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人前也沒有什麼不一樣,依舊一起上下學,依舊像不分性別的好哥們兒似的,開玩笑、鬥嘴。
只是會在人羣中接收到只有彼此能夠了解的眼神,有不着痕跡的會心一笑。瑟菲喜歡抱着他的胳膊啃上一口,看起來狠狠地,其實卻那麼溫柔。也喜歡他伸手揉亂她滿頭短髮的感覺,是與衆不同的親暱。
那年的春天,安城的花似乎開得特別的好。路邊的薔薇早早地就開了,密密長長的灌木叢宛若一道花牆。
瑟菲的單車壞掉了,也懶得告訴李驍承去修,乾脆就把申優鉉的單車變成了自己的坐騎。有風的早晨,申優鉉的白襯衫被風吹得鼓鼓的,她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角,眯着眼睛看頭頂的枝椏,看那些碎碎亮亮的陽光。
他有時會把車騎得飛快,害得她不由自主地單手摟住他的腰,雖然是輕輕地,卻還是紅了臉,手臂裡像抱着一輪小太陽。
似乎沒有人發現端倪,初三的下學期,空氣中是劍拔弩張的味道。黑板旁邊掛着白色的倒計時牌,一個小小的中考隆重得像**迴歸似的。就連簡小荷都沒心情吃零食了,直說考試壓力太大,連大姨媽都不規律了。
夏天還沒到,空氣卻變得那麼悶,大氣壓低低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胡騰騰不再繼續獻殷勤,看見瑟菲總是一聲不響地調過頭去。依娜雖然看起來仍然氣定神閒,卻似乎與瑟菲不再那麼親密,她們那些躲在灌木叢後面傾吐小秘密的時光不見了。
那些微妙的、不易被察覺的小變化,都讓瑟菲覺得惆悵。在因爲申優鉉所帶來的盛大的快樂中,夾雜着那麼一點點難以言說的憂傷。
難得初三還能有一場籃球賽,申優鉉自然是主力,下午第二節語文課的下課鈴一響,就帶着男生們往籃球場跑。
瑟菲是語文課代表,抱着收上來的一摞作文紙匆匆地去語文辦公室,手機的短信鈴聲在走廊上清脆作響:李小豬,十六歲生日快樂,第一個進球送給你哦。
他竟然知道她的生日啊?從沒和任何人說過,身份證上的日期是錯後一天的,今天才是真正的生日。十六歲,允許開花的年紀,誰也不許再說她早熟的年紀。
瑟菲抿着嘴一笑,從辦公室出來急忙奔向籃球場的方向。遠遠地,就看見申優鉉穿着藍白色的運動裝在球場上熱身。
“瑟菲,快點啦。”沒有升學壓力的楊依娜,自然而然地成了拉拉隊隊長的不二人選,見瑟菲衝着這邊跑,急忙對她揮揮手。
不知是誰力氣太大,瑟菲剛跑到球場邊,籃球已經從綠色鐵絲網的上空飛了出來,在地上打了個轉兒,滾進了灌木叢的後面。
還不待申優鉉開口,他那些隊友們已經促狹地喊了起來:“球童,去撿球。”
真是,這些傢伙,真把她當免費球童了不成?
瑟菲一轉身追着球跑進灌木叢後面,尋了好一會兒,纔在一株薔薇叢中看到那隻籃球。
而身後,哨聲已響,球賽已經開始了。
“啊,早知道他們有備用籃球,我纔不來當球童呢。”瑟菲抱着球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草葉。
回身,幾個女生攔住了她。
瑟菲臉上歡悅的表情漸漸僵住。
領頭的女生微胖,個子高高的,似乎有一點面熟,卻又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李瑟菲,你真不要臉。”
莫名其妙的咒罵。
“嘴巴乾淨一點兒,我哪裡惹着你了?”
“把別人的情書都攔下來,結果自己去勾引人,不要臉!”
有口水衝她吐過來。瑟菲下意識地躲開,壓制着心裡的怒火,不想理會她們。卻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地擰扯着。
她掙扎,到底拗不過這幾個女生。手裡的球早已滾了出去。自己被她們推翻在地,有尖利的指甲劃過皮膚,帶出一串熱辣辣的疼。不知是誰的腳狠狠地踢着她,肋骨像折了一樣。
難以言說的疼開始蔓延,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瑟菲蜷縮着身體,弱弱地在草地上翻滾,眼淚模糊了視線,看不清頭頂那幾張臉,依稀只看見大朵大朵的雲彩向西方涌動。
“張薔,別打了。”輕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她記得那個聲音,江小沐的聲音。
江小沐把一張照片扯碎,臉上帶着詭異的笑,把那些碎片扔到了瑟菲的臉上。
眼前的女生,額頭流着血,眼神像一隻憤怒的小鹿,明明被打得慘不忍睹,卻還那樣倔強地瞪着自己。
江小沐訕訕地笑笑:“李瑟菲,其實你也挺可憐的。”她蹲下來,拍拍瑟菲的臉,又起身帶着那幾個女生離開了。
江小沐確實覺得她挺可憐的,被最好的朋友出賣,總歸是挺悲哀的事情吧?
他們都說李瑟菲和楊依娜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把那張照片親手遞給江小沐的人,卻偏偏就楊依娜。
上個週末,江小沐在外貿街閒逛,夏天來了,漂亮女生對美麗的衣服自然沒有抵抗力。只是,江小沐看上的那件裙子價格不菲,她去試了好幾次,連店員都快記住她的臉了,但是也只能戀戀不捨地放回去。
然後,楊依娜在江小沐回家的路上攔住了她,把一個包裝袋遞給她。江小沐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是那條裙子。當然,裙子裡面夾着一張照片。
江小沐看着照片上的兩個人,以爲楊依娜是爲了李瑟菲來警告自己,於是輕笑了一下:“我對申優鉉纔沒那麼癡情呢!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你的朋友造成威脅的。”
結果,全校公認的善良美貌如同仙女一樣楊依娜卻冷冷地說:“我希望你離申優鉉越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