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海岸,已經有了熙熙攘攘的遊人。
瑟菲拉着依娜的手,兩個人赤腳走在沙灘上,有小朵小朵的浪爬了上來,漫過腳背,又淘氣的溜走。
不用說什麼,只是一個微笑或眼神,就能把彼此之間空白的兩年時光自然而然的銜接上,彷彿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這大概就是友誼的奧妙。
“去年的英語競賽,你參加了嗎?我拿了第一名哦!”依娜照例那麼驕傲的微仰着頭。
“沒參加,我們學校只有二十個名額。”瑟菲誠實的說。
“那作文比賽呢?”
“隨便寫了一篇交上去,結果當然不了了之。”
“今年春天的數學競賽我是不是就根本不用問你了?”
“是呀,最慘的時候是上學期末,我數學考了三十分,我媽氣得要吐血。”
“李瑟菲,你退步了哦!”依娜突然停下來不動,語氣嚴厲。
海風吹過來,頭髮亂蓬蓬的蓋住了臉,蓋住了瑟菲臉頰上的一抹緋紅。她說不清心裡的感覺,不是自卑,亦不是挫敗,只覺得內心是那麼荒涼,雜草叢生。生活得兵荒馬亂,整個人像是去了信仰的遊魂。
“我不喜歡這樣的李瑟菲,我喜歡可以做對手的李瑟菲。”依娜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前方,忽然嘴角又翹起來,帶着一點苦澀,“不過,在某些方面,真的是無法打敗你。”
“什麼意思?”
“你去前面的棧橋等我啦,我去買水喝。”依娜說着擺擺手,光着腳就往岸邊的便利店跑去。
瑟菲看着依娜的背影莞爾,真是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麼樂於照顧人,就像從前一樣,什麼事都會想到瑟菲的前面去,像個小媽媽。
她踢着沙灘上的小石子向着棧橋慢慢地踱過去,有鷗鳥從頭頂盤旋而過,發出低低的宛若嬰兒哭泣般的鳴叫聲。
鵝黃色的石子打了個滾落在一雙白色帆布鞋旁邊,她這才停住腳,真是迷糊,險些撞到人了。
“你走路都不看人的嗎?”朗朗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瑟菲猛地擡起頭,路出驚訝的神色。
那麼懵懂的表情,襯着一頭亂蓬蓬的短髮,睜得大大的眼睛裡有孩童一樣既純真又迷茫的光亮,像一隻貓。申優鉉微皺起眉,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頭,掌心觸到瑟菲頭髮的瞬間,卻又像是被萬箭穿心一般的疼,急忙停住手,訕訕地把手舉起來撓撓自己的頭。
那麼窘迫。
“好巧啊。”她咬了咬嘴脣,很努力的吐出這三個字。
“嗯。”他只淡淡的應了一聲,真是冷淡。
“依娜今天也來了呢。”好像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申優鉉終於不忍心再看她那爲難的樣子:“傻瓜,我和她是一起來的。”然後又補充道,“李小豬,你真是比從前還要迷糊。”
“是嗎?”瑟菲的聲音忽然有些低啞,以此來掩飾情緒的悸動,真的很就沒聽見“李小豬”這個名字了,除了在夢裡。
在夢裡,他喊着李小豬,李小豬,然後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那是她重複不盡的哀傷之夢。
海風吹過來,把她的白襯衫吹得鼓鼓的。
她微揚起頭,恰好遇見他投過來的目光。都來不及去看清那目光中的含義,瑟菲急忙把視線移開,回身望着便利店的方向,結結巴巴地說:“我去看......看依娜怎麼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