅是李默庵所說之炮彈問題，也不是其所言的攻堅戰損比。
就單單說一個，作戰必備的通訊器材——野戰電話。
日軍所有的作戰部隊都可以裝備到聯隊、大隊一級。
相對比之下。
即便是十四集團軍的主力，中央軍嫡系的第十四軍。
也僅僅只是裝備到了師-團一級。
野戰電話裝備到營級。
這麼說。
截止到目前爲止，僅有兩支部隊能夠做到。
一個楚雲飛所部，另一個則是第五軍。
而國軍，以及八路軍部隊，爲什麼喜歡整團整個營發起衝鋒。
甚至一個團展開之後，戰場寬度還不足一公里的根本原因。
其實就是通訊不暢的原因。
雙方硬實力的差距很大。
所以每一次楚雲飛的戰術選擇都會頗爲激進和冒險。
就像是一個瘋狂的賭徒一般。
沒辦法。
他賭的話，還有六成以上的勝算。
如果不賭的話，一丁點獲勝的希望都沒有！
而現在，常瑞元將李默庵調走。
擺明了是支持楚雲飛的反攻的。
不管李默庵如何想不通。
已成了定局。
他可以拒絕郭、楚的命令。
但他無法拒絕常瑞元的命令。
權力，需要向權力的來源負責。
而他到不了楚雲飛的程度，就只能夠老老實實的聽話。
郭寄嶠見李默庵心情已經平復下來，這才下令：“第十四軍，立即按照命令向當面之敵發起追擊！”
陳鐵後腳當即一併，啪嗒一聲敬禮：“是！”
李默庵下意識就想起身。
在聽到陳鐵的聲音之後。
他更是坐不住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點。
起身看向了兩人，解釋道：“我回去收拾收拾。”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指揮部。
郭寄嶠和陳鐵對視了一眼。
片刻之後，陳鐵纔回過神來，幽幽嘆道：“校長這是救了默庵兄啊。”
郭寄嶠點了點頭，而後緩緩從口袋裡面掏出了那封電報：“軍令如山，軍法無情，若是十四軍不按照時間發起進攻的話，恐怕第一個要被軍法從事的，就是他這個十四軍軍長了。”
陳鐵有些顧慮，他略顯猶豫，咬了咬牙，還是開口道：“總座，十四軍代理軍長的這個位置，可不好坐啊，要不您兼着？”
郭寄嶠呵呵一笑：“你不當也要當，這是委員長的意思。”
“統帥部來電，已經將十四軍軍長李默庵調離，並且期望我們能夠打好這一戰。”
晉北前敵總指揮部內。
衆人聽到聲音均是看向了楚雲飛。
從十四軍拒絕執行命令到現在。
纔過去多長時間？
兩個半小時不到。
李默庵這個黃埔一期的嫡系將領就這樣被調離了原本的老部隊。
正常調離，最起碼也要等明天吧？
這.
這當成故事講出去。
估計都沒有人願意信吧？
楚雲飛的意識很快沉浸到了三維立體作戰地圖之中。
第十四軍的前鋒的三個團，很快向既定作戰目標發起了攻擊。
右翼攻擊部隊此前就已經展開了追擊。
不管這仗接下來會怎麼打。
今天晚上的追擊，一定是他們佔據絕對的優勢。
而絕不會是日軍！
他們都有着絕對的優勢。
不管他想要試探什麼，亦或者是想要達成什麼目的。
楚雲飛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
當筱冢義男意識到問題的時候，已經晚了！
“是否按照原定計劃？”
“嗯，按照此前達成的約定，抽調陳旅到晉北前線來，另外第385旅借道的相關事宜，讓孫銘去對接吧，他和八路軍那邊也打過交道，有他在，不出錯就好。”
“是！”
方立功轉身離去。
楚雲飛則是邁步走向了行軍牀。
接下來，只需要睡上一覺，醒來，自然是一場大勝！
“報告，委座急電！”
一戰區長官司令部。
衛立煌將軍笑了笑：“許是嘉獎來了！”
他最近這段時間指揮作戰部隊在豫東和豫北兩個方向發起進攻。
第三集團軍切開了蘭封至開封之間的公路。
八十一師想開封和蘭封實施突擊。
並且攻入到了開封城中。
燒燬了日軍三十五師團的一個指揮部，以及一座軍用倉庫。
斃敵數百人，取得優秀戰果。
騎兵第二軍襲擊了商丘，點燃了日軍機場內的汽油庫。
前來增援的日軍騎兵第四旅團半路還在其指揮之下，遭到了伏擊。
指揮的不錯。
各部隊表現的更是不錯。
“第一戰區奉命惟謹，勇往奮進，卒得攻入開封省城，且能掃蕩其附近之敵，焚燬敵軍多數倉庫物資，其後又復繼續渡河襲擊中牟等城屢次，此種不折不撓之勇氣，殊堪特嘉。”
衛立煌將軍呵呵一笑，當即將電報遞迴：“通傳各部!”
“司令，還有一封電報.”
“拿過來我看看。”衛立煌將軍掃了一眼，不由得嘆了口氣：“李默庵善戰但不擅變通，眼下成了出頭鳥，不搞你搞誰？”
“沒了一個李默庵、還有無數個“李默庵”，沒了楚雲飛，整個華北地區乃至全國可找不到第二個楚雲飛了。”
“衛長官？”
“算了，覆電委員長，就說知道了。”
“是！”
自從調離二戰區，被常瑞元邊緣化之後。
李默庵和衛立煌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就開始了疏遠。
衛立煌曾多次對李默庵做出正面評價。
認爲其戰術執行力非常之強。
李默庵能不能打這件事情。
在抗戰時期是得到過多方認可的。
只不過不善變通這一點。
在此時此刻也是展露了出來。
不服氣。
心裡不舒服？
沒關係。
你找常瑞元發牢騷。
甚至和郭寄嶠頂牛都沒問題。
因爲常瑞元不會在意，郭寄嶠處理不動你這個黃埔一期。
不管怎麼鬧。
至少這個軍長的位置保得住。
可你質疑的是一位年輕的前敵總指揮。
一位截至到目前爲止，尚無敗績的統帥。
事到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也只能說李默庵沒有搞清楚形式。
兩個字，活該！
與衛立煌相似心境的。
還有收到消息的二戰區長官司令部。
只不過閻老西這個二戰區司令長官，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一個軍長。
兩個小時，黃埔嫡系，說拿掉就拿掉了。
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可想而知。
楚雲飛在常瑞元心中的份量到了什麼程度。
“閻長官，您當初的選擇，現在看來真的是高明無比。”
“蘇聯人那邊不是說派了個代表團過來麼，怎麼這麼長時間沒有動靜？”
“說是走陸地通道過來的，不知道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情，這羣老毛子估計是想着趁着這個機會，測繪我西北邊境之地圖呢。”
閻老西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西北苦寒之地，俄人有什麼好覬覦的，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們能不能平安的抵達二戰區。”
“萬一被截殺在了半路，我們也很難得到消息，甚至會因此招致蘇聯人的不滿。”
“晴波，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不是剛組建了一個騎兵團麼，剛好你也帶出去，讓他們熟悉熟悉咱們山西的地形，也算是多一份保障。”
“您是說，走一趟綏遠？”
“是啊，宜生那邊終究還是要來往的，之前我們雙方都做過一些錯事，不過沒關係，現在大敵當前，重新攜手起來，又有何難呢？”
見楚溪春沉默，閻老西呵呵一笑，似乎在寬慰自己一般：“他總不會爲難我這個半退休的老頭子吧？”
兩人正說話間。
劉濤快步走上前來：“閻長官，剛收到晉北前敵總指揮部的情報。”
“經過一夜的戰鬥，日軍第四十一師團造重創，遺屍遍地，預估至少擊斃敵軍兩千五百餘。”
“另外，楚長官所親自指揮的左翼攻擊部隊亦同樣將日第二十師團主力擊潰，取得不小戰果。”
“不過，讓卑職有些疑惑不解的是，楚長官在取得如下戰果之際，並未繼續發起攻擊，反而傳令所有部隊重新構築防線。”
“可能是”閻老西話說一半，忽然之間反應了過來，哈哈一笑：“算了，他自己考慮吧，我這個老頭子，指揮能力還不如他呢！”
楚溪春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拍了拍一臉懵逼的劉濤：“閻長官現在聽些好消息就夠了，至於這些老讓人操心的事情，還是讓前線將領們自己處理吧。”
“說的沒錯，不過有一點要注意，記得及時的回電，有功的要嘉獎，有錯的要批評，讓雲飛擬一個嘉獎名單出來。”
劉濤此時已經反應了過來：“是！”
電報發去之後。
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覆電便已經發到了二戰區長官司令部。
閻老西看了一眼電報內容，頗爲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雲飛.還是這麼驕傲啊。”
姚啓華小聲詢問：“閻長官，那咱們？”
“既然雲飛不認爲這是一場值得宣揚的勝利，那就由着他。”
“單純進行一些物質嘉獎吧，我記得我們的賬簿上面還有三萬八千多的法幣？”
姚啓華思索了片刻之後，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應該是有的。”
“那就把這些錢全部拿出去，獎勵給參戰的官兵好了。”
姚啓華當即點頭離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