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來不及了。
早晨剛進教學樓，就看見大廳的布告欄前圍滿了看熱鬧的同學。瑟菲自然也不想放過湊熱鬧的機會，要不是申優鉉拉住她的書包肩帶，她早竄了過去。
“今天你好像做值日吧。”李瑟菲好心提醒。
“是啊，是啊，要遲到了。”於是匆匆忙忙地往三樓跑。
看見簡小荷沒正沒事人兒似的坐在座位上喝豆漿，瑟菲急忙跑過去：“簡小荷，化學筆記！”
“看你那眼神，要吃人似的。”簡小荷掏出化學筆記，又神秘兮兮地瞥了一眼申優鉉，小聲對瑟菲說：“李瑟菲，你好像引起公憤啦！你知道女生的嫉妒心有多重嗎？小女生們可能會吃了你。”
說的是偷看情書那件事吧？
瑟菲尷尬地笑笑，瞪了申優鉉一眼。急忙去翻筆記本，哪裡有淺藍色的信封啊，什麼都沒有。
“那個，你沒看見這裡面夾着一封信嗎？”
簡小荷茫然地搖頭。
慘了。瑟菲去翻自己的課桌，翻遍所有的筆記本，真的沒有江小沐給她的信啊。
教室裡的人漸漸多起來，有人衝着申優鉉吹口哨：“申優鉉，樓下的公告板上有人對你表白呢！”
申優鉉的嘴角若有若無地翹一翹，似乎見怪不怪。
瑟菲倒是像被針紮了似的，用火箭一樣的速度竄下樓，扒開圍攏在公告板前的同學。
江小沐。署名處的三個字格外刺眼。
“藝術班的江小沐啊！真沒看出來，這麼有勇氣，到底是學藝術的，就是不一樣。”
“要是被訓導主任看到，她就慘了。”
“不一定是江小沐自己貼的，也許是李瑟菲做的吧？聽說拖她轉交的信都被她偷看了。”
“噓，那不是李瑟菲嗎？”
全都在竊竊私語。
瑟菲捏攏拳頭，身體微微發抖。她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氣，撕掉了那封信。只是一張紙而已，卻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隨後，卻有人搶過她手裡的信，稀里嘩啦地撕個粉碎。瑟菲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個巴掌已經落在了她的臉上，熱辣辣地疼，沿着經脈蔓延開。
“李瑟菲，我恨死你了。”江小沐眼睛紅紅的，把碎紙屑揚到瑟菲的臉上，轉身跑開了。
知道自己做錯了。
不管是誰把信貼到了公告板上，她都合該受到這樣的懲罰。
耳朵裡有嗡嗡的聲響，越來越尖銳，越來越刺耳。頭都要炸裂開。她看見周遭的人嘴脣的啓合，卻聽不見他們的聲音。還有小女生哭着走過來，嫌棄地衝着她吐口水。
那些被傷害的天真美好的靈魂。
做錯了，要怎麼彌補呢？
瑟菲蹲下去，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手臂裡。
然後，有一雙暖暖的手覆在她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有小小的力量沿着指尖流進她的身體。
“瑟菲，我們回教室吧。”是依娜的聲音。
“依娜，不是我。”彷彿只能夠向依娜解釋。
“當然不是你，我知道。”依娜篤定地看着瑟菲。
瑟菲走進教室的時候，教室裡的喧鬧聲忽然停止了，大家都默默地看着她。
老師們喜歡的好學生。同性緣和異性緣都很好的率真開朗的少女。無憂無慮的十五歲女生。
像一個美麗的積木城堡，被人輕輕地一推，徹底坍塌了。
早自習的鈴聲響過了第二遍，老楊走進教室，看看寫滿了粉筆字的黑板，臉陰下來。
“誰做值日？”
瑟菲從座位上站起來，走過去，拿起粉筆擦，整個人愣住了，緊緊地咬住嘴脣。
黑板上不知是誰用紅色的粉筆醒目地寫着“李瑟菲”、“偷窺狂”、“不要臉”這樣的字，大大丑醜的，真刺眼。
難怪，大家那樣看着她。
全世界都在嘲笑她。
有人提着清洗好的拖布從門外進來，怔了一下，接過她手裡的黑板擦，迅疾地擦掉了那些字。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白色的粉筆末簌簌地落下來，她的頭髮上、臉上落了白白的一層。身後的男生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不回頭也知道這是申優鉉的手。
“對不起。”
是他的道歉聲，全世界只有她聽得見的道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