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山裡突然傳來一聲虎嘯，只見遠處幾頭斑紋大虎站在山頭，正用冷厲的目光盯着他們，這些老虎並不是妖怪，只是普通的老虎。
就如胖子所說，不是妖怪，開了心竅，卻非常瘮人，顯然這些老虎開了心竅的。
“這些老虎又是誰養的？”楚易奇怪道。
“三師兄咯，三師兄養的咯。”胖子似乎很不願意看這些神氣的老虎，就像剛纔他看那些豬一樣，有些悲涼。
“三師兄是誰？”楚易又問。
“那個拿酒葫蘆的咯，就是他，就是他，山裡的老虎都歸他管咯。”胖子低着頭，閃閃躲躲的，直到那些老虎不再看過來，這才大步向前走。
楚易愣住了，他發現胖子確實是害怕老虎看他，可是胖子的實力絕對不弱，楚易相信以他現在的實力，估計也不會是胖子一個回合的對手。
走到半山腰時，楚易看到一個魚塘，裡面全是淤泥，散發着惡臭，淤泥裡還遊着一些黑魚，非常的肥嫩。
跟山下的湖比起來，這些魚簡直就是一羣屌絲，楚易搞不懂了，問道：“這又是誰養的咯？”
“嘿嘿，這是五師弟養的咯，他每天都會給它們換水咯。”胖子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是他來到山上後，第一次露出笑容。
楚易想到了那個吹簫的陰柔青年，實在難以想象，那樣一個人，居然幹這種髒活，這時胖子又說道：“除了這魚塘，山上所有的糞便都會交給他咯。”
楚易有些無語，他算是見識到了，這座山透着古怪，怪的讓他想立刻離開這裡，但他知道進來了，胖子肯定不會讓他走。
這時他又想起了冷凝裳，問道：“那個白衣女子呢，她排行第四吧？”
“嘿，她排行老大，她是大師姐咯。”胖子似乎在等待着他驚訝的表情，看到楚易露出驚訝，才滿意的轉過身去，繼續帶路。
楚易確實很驚訝，沒想到冷凝裳竟然是大師姐，怎麼算這裡面的人，年齡都比冷凝裳要大很多啊。
但是，楚易很快想到了周明空，周明空看起來也不大，其實就是個老妖婆，比他姥姥的姥姥的姥姥還要老。
他心想，難道冷凝裳也是個比老妖婆不成？
“不要說大師姐老咯，否則她會生氣的咯。”胖子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麼，轉過頭盯着他，諱莫如深。
楚易再傻也知道冷凝裳的脾氣，那個傢伙渾身的冷意，沒有任何感情，跟葉勝眉完全不一樣，葉勝眉冷是高高在上的傲氣，而且她也有那個資格，冷凝裳生來好像就是一塊冰。
終於，他們爬都了山上，並沒有到達山頂，平坦的羊腸小道，正是看風景的好地方，眼前一座殿宇出現。
殿宇沒有大門，木製的架子，木製的窗，木製的地板，木製的牆。大殿的兩側，放着無數的竹簡，透着一股書香氣，奇怪的是，這殿宇前面，連一塊匾額都沒有，也不知道叫什麼殿，可沒有匾額卻也沒讓人覺得不對。
在大殿的兩側，跪坐着幾人，正在研讀着什麼，每一個楚易都認識，大掌院冷凝裳，二掌院柺杖男，三掌院葫蘆男，五掌院玉簫男。
排行老四的，自然就是眼前這個胖子了，他沒有走進去，而是站在門口，跟楚易做了噤聲的手勢，道：“現在是研讀時間，每天都有一個時辰，雷打不動咯。”
楚易跟胖子站在這裡，等了許久，他發現每一個人都進入了玉簡中，好像神遊去了，但他的目光並沒有在幾個掌院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主座上的白鬍子老頭身上。
這人就跟這大殿一樣所有木製的東西一樣，白色的長袍，白色鬍子，白色的眉毛，白色的頭髮，只有那皮膚不是白色的。
楚易沒有等一個時辰，他們各自便從研讀中出來了，準確無誤，整齊劃一，也就在第一時間，他們都注視到了楚易。
各人的表情都不相同，卻都有忌憚，顯然上次周明空的出現，把他們嚇的不輕，或許也只有周明空能夠鎮得住他們吧。
胖子這才帶着他，走進了殿內，楚易頓時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氣息，不是來自人，而是來自這座大殿，擺放在殿內的那些竹簡，每一份竹簡，就好像長着一雙眼睛一樣，盯着他打量。
但他看去，卻並沒有看到任何眼睛，竹簡依舊是竹簡。
走到正中央，胖子拱手一禮，恭恭敬敬，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用屬於自己方式打量起了楚易。
“可是前輩相約？”楚易看着白鬍子老頭問道。
老頭這才睜開眼睛，鄭重的打量了楚易一番，語氣溫和道：“城裡面有個老頭，他說你是個完人，所以老頭我想看看，你是什麼樣的完人。”
“完人？”楚易覺得這肯定是開世界玩笑了，完人是什麼，那就是樣樣都好，接近於亞聖的存在，他怎麼可能是完人。
他立即翻越了自己在長安城裡認識的所有老頭，然後立即鎖定了一個，就是昨晚跟他去喝花酒，第二天跑的沒影的那位。
“我不是完人。”楚易搖了搖頭，道，“那個老頭太看得起我了。”
“你是完人。”老頭說道。
“……”楚易沒有回答，一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表情，反正你撒謊不怕被雷劈就是了。
“完蛋的完，惡人的人。”老頭又說道。
“我……”楚易真想問候眼前這老頭他祖宗十八代，但想到這傢伙可能就是天書院院主，很摘星老尼姑一樣牛逼的人物後，他一副你愛怎麼說怎麼說的表情。
“那個老頭說，你心底還有一絲善念，讓我收你爲徒。”老頭子終於扯到了正題上。
“你是天書院院主？”楚易問道。
“別人都這麼叫，但我不是。”老頭子說道。
“裝！”楚易心底想道。
然而，周圍的幾個掌院臉色都變了，冷凝裳毫不掩飾那份殺機，柺杖男拿起柺杖，一副要打他的樣子，胖子一臉吃驚，葫蘆男幾乎是同樣的表情，玉簫男則是一臉佩服，卻還有些幸災樂禍。
“你們知道我在想什麼？”楚易問道。
“見色如見心。”老頭子說道，“知道爲何大殿沒有匾額嗎？因爲這座殿是空的。”
“空你大爺啊。”楚易看着周圍的人，看着那些玉簡，看着那些簡單的擺設，這空的？但很快反應過來，注視着周圍人的表情，他們都能夠洞穿自己的內心，不由打了個寒顫。
老頭子並未在意，繼續說道：“正因爲空，所以進來時，你便沒有隱藏了。”
楚易突然明白了，這話的意思就等於說，自己是脫光了進來的，剛纔那種被審視的感覺，讓他警惕了起來。
“言歸正傳。”楚易觀想龍井，平靜雜念，道，“你爲什麼要收我爲徒，就因爲那邋遢老頭的一句話嗎？”
“對，就因爲他一句話。”白鬍子老頭說道。
“我……”楚易突然很想罵娘，心想自己努力了這麼久，竟然還敵不過邋遢老頭的一句話，這是什麼世道？
“現在該做出選擇了。”老頭子說道，“做我徒弟，你是老六，六這個數字很吉利，也因爲你是完人，所以你不需要跟他們一樣。”
聞言，楚易發現除了冷凝裳之外，周圍所有人都是一臉羨慕的表情，但轉瞬間，他們似乎又明白了什麼，覺得楚易很可悲。
好像有一個天大的坑，正等着楚易跳進去，楚易曾經做出了無數個選擇，但從來沒有像這個選擇這麼糾結。
而此時周明空居然一句話都不說，不知道是因爲這“空”的大殿，還是因爲懼怕這白鬍子老頭，但楚易覺得應該是前一種，周明空會怕嗎？
“做你徒弟有什麼好處？”楚易問道。
“你要什麼好處？”白鬍子老頭問道。
楚易沒想到這老頭竟然會這麼說，又猶豫了起來，沉默了片刻，道：“如果皇帝要殺我，你攔得住嗎？”
“殺你如殺我。”白鬍子老頭回道。
楚易突然覺得眼前這白鬍子老頭瞬間比華元清與摘星閣主更加高大上了，那兩個絕對是不靠譜的玩意，瞧瞧人家。
“我就只有這一個條件，皇帝想殺我的時候，你保我不死就好。”楚易問道。
“你怕死？”白鬍子老頭問道。
“廢話，誰不怕死。”楚易理所當然道。
“你果然是完人，比他們幾個好。”白鬍子老頭誇獎道，“現在開始，你是我第六位弟子，明天晌午你再來天書院，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啊，這樣就完事了？”楚易不解道，“明天還來幹什麼？”
他話音剛落，便感覺到一股大力出現，然後眼前的景象消失的無影無蹤，回到了跳崖的後山中，那一層雲霧消失了，只有見底的懸崖。
這一切都跟做夢似的，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大黑看到他回來了，舔了舔他的腿，搖動着尾巴。
“你不是在做夢，你現在就是這小傢伙的弟子了，這小傢伙不錯，他沒有說假話，你有一張護身符了。”周明空開口道。
“剛纔你怎麼不說話？”楚易問道。
“不便說，不能說，不想說。”周明空說完，不等楚易開口，又道，“你現在欠我三個時辰。”
楚易知道她的意思，放棄了身體的支配權，對於他來說，這一切實在太神奇了，他必須得好好去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