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蕪雜的叢林, 破敗的院子裡有風聲飄來蕩去,凌霄赤着腳走得艱難,忽然聽到背後有喘息聲, 慌張中腳下一滑, 再看, 自己竟然又跌回了那個黑黢黢的屋子, 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從頭頂垂下, 凌霄嚇得大氣不敢出,那東西猛的一扭,露出一張慘白猙獰的臉, 乾屍一樣的臉上有着詭異的笑容,黑洞洞的眼眶裡竟然爬出兩條蠕蟲, 凌霄慘叫一聲向後退去……
“凌霄!醒醒!”
凌霄喘着粗氣睜開眼睛:一雙黑眸比秋月還森冷, 面容如冰刻, 冷峻得像蒙了一層霜,嚇得凌霄往後一縮, 想要拉開距離,這才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原來被他半抱在懷中。
夏汐風覺悟到自己的神色嚇到她了,閉一閉眼睛,臉上柔和許多:“你做噩夢了。”
若是從前, 她肯定二話不說, 哇的一聲將心中的恐懼哭出來, 但經歷了這麼多事, 面對這個渾身上下藏滿了秘密的陌生男子, 她還是小心翼翼收起了自己的恐懼。
她想自己坐起來,才明白爲何會躺在他懷裡:凌霄全身是傷, 且不說一貼牀面便會疼痛,此刻雙手還被反綁在身後,若不是夏汐風將她抱住,說不好手臂都缺血壞死了。
“我的手……你也解不開?”
夏汐風的眼睛如深淵,只有在望向凌霄時纔會換上略柔和的神色,顯然,他是真的動怒了:“我還在想辦法。”
叩門聲後,一身黑衣勁裝的容德走了進來:“公子,我去打聽了一下,這結似乎大有來頭,跟柳家有關。”
夏汐風摸出一把匕首扔在容德面前:“他不是死了嗎?怎麼會跟九公主攪在一起?”
容德端詳着匕首搖頭表示不知:“要不然,我們去柳家莊走一遭?”
夏汐風將凌霄抱得更緊,臉色鐵青:“來不及了,那柳一村神出鬼沒,將莊園建在何處都是個謎,若再拖上三五天,她的手就廢了。”
凌霄心中一驚,伸伸手指,發現還能動,不過已經麻木了,看來他所說不假。
容德似笑非笑說道:“要不然……”拿起匕首對着手腕比劃了一下。
凌霄大叫:“不要!”
夏汐風似乎想到了什麼,將凌霄放在牀邊,端來一盆水,灑下些藥粉,屋內頓時清香四溢,他牽着凌霄的手浸在水中,過了兩個時辰,手腕漸漸消腫,恢復平時的大小,但銀絲吃進了肉裡,傷口凝結了一層血痂,想要就此脫手是不可能的了。
夏汐風略有遲疑,蹲在凌霄面前仰視着她:“我打算把它硬扯開,肯定會很痛,你能忍嗎?”
剛纔浸泡在水中已經痛得鑽心,可以想象接下來的痛楚,凌霄注視着那雙眼睛,眼眶裡滑出一滴淚來。
夏汐風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起身招呼容德準備器械。
夏汐風又喂她吃了一點麻藥,那眼神裡有一股惱怒,還有隱忍多時的殺機翻涌。
凌霄匍匐在牀上,睡意迷濛中突然一股劇痛讓她淒厲的尖叫起來,渾身肌肉不受控制的繃緊,彷彿死去了一般頓時跌入沉沉的黑暗中。
容德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她血肉模糊的手腕慘不忍睹。
夏汐風到底非同常人,包紮傷口、止血,一切有條不紊,其實,他的雙手也在顫抖,但有一種決心催促他不要停下。
*
凌霄再次睜開眼睛看到之之守在牀邊,心頭竟有一絲失落,不禁問道:“他呢?”
之之臉上帶了傷,但精神還好,只是悶悶不樂,似有心事:“公子受傷了。”
凌霄詫異:“怎麼會?”難不成他去尋仇了?
之之搬了凳子坐在牀邊,手中端着藥碗,嘆息一聲:“公子怕傷着您,所以……徒手扯斷了銀絲,那銀絲極細軟,恐怕劃開了一個很深的口子,昨天我還看見公子的手指裹着白紗,一時半會可能不會好。”
“以後呢?會不會有後遺症?”
之之搖頭:“應該不會吧,夏公子那麼穩重的人,做事應該會權衡利弊的。”
凌霄鬆了一口氣,扯開一絲掩飾的笑:夏汐風是何許人,輪不到自己來擔心。但心中揮不去的擔憂,總想親眼看見才能安心,強忍下這份憂慮,連自己都覺得驚奇。
之之伺候凌霄喝藥,明顯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麼?”
之之低眉順眼,長長的睫毛覆蓋着琉璃色的瞳孔,這一剎,凌霄覺得愧對她,原本非親非故,卻數次拉她涉險。
之之斟酌一番才說出自己的疑惑:“小姐,您難道從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嗎?”這一刻,之之是直視凌霄的,那樣坦白、那樣真誠讓凌霄險些說出自己的來歷,想想又作罷,誰會信呢?
之之又說道:“我略懂些相術,您是大富大貴之人,又是大災大難之人,這樣奇特的命數……”之之偏頭想了想才說:“恰巧夏公子似乎也是如此,這樣的機緣巧合真是太稀罕了,我覺得好奇怪。”
好奇不是凌霄的天性,可她忍不住追問道:“這麼說,你看出了什麼?”
之之似乎不願深入,又欲擒故縱的說道:“您總跟公子那般疏遠,自然不覺得了。”
凌霄蒼白的臉刷的紅了,耳根都發燙,似乎做了壞事被人當場捉住。
門被人推開,斜照的夕陽似乎喝醉了酒,溫煦酡紅,落在來人肩上,泛着溶溶的暖光。
身披暮色的夏汐風宛若從雲端飄然而降,那麼隨意的走了進來,讓凌霄怔忪:他就像自己的家人,好久沒有這種被溫暖的感覺了。
夏汐風見凌霄靠坐在牀上,燦然笑問:“醒了?”
那輕鬆的語氣讓人不敢相信他會有那樣森冷的神情,凌霄不敢直視他,心虛的望向別處,夏汐風又是一笑,自顧自端了茶水喝,悠然道:“明日春祭,你陪我到‘雙月寺’祈福,可好?”
凌霄偷瞟他拿茶盞的手,雖然拆了白綾,修長的手指果然有一絲僵硬,就這瞬息的縫隙裡,她躲閃的目光便被夏汐風敏銳的捕捉到,他的薄脣邊漾開一抹笑意,似乎心情大好:“之之,我從外面帶了一籃子鮮果,你去廚房端一碟過來給小姐嚐嚐。”
之之調皮的撇嘴,兩人心中都道:既然是你帶回來的,何不直接拿過來,還是故意遣開她,好讓兩人獨處呢?
之之順手帶上門,夏汐風臉上笑意更甚,移步到牀邊坐下,打趣道:“天氣很熱麼?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說罷展開摺扇便給凌霄悠閒的扇了起來。
凌霄對他的突然逼近,心慌得快要鑽進被子裡,強裝鎮定忍受着他如炬的目光對自己的炙烤,果然很燥熱。
微風徐徐,透着一股奇異的淺香,凌霄覺得似曾相識又記不起到底在哪裡聞到過。
夏汐風刷的收起摺扇,用扇骨挑起她的下巴,逼迫着她跟自己對視,調笑道:“你似乎不敢看我?”
四目交接,凌霄愣住了,一時間大腦空白、手足僵硬,臉上紅得快滴出血來。
夏汐風眸中滿是愛憐,讓凌霄怦然心動,定睛細看,那溫柔似乎……還摻着戲謔,似真似假,凌霄驀地騰起一股怒火,夏汐風適時放開她,又坐回桌邊去了。
凌霄又氣又怒,又找不到理由發難,只能幹瞪着那個玄色的背影,咬牙切齒道:“本小姐累了,你請回吧!”
夏汐風臉上笑容不減,搖着摺扇悠然步出,飄然脫塵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凌霄長噓一口氣委頓在被窩中,忍不住狠狠擰了自己一把:真沒出息,怎麼一看到他就緊張呢?難怪他老是笑話自己!
*
春和日麗,千峰呈翠色,時亦有聲聲,樵唱漁笛;縹渺煙光樹色,疑無路,幽壑琮琤,峽轉山回入林僻。
中原果不同大漠單是些飛沙走石,在這裡四時景緻千變萬化,讓觀者賞心悅目。
凌霄看出容德跟夏汐風隨和的關係,便放下戒備,一時間車廂裡笑聲不斷,氣氛融洽和樂的讓人忘卻了之前的不快。
上到半山腰稍做歇息,凌霄站在一塊石板上眺望:一座寺廟秘隱在雲霧繚繞的山頭。她指着遠處問道:“是那兒嗎?”
夏汐風點頭,灌了半葫蘆清泉遞給凌霄。
泉水清洌,甜到心尖去了,許久沒這樣輕鬆,凌霄忍不住對着山澗清泉仰面大笑,突發奇想,指着山巔廟宇道:“我不想回去了!”
之之險些一頭栽進水裡,手中拿着還沒來得及遞給凌霄擦臉的毛巾,語聲顫抖道:“小姐……您不會……當真吧?”
凌霄轉背望向夏汐風,挑釁似的一笑:“本小姐看破紅塵,要削髮爲尼了!”
容德首先表示不從:“千萬別,您要是出家了,公子非得到廟裡當和尚不可。”
凌霄不以爲意,誰知夏汐風爽快接道:“削髮爲尼確實可惜,不過,你要到山上靜一靜倒也不錯。”
三人驚詫的望着他,不知道他高深莫測的微笑中潛藏着什麼打算。
夏汐風正站在風口上,長衫隨風,飄然若仙,臉上淡淡的笑意明麗的讓人移不開眼,他悠然道:“原本我就想借春祭之名將你帶上山,可巧你也有此意,轉眼就要立夏,山中禽靜花閒,鬆茂竹密,正好可以驅除你體內燥氣,益壽延年呀。”
凌霄始料未及他竟然絲毫不挽留,反倒有預謀要將自己撇下,臉上喜色淡褪,浮出一臉憂愁,心中煩悶,腦子裡不覺閃過一個念頭:看來他是嫌棄自己了,只有將自己送遠了,才方便跟九公主琴瑟和鳴。再聯想自己卑微粗莽哪裡比得上九公主身份尊貴,不免自輕自賤、悲從中來,眸中流露出悲慼之情。
容德滿心期待地追問道:“公子,我們也要留宿山上吧?”
夏汐風早已將凌霄神色變化收入眼中,卻依舊淡然道:“你留下,我明日便回。”
容德又喜又驚:“啊?公子,你放心嗎?”
之之乖巧的將泡溼的毛巾遞到凌霄手裡。
凌霄借擦臉的機會,深吸氣,再擡眼,臉上已是平淡無瀾。
夏汐風仰面望一下天色,顧左右而言他:“今夜有雨,我們走吧。”
再上車,氣氛沉悶了許多。
容德雖然心情大好,卻礙着其餘三人神色各異,只能在心中偷樂:這山中風景獨秀,樂得遠離俗世,在萬丈紅塵中過一段囫圇日子,難得糊塗嘛。
餘光暗察其餘三人:凌霄自上車便倚靠窗邊似乎對窗外景色入了定,留下一個清冷的側影;之之垂頭不語,青蔥玉指無聊地描畫着手絹上的繡花;夏汐風閉目養神,臉上風平浪靜看不出一絲端倪,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着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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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寺門前停下,‘雙月寺’三個大字熠熠生輝,老主持鬚髮皆白但面色紅潤、精神矍鑠,傲骨迎風立在門口親迎,身後一字排開許多光頭和尚。
夏汐風拱手作揖,兩人寒暄一番,看似熟稔,彷彿久別重逢的忘年交。
夏汐風說明來意,老主持立即朝凌霄望去,笑盈盈道:“暫聚如萍,忽散似雲。幾位施主,裡面請。”
衆人擇定房間,安置妥當後在講經堂會合。
之之尾隨凌霄姍姍來遲,每人一個蒲團席地而坐。
老主持盤腿坐在香臺前,面朝山門,環視衆人一週後敲響木魚,眸中慧光閃爍,口中唸唸有詞。
凌霄情緒低落,那些訥訥梵語聽得頭昏腦脹,便偷偷打量起四周擺設的羅剎、房樑上鎏金雲龍、屋頂上彩繪的西方極樂世界,頸子都仰酸了,一低頭,目光便纏繞在對面的夏汐風身上:
他聚精會神的聽着,不時點頭以示贊同,劍眉間天水澄碧,目光如靜水流深,正襟危坐的身姿凝聚着江南風骨,身旁繚繞紫檀燃燒的香霧,燈火星星,暗紅的經幡,身後怒目的金剛,彷彿只爲襯托他纖塵未然的玉質冰姿,恍若物外幽人,能細窺天巧。
此景如畫,凌霄忽而想起拉繆,誰知夏汐風眸光一瞬,朝自己望了過來,那一眼極深極柔,讓凌霄胸口悶痛,猛的垂下臉去,心痛不已。
誦經結束,老主持命人送來一大塊餅,衆人分食。
凌霄嚐了一口,不僅無色,而且寡淡無味,不由得疑惑的望着主持。
老主持撥動佛珠,意味深長道:“富貴三更枕上蝶,功名兩字酒中蛇,世間一切皆成‘空’。”
凌霄似懂非懂,而夏汐風如醍醐灌頂般大澈大悟,忙向主持還禮。
老主持起身對衆人道:“各位施主舟車勞頓必定飢腸轆轆,本寺已備下齋飯,有請。”
蘿蔔、白菜、豆腐,雖然粗陋,但衆人吃得十分饗足,實在是太餓了。
飯畢,衆僧相繼離開,夏汐風受到老主持特別款待,招入僧房與他們辨析佛教義理。
凌霄聽了一會,果真沒有慧根,聽得呵欠連天、如坐鍼氈,慚愧的返回自己房間小眠,誰知聽到撞鐘聲醒來時,四周一片漆黑,門外悄寂無聲,才發覺自己睡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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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客舍,沿着青石板一路往下,樹木越來越密集,幽靜卻不陰森,果然是佛門聖地,即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也沒有一絲不安。
微風不定,幽香成徑。
凌霄順着山勢往上,竟然看到滿野的桃花,桃林深處有一座八角亭,凌霄信步走去,才發現亭前有深潭,積水空明如鏡,只可惜今夜烏雲蔽月,要不然皓月成雙,相映成趣,凌霄頓悟爲何此寺名曰‘雙月寺’。
晚春,夜風薄涼,凌霄環臂斜倚雕欄而立,風舞霓裳,飛花飄絮,人跡蹤絕,說不出如斯寂寞。
暗夜中響起清婉的排簫聲,那樂音悽悽轉轉,將相思碾碎,使紅顏憔悴,撩撥愁緒萬千,悽纏一陣,簫聲戛然而止,山河永寂,比先前更顯得蒼涼,聽絃斷,斷那三千癡纏。凌霄忍不住潸然淚下。
微風拂過,湖面盪開圈圈漣漪,凌霄忽然看見自己身後多了一個倒映,那影子彷彿隨風而至,正要驚呼,不料被人圈進懷裡,他微彎腰,下頜抵在凌霄頭頂堆疊的髮髻間,“別怕,是我。”嗓音黯啞,泄露出深藏許久的疲憊。
凌霄渾身僵直任由他環抱着,肩上承受着他斜靠的重量,他的手,一寸寸上移到她臉龐,彷彿觸碰一朵帶刺的花蕾,竟有一絲顫抖,乾燥堅韌的皮膚散發着霜雪的清香,指腹果然有一道細細的疤痕,他輕擦去凌霄臉頰上垂掛的淚珠,嘆息一樣的口吻說道:“你果然還是哭了。”
凌霄不解,他又繼續說:“這曲子名叫‘紅塵輾’,心有所戀的人才能品出個中滋味,看來,你心中還裝着一個人吶。”
凌霄推開他反問道:“那你呢?你將這曲子吹得催人淚下,你心中肯定也藏着一個人吧!”
夏汐風苦笑,眼中透露出隱隱期盼:“對,我心中一直藏着一個人。可惜,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凌霄黯然:一直?一直該有多久?看來,那就與自己不相干了。
凌霄轉身欲走,卻被夏汐風反手拉住,倉促中,一雙起了薄繭的手托起了她的臉頰,夏汐風俯身一吻,那目光中竟有淚光閃過。
‘啪’,凌霄揚手便是清脆的一掌,打完後錯愕的望着夏汐風,害怕的倒退了兩步。
長長的睫毛掩蓋了他的眼神,夏汐風不是不能躲,而是不想去躲,也許是好奇這一掌能有多重,也許是奢望這一掌能將自己打醒,可惜脆響過後,才發覺自己愛她更深。
凌霄驚懼地奪路而逃,夏汐風沒有伸手去攔,淡淡說道:“我把你留下,是有原因的。”若凌霄不那麼驚慌失措,或許能聽出其中的無奈與哀求,可惜,她心中鬱結着憤怒,交織着悲慼,冷酷的回道:“去留隨意,與我何干?”
凌霄跑了幾步,豆大的雨點便砸地而來,樹上的殘花經不住大雨的沖刷,須臾,滿林子桃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剛纔的良辰美景立即變得悽慘蕭條、鬼氣森森,凌霄忍不住回頭:夏汐風依舊站在亭子裡,一動不動。
夜雨染成天水碧,一朝驚鴻如夢。
暴雨如注,漸漸模糊了凌霄的視線,她一咬牙,扭頭往回跑去,可那個孤獨疲倦的背影一直刻在了心頭,頃刻間淚如雨下,不知爲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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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來,頭痛腦熱,可能是昨夜被雨淋的。
推開窗一看,天色尚早,還趕得及寺裡的早飯,心中竟有一絲竊喜,不敢細想,拔腿便往前院走去。
臨到門前,又喪失了勇氣,側耳傾聽屋內笑語嫣然,仔細辨析,卻不能捕捉到那個清朗沉穩的語聲,心中一驚:難不成昨夜大雨他病了?又或者,心情不佳只顧悶頭吃飯?
急切地推門一看:他果真不在屋內。
凌霄一下覺得很喪氣,在桌邊悶悶不樂的坐下,沉住氣聽容德跟之之聊了許久,就是沒有提到一丁點與他有關的信息,終於忍不住問道:“夏公子呢?怎麼不見人?”
容德詭異一笑,笑得凌霄心虛不已:“公子昨夜冒雨便走了。”
“啊!”凌霄花容失色。
容德本想逗她一逗,看她反應過激,只能據實說道:“公子託我轉告你:他要下山辦一件大事,若事成了,雙月相映時就來接咱們。”
凌霄心中有不祥的預感,忙追問道:“那要是不成呢?”
容德吞吞吐吐:“要是不成……就讓我帶着你們一路往南,他在那兒安排了可靠的人接待我們。”
凌霄不信一向四平八穩的夏汐風會做出這樣冒險的事情來,考究着容德的表情,將容德看得渾身不自在:“你放心,公子法力無邊,肯定會順順利利的回來接我們的。”
凌霄後悔不已,用筷子攪着稀薄的紅薯粥,嚼着筷子尖上沾着的米粒,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