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夏天,瑟菲已經開始讀研了。林筱音和李曉磊拉着她一起換了新公寓,大家住在一起,彼此照應,倒也過得很開心。
林筱音接了一份中文翻譯的兼職,負責當季一個來新西蘭進行項目交流的中方考察團。最後一個週末,李曉磊要和朋友們去野炊,筱音也動了心,笑嘻嘻的請瑟菲替她去兼職。
瑟菲倒是無事,除了晚上要和黃成烈去聽一場懷舊露天音樂會。因此,痛快的答應了林筱音的請求。
很輕鬆的兼職,只需在展館站一下午,分發一些傳單,解答一下客人的疑問而已。快下班的時候,有微胖的中年男子從她身邊經過,拿了一張宣傳單,隨口問道:“小姐,你是哪裡人?”
他講話倒是有濃重的安城口音。
瑟菲答道:“安城。”
“喲?安城?那是老鄉啊!”
“難怪我聽您說話這樣親切。”瑟菲驚喜地說。
“真是緣分啊!”男子爽朗地笑着,對着不遠處的同伴揮手,朗朗道:“小申啊,快過來,介紹老鄉給你認識。”
瑟菲笑着轉頭,笑容卻僵住了。
曾經無數次在人羣裡認錯人,總是錯把陌生人的背影看成是記憶裡的那個人。此刻,卻特別希望自己真的認錯了人。
然而,他卻那麼真實的出現了。
眼前的申優鉉比三年前更加成熟了,卻不再那麼憔悴。面龐圓潤了一些,眉目舒展,一眼望去,依然如同當年的翩翩少年一樣,有超凡脫俗的氣質。
瑟菲忽的心慌起來,手裡的宣傳單散落了一地。她急忙蹲下來撿,申優鉉三兩步走了過來,也蹲下身,把那些散落的紙張整齊的收好,然後遞給瑟菲。
“瑟菲,好久不見。”極平靜的語氣,彷彿對這重逢不以爲意。說着,申優鉉伸出右手。
“是啊,好巧。”瑟菲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卻覺得自己嘴巴都僵硬的快要變形了。她禮貌的伸出手與他輕輕一握。
申優鉉的手指碰到她中指的戒指,眼神微微跳躍了一下。
瑟菲也感知到了那枚戒指的存在,條件反射的縮回了自己的手。
“你們認識?”好在,中年男子突然插了一句。
“哦,以前的朋友。”申優鉉解釋道。
以前的朋友。不僅僅是朋友,而且還是以前......瑟菲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
“這是我們公司的唐總,我是他助理。”申優鉉對瑟菲說道。
“哦,你們做哪方面?”瑟菲掩飾着神色。
“環保。”
“剛好,明天的會議是關於環保的。”
“嗯,我們接到通知了。”
“可是......怎麼會突然做了白領,還打鼓嗎?”
“拗不過我爸,把我安排在朋友的公司裡鍛鍊。人老了,脾氣不好,身體也不好,不想和他對着幹。”
“哦......”她咬着嘴脣。
這樣的寒暄,禮貌而節制,卻又陌生得讓人想趕快逃離。
好在,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瑟菲指指手錶:“我有事得先走了。明天你們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去找翻譯組的林筱音,就說是我朋友。”
“明天你不在嗎?”
“我今天也是替她兼職而已。”
“哦。”申優鉉低頭看着她,想說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口。她手上的戒指像一枚明晃晃的盾牌,將他所有的思念與牽掛擋在了門外。似乎提醒着他,這樣一個女生,已經遠遠的離他而去了,不能再去靠近,不能再泄露任何的心意。
不打擾,也許是對舊愛最好的尊重。
正說着,黃成烈在落地窗對瑟菲招招手。有認識的朋友對瑟菲說:“瑟菲,你男朋友來接你啦。”
瑟菲和申優鉉同時回頭去看黃成烈。
大約是爲了迎合當晚音樂會的風格,黃成烈特意穿了一件軍綠色的T恤,配一頂磨邊的牛仔棒球帽,和以往的學者形象完全兩樣,看起來更年輕一些。
申優鉉愣了愣,回頭看着瑟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瑟菲彆扭的笑了笑:“那我先走了。”說着,推門而去,連工作裝都忘了換。
申優鉉跟着唐總也想休息室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住腳,折回頭去追瑟菲。推開門,卻見瑟菲已經上了黃成烈的車,兩人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那張臉......他努力的回憶着黃成烈的樣子,甚至,連重逢的喜悅與難言的尷尬都忘記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