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着車所在的方向奔跑，身後是燈火通明的別墅，影子就在我身前。當我低頭看向自己影子的時候，纔算是微微鬆了口氣——周身左近也就是一條影子。
影子鬼的手段之一，是搖晃着融入人的影子。
一點一點的，當影子鬼完全融入人的影子時，也就代表着這個人差不多完蛋了。
幸而，那條在天花板上被冰錐釘住而後又消失不見的透明影子，應該並不是影子鬼。至少，它對上我的身似乎沒什麼興趣。
狂奔着回到車上，我連忙啓動引擎，掛檔倒車一氣呵成，簡直連我自己都對自己的車技感到敬佩萬分。
開着車一路風馳電掣，直到走了半個小時，周圍車流如織，我才緩下了車速。
其實也不是我要緩下車速，而是前面的車太多，走不動了。
本來我還有些驚詫這個點爲什麼這裡會有這麼多的車，當我看清自己所處的位置時，也就恍然——這裡是S市的一個高速入口，衆所周知，除夕二十四點後，高速就免費了。
回別墅那邊是別想了，至少天亮之前，我是沒任何想回去的念頭。
尾隨着車隊進入高速後，我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該去什麼地方。
晃晃悠悠的沿着高速轉了一圈後，我又繞到了S市的另外一個高速口下了高速。
出了高速口，不經意間後面一輛車的遠光燈晃過後視鏡。
突然，我瞥到了在後座上，有一道淡淡的影子。
晶瑩透明，要不是後面一閃而過的那道遠光燈太過強烈，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發現後座上的影子的。
心悸之餘，我就是一個急剎車踩住。
但是當我回頭看後座的時候，卻又什麼也沒看到，彷彿剛纔不經意間後視鏡中的一瞥，是我的錯覺。
幸而此時只是剛下高速口，來往車流的速度都不快。
在周邊傳來的接連不斷的喇叭聲，我知曉要是再不走的話，就可能有人會來找我麻煩了。
再度啓動車，我一面往前開着，一面時不時扭頭看向後排。
然而，我始終沒有看到那道透明的影子再度出現。
大概是我烏龜一樣爬行的車速惹惱了後面的司機，片刻之後，一輛開着雙閃的車，瘋狂按着喇叭，繞到了我前面後直接把路堵死。
見狀，我也只得停下車來。
前面的車停下來後，走出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來往的車輛的燈光，很好地勾勒出了她那動人心魄的窈窕身材。
一字旗袍包裹下，走路都是腰微微貓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美女是個大光頭。
砰砰砰——
身材高挑的美女走在我車旁，伸手敲了敲車玻璃。
我搖下車窗玻璃後的瞬間，那女子臉上就露出一絲笑意，“果然是你這個傢伙。”
不等我回話，女子就說道，“我是周玉菲。”
看着那張依稀有點熟悉的臉，我險些把自己舌頭給咬下來，“菲，菲，菲……菲菲，你咋搞的啊？”
不得不說，一頭青絲剃掉，又換了衣着風格後，我真沒認出來。
“哈哈，出家，出家，出家。”周玉菲摸了摸閃閃發亮的大光頭，笑着說道，“這不是被你拋棄後悲痛欲絕，於是就遁入空門了嘛。”
說着，周玉菲瞄了眼我車裡，“咦，不科學啊，你的新歡呢？”
“什麼新歡？”我問道。
“新歡就是新歡啊。”周玉菲一臉匪夷所思的神情，“新交的歡好的對象，簡稱新歡。你別告訴我你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啊……”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你說對了，我還真是孤家寡人。”
話音剛落，周玉菲就眼睛一亮，“真的啊？那我們要不要再續前緣？或者來個友誼互動？”
雖然此時的周玉菲是頂着個大光頭，但當她身子微微下俯時，胸前的波瀾壯闊根本不是區區一件旗袍就能遮掩的。
瞬息間，看的我心神搖曳。
白雪算是我結交的第一個女朋友，周玉菲卻是我睡過的第一個女人。要說不留戀當時和她魚水相歡的場景，那是口胡。
“喲喲喲，還真動了念頭了啊！”見我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胸口位置，周玉菲咯咯笑着伸手抿了我一指頭，“滾蛋吧，逗你玩呢！姑奶奶現在可是出家人，講究四大皆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坐禪懂不？你要是想我呢，就腦子裡多想想，說不定我們會心有靈犀一點通的。”
說着，周玉菲直起身子，故意在自己胸口抓了兩把，“唔，唔，唔，唔，好脹，好舒服，好想要……”
不等我開口，她就面色一正，收起了那副盪漾的神情，“胡來，你那個女朋友是怎麼回事？”
“那個女朋友？”我心中微微一驚。
“被揣着明白裝糊塗。整個陰陽玄學圈子，只要是聽過你名號的人有幾個不知道你的女朋友就是茶小樓。”周玉菲白了我一眼，“聽說，她變成冰川水晶屍了啊。”
果然，最終這件事還是沒能瞞住。
我心底微微嘆息了一聲。
陰陽玄學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我早就知曉茶小樓蛻變成冰川水晶屍的事情是遮掩不住的。但我沒想到這一天來的比我預料中的還要快的多。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我回到S市後，一直沒見到她。”
“不會吧？”周玉菲做出一副誇張的神情，“你都沒見過她，那豈不是說你們之間的情分已經斷了？”
周玉菲的話，令我感到心頭一陣絞痛。
茶小樓蛻變成冰川水晶屍的事情，到目前爲止實則還是個未經完全確認的消息。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的——因爲我並沒有見到過茶小樓。
可天底下的許多事情，並不會以個人意志爲轉移。
王先生也好，周玉菲也罷，他們都在不斷提醒着我，茶小樓已經完成了向冰川水晶屍的蛻變，化作了這個天地間最可怖的存在之一。
更何況，在沒回S市之前，劉大公子就向我說明了這件事。
心中百味陳雜，但我還是裝作一片懵懂，“爲什麼這樣
說？”
“因爲……”周玉菲回頭看了眼前面那輛開着雙閃的小轎車，聲音壓低了幾分，“冰川水晶屍每次甦醒臨世前，都會找一個她在陽世的代言人，而這個代言人，一般是和她關係最親密的人。”
“當然，這只是存在於古文獻記載中的東西，並不能作爲依託。但真要是這樣的話，茶小樓蛻變成冰川水晶屍後，理應找的代言人是你，可你卻一點消息都沒……那隻能說，你被拋棄了。”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不能更直白。
忽然間，我對劉大公子的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血之夢是冰川水晶屍復甦的徵兆之一，也是被冰川水晶屍選爲陽世代言人的預兆。若是真如劉大公子說的那樣，我被茶小樓選作她在陽世的代言人，那爲什麼除了那個所謂的血之夢外，我再無任何和茶小樓之間的感應聯絡?
哦，也不能說沒有……我回S市之前，茶小樓都是好端端地躺在那裡，我一回來，她就失蹤了。
真要解釋的話，也可以當作是她要徹底甦醒了，所以我纔會莫名地動了回S市的念頭。
真他大表妹的鬼扯，我自己都不信這種說法。
反倒是周玉菲的說法，更加合情合理。
“原來我已經被拋棄了啊……”我重重地吐了口氣，心情壓抑的比灰暗的夜色還要沉鬱，“原來我已經被拋棄了啊，原來我已經被拋棄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瘋子似的叫喚，並沒有能疏散心頭的鬱結，反倒讓我更加沉悶。
在我亂喊的時候，前面那輛車的急促地按了幾下喇叭。
俯在我車窗邊的周玉菲面色微微一變，對我說道，“沒什麼事你就早點回去休息吧，這麼晚就別在外面亂跑了，很危險的。”
說着，周玉菲給我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我擡頭飄了眼前面的那輛車，很顯然，那輛車裡的人是有着讓周玉菲忌憚的存在。
“你這算是警示還是提醒？”我收回視線，淡然說道，“要是提醒的話，我就收下了，要是警示的話……”
我目光落在周玉菲那異常偉岸的雙峰，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狠狠抓了一把，而後又迅速收回手。
“反正我已經被女王拋棄了，失戀的人生是慘淡而灰暗的。老子生無可戀！”我哈哈大笑着說道。
“你……”周玉菲微微嘆息了一聲，“算了，怎麼想隨你。”
隨着呱呱呱的高跟鞋敲打路面遠去的聲音，周玉菲鑽進了前面的那輛車裡，而後那輛車一個轉向進入車流中，消失不見。
隔了半晌，我才緩緩啓動車，朝着市區開去。
給周玉菲說話的時候我是顯得生死豁達，但那只是裝個逼而已。現在我已經知曉體內的純陽之火是屬於磐涅新生的衰弱期，只要熬過了這段時間，明天又是一片陽光燦爛，我怎麼可能再輕易就誕生爛命一條生死由命的念頭。
而從周玉菲的話語中，不難得出一個結論，冰川水晶屍現世，各路妖魔鬼怪蜂涌而來，今夜開始，整個S市恐怕要陷入混亂的局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