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並不急切的說明自己想要什麼,而是安靜的喝着茶,也不急着回家,他原本是想要繼續熬一熬李進的,現在他把自己堵住了,他也沒了繼續熬下去的心思。
不過,在小房間裡,他卻是需要繼續熬一下李進的,他知道越熬下去,李進便會越緊張,他在等待的是李進自亂陣腳。
連續喝了幾壺茶,李進有些崩潰,楚易要是說出他想要什麼,自己還好應對,可他偏偏什麼都不說,就讓他難受至極。
換做別人,他早就拂袖走人,可面對楚易,他卻連聲都不能吱一下,生怕惹惱了楚易,轉投三皇子。
到現在李進也不認爲楚易會支持李純,因爲他從來就沒把李純放在眼中。
眼看着楚易又要倒茶,李進實在是難受至極,終於忍不住開口,只是還沒說出話來,楚易放下茶杯,搶先道:“我什麼都不要。”
李進剛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正難受時,聽到楚易這句話,便更加難受了,什麼都不要,那豈不是說,沒得談了?沒得談,那顯然楚易是不準備站在他這一邊了。
看到他那張鐵青的臉,楚易笑着道:“殿下不要誤會,我並非是說不幫殿下了,相反,我的意思是,我什麼都不要,也會幫助殿下。”
李進聽的一頭霧水,仔細一想,突然明白楚易的意思,這是在向他示好啊,而且是以臣下的方式示好,明顯是站在了他這一邊。
楚易說不要,但並非是真的不要,他說不要,是等着自己給他,這是臣下對君王的禮節,也就證明他把自己當作了未來的儲君對待。
想明白後,李進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他很快便平靜了下來,說道:“能得冠軍候相助,實乃李進福份,冠軍候此次出征,兵馬糧餉,地方事務,李進定會爲侯爺打點周到,讓侯爺可發揮出全力。”
有李進這句話,楚易知道自己日後的糧餉是肯定沒有問題了,解決了糧餉的問題,那就只剩下專心對付夷族的問題。
“殿下願意相助,本候榮幸之至,日後定爲殿下出謀劃策,效犬馬之勞。”楚易平靜的說道。
李進被楚易的幾句話,整的腦袋有些懵了,他原本不應該這麼不淡定,但楚易剛纔給了他太大的壓力,以至於自己亂了陣腳。
不過,即便是慌亂中,他也還記得自己此行的另外一個目的,說道:“敢問侯爺,怎麼看李純的事情?”
“李純?哦,你說那個燕王啊。”楚易故作不屑的態度,“殿下不會認爲,我跟他有什麼關係吧,當初可是長城軍大元帥,謝道清許了我好處,我才一路帶着他來的,這好處可是實打實的,整整三百匹荒神馬呢!”
“荒神馬!”李進有些矇住了,身處於長安城,他也是有自己的私軍的,只是並不多而已,而這荒神馬,可是有價無市,用銀兩都買不着。
各大家族,對這荒神馬,也是趨之若鶩,只要長城那邊,一有斬獲,便當即高價買入,尤其是葉家和楊家,連他這個皇子,都搶不過對方。
“三百匹?”李進不可思議道。
“不錯,而且是三百匹戰馬,所以說,謝道清所圖極大,說不定就是想扶持李純,登上儲君之位呢。”楚易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聽到楚易玩味的語氣,李進是放心了下來,說道:“哼,謝道清還不是因爲當年父皇滅了楚家的事情嫉恨,他跟楚家是姻親,李純又是隱太子的親弟弟,打着想要讓李純登基而後翻案的算盤吧,可惜,別說我們不會讓他如意,父皇也不會讓他如意。”
“哦,那爲何今日朝堂上,你父皇卻許意讓燕王做監軍呢?”楚易問道。
“誰知道父皇怎麼想的,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父皇絕不會讓他當儲君,本王不會,三弟也絕對不會!”李進此刻又恢復了身爲皇子的從容。
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楚易的迷陣當中,此刻對楚易跟燕王沒有關係,顯得深信不疑。
“哦,那皇子殿下,想要讓我做什麼?”楚易問道。
李進眼中殺機一閃,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儘管有隔音符紋,他也不敢說出來,顯得十分謹慎的樣子。
楚易皺起了眉頭,這讓信心滿滿的李進,又變得不安起來,頓了頓,楚易說道:“這實在讓我有些爲難。”
“侯爺如今可是父皇眼中的大紅人,此次出征夷族,若是大勝,別說是殺一個落魄皇子,就是殺一個實力侯爵,父皇都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李進信心十足。
看到楚易臉上毫無感情的笑容,李進不由心底發毛,身在皇家,果然就是不同,殺自己的兄弟,不但眉頭都不皺一下,反而還顯得極爲興奮。
這種近乎畜生一般的行爲,讓楚易很是反感,也就證明他當初的選擇是對的,儘管恨不得一腳將李進踹飛出去,可他還是的忍下這種衝動。
“可若是不勝呢?”楚易反問道,“夷族可不是幾個島嶼,而是一個族羣,在海上的力量遠超過大唐,其中強者無數,三個月之內,我未必就能夠獲勝。”
李進頓時啞口無言,他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以至於清醒過來後,不知道該如何適從,楚易在草原上的大勝實在太突然了,口口相傳之下,楚易已經成爲了真正的戰神,這世上哪有戰神打不贏的仗呢?
人們的想法將朝堂上的人,也帶入了誤區當中。
“我向來都會做兩手打算,所以,李純不能殺,不但不能殺,而且你還要保護他。”楚易說道。
“哦,侯爺此話怎講?”李進狐疑的問道。
“殿下可知道,陛下如今最大的心結是什麼?”楚易問道。
李進一想,明白了過來:“侯爺的意思是說,父皇之所以會召李純回來,實際上是想借着機會,補償於他,讓自己心中好受一些?”
“陛下也是人啊。”楚易笑着道,“當年的事情,他心中也有內疚,老來後悔,也是說得通的,但是,李純想要登上儲君之位,是斷然不可能的,因爲陛下絕對不會允許,他的補償絕對不會是皇位。”
“父皇還是怕他登基之後,會爲楚家翻案的。”李進點了點頭,“所以,侯爺的意思是,父皇也忌諱我等互相殘殺,如果我保護李純,反到是順了父皇心意,這樣父皇這裡……”
“殿下知道就好,此事何樂而不爲?”楚易神秘一笑。
“不愧是符紋狀元,麒麟之才。”李進終於想開了,“李進受教了。”
離開偏殿,楚易正準備回家,他這一趟可是滿載而歸,原本以爲李秀也會過來,沒想到李秀竟然按捺住了性子,沒有過來。
直到騎馬離開宮門,一輛馬車早已等候在外面,李秀走了出來,笑道:“李秀見過侯爺。”
比起李進來,李秀可是沉穩的多,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慌張,氣度也是從容的很,跟他當初見到的李秀很不相同。
“見過殿下。”楚易沒有下馬。
“侯爺可方便一敘?”李秀直接問道。
“哦。”楚易一副冷淡的樣子,“我若是說不方便,殿下恐怕也不會讓我這麼輕鬆的走了吧。”
“侯爺說的哪裡話,草原上的霸主莫尊汗國,都被侯爺收拾的服服帖帖,李進怎敢擋侯爺的去路,只不過,孃家長輩來了人,想要見一見侯爺,李秀不敢怠慢,這纔在此等候,請侯爺一定賞光。”李秀恭敬的道。
楚易看着這送上門來的第二塊魚肉,原以爲會很好對付,但現在看來,這第二塊魚肉有刺,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麼容易對付。
“馬三,你牽馬回家,我稍後便回,告訴小姐,不要等我吃早飯了。”楚易說罷,跟着李秀上了馬車。
李秀的馬車看起來並不大,可到了裡面,空間卻是極大的,楚易能夠感受到馬車上刻畫的符紋,這顯然是用了一種須彌芥子的手段,只不過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了得,但也不是尋常人就能夠辦到的。
馬車內,坐着一名身穿長袍的老者,面相和藹,就像一個教書的老先生,文質彬彬的樣子,只是並不弱。
在他身上,楚易感受到了一股,如同醜鹿一樣的氣息,應該是一位符紋聖者,而這個世上符紋武聖很多,可符紋聖者卻少的可憐。
“王仙,見過冠軍候。”老者拱手一禮,他的目光卻逼視着楚易,這一瞬間,楚易便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壓力傳來。
寂靜的馬車中,好似狂風大作,暴雨襲來。
楚易正襟危坐,與之對視,沒有絲毫退避的意思,任由狂風暴雨襲擊,自是不動如山,如此對峙好了一會,那股壓力突然一鬆。
面前的老者,突然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草原上雄屠百萬的冠軍候,定力果然不同一般,如此年紀,能有如此境界,老夫佩服。”
楚易卻冷着臉道:“是幾百萬,不是百萬!”
王仙這句話,原本是想緩和氣氛的,奈何楚易並不給他機會,偏偏要糾正他,這讓馬車裡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