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法天呆呆的看着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從始至終,都不怎麼待見他的老師,這一刻他的心情極爲複雜。
可他卻突然明白楚易動手之前的“可惜”,原來是因爲他不能動手殺了自己。
“他怎麼會救我,他怎麼會救我,他不是很討厭我嗎?”吳法天有些迷茫了起來,好像整個世界都變了一樣,翻天覆地。
楚易沒有說話,他繞過吳法天,朝鬼方城走去,到現在他才確信,楚易放過了他,但依然驚訝的是,竟然是他的老師救了他。
從死亡的大悲,再到逢生的大喜,吳法天這一刻的心情更加複雜起來,但他很快,便平靜了下來,扭過頭去,看着楚易的背影,惡毒的說道:“你今日不殺我,來日我一定會十倍奉還,到時候,我讓你全家都……”
“砰”吳法天話沒說完,便被踹飛了出去,出腳的人自然是楚易,他很是惱火,恨不能立即毀去承諾,砍了吳法天。
但他又不忍心辜負殿主,所以只能悲催的做這磨刀石,原本心底一肚子憋悶的楚易,聽到吳法天的話,當即怒了。
“你敢打我?”吳法天滿口是血,驚訝的看着他。
楚易也不說話,知道從哪裡抽出了一根棍子,抽了下去,可憐吳法天一個符紋師,根本不修肉身,幾棍子下去,當即皮開肉綻。
符紋師最大的好處就是,意識非常清醒,幾乎很少有昏過去的可能,所以任由楚易的棍子如何抽打,他就是不昏過去。
在楚易而言,吳法天的那惡毒的眼神,就是一種強烈的挑釁,他想着既然你要挑釁,那我就乾脆把你打服了。
但他卻不知道,吳法天的眼神,向來就是這樣,他根本就不會求饒,即便求饒,他的目光在楚易眼中,也是那麼可憎。
於是,足足持續了一盞茶的工夫,這頓打纔算結束,吳法天渾身都是血痕,那眼神再也沒有了之前精氣神,萎靡的看着楚易,有些可憐。
當楚易再次擡起棍子時,他立即渾身哆嗦,身體下意識的躲閃了起來,似乎不明白,爲什麼楚易敢打他,不是說好了,他老師庇護了他嗎?
“殿主只是說,讓我留你一命,可沒說不許打你,所以,我只要留你一命就可以了,更何況你自己找打,也不算我違背了承諾。”楚易把那帶血的棍子往地上一丟,頓時感覺心底鬱結的悶氣,全都散發了出來。
他到是很想把吳法天,打個殘疾出來,或者乾脆斷了他的修煉的可能,但想到殿主的那些話,他知道這跟殺了吳法天沒什麼區別,所以他也沒法跟殿主玩文字遊戲,要不然被殿主記掛上了,肯定會倒黴透頂的。
躺在地上的吳法天突然想扇自己一耳光,這要是忍耐一下,等楚易進了城,或者是藏在心底說,估計這一頓打也就不用捱了。
但他當時的心情太激動了,激動的時候難免有些控制不住,而且他的性格也是如此,得理不饒人。這一次他記住了,也長了記性。
女騎士掃了地上的吳法天一眼,緊跟了上去:“你爲什麼不殺他?等他成長起來,可是你的大敵,今日這一頓打,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他肯定會記一輩子。”
“你什麼時候關心起我的未來了?”楚易狐疑的看着她,“你要是把我給殺了,他想報仇,也找不到地方了。”
“鞭屍呢?我突然發覺,殺了你之後,你的屍體也可以換來很多利益,雖然不能殺活的,但喜歡鞭屍的人肯定很多。”女騎士說道。
“死變態!”楚易瞪了她一眼,卻突然覺得,對她放鬆了警惕,趕緊保持了一丈的安全距離,說,“我不能違背對殿主的承諾,殿主是個好人啦,欺負惡人可以,怎麼能夠欺負好人呢?”
“你這種人,竟然還這麼在乎承諾?”女騎士有些意外。
“那要看對什麼人,比如說你這種人,我絕對不會跟你講信用和承諾,除非,除非……”楚易一臉邪邪的笑容,又看向了她那被戰甲勾勒的玲瓏有致的身材。
“閉嘴!”女騎士知道他沒什麼好話,又道,“即便我真的願意跟你合作,恐怕你也不會相信我的吧。”
“有自知之明就好。”楚易有些不耐煩,突然又定住了腳步,道,“你說,你還要不要殺我?不殺我,我可就進城了。”
“我就知道你還有底牌,面對九尊血靈,如果我無法攻破你的紫綬仙衣,死的可能就是我了。”女騎士很慶幸的說道,“我奇怪的是,你怎麼可能催動乾坤棋盤?明明只有棋鬼才知道打開乾坤棋盤的法門!”
“你想知道?”楚易一邊走一邊問道。
“你要是願意說,我當然想知道。”女騎士說話滴水不漏,不給他絲毫佔便宜的機會。
楚易回過頭,盯着那銀色的面具,邪邪的一笑,道:“他託夢告訴我的。”
“……”女騎士站在原地不動,恨不得拔劍給他穿十幾個窟窿出來,見楚易走了,趕緊追了上去。
到他們進了城,吳法天才顫抖着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着這座黑色的城池,覺得很是羞辱,連這座城也給恨上了:“遲早有一天,我會毀了這座城,我會殺了所有看到我被羞辱的人,還有楚易,我會殺了你身邊所有你……”
“這次殺不了他,你永遠也殺不了他了。”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嚇的吳法天,直接癱軟在地,這是被楚易打了一頓,留下的後遺症。
當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人時,吳法天完全呆住了,他顯然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跟我回去吧,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學,但你這一輩子,都追不上他,這是肯定的,所以……”華元清扭過頭來,“別再給我丟人,求他一次已經很丟爲師的臉面,爲師不會再求第二次,你要是再找死,那就只好讓你自生自滅。”
吳法天始終沒有說話,但他心底卻很想說,爲什麼楚易的老師,那麼袒護他,甚至不惜與皇帝對抗,可是你卻這麼對待我。
學乖的吳法天沒有問出來,他怕會遭遇像之前那樣的痛揍……
鬼方城內,人來人往,除了內地來的唐人之外,還有許多異族,長城軍的守軍,對這些異族打扮的人,並沒有多於其他人的戒備,因爲他們對誰都是一樣的戒備。
這是一座自由之城,人們可以自由進出,用城門口牌子上的內容來解釋,只要不犯長城軍的規矩,便隨你如何,至於什麼是長城軍的規矩,牌子上沒有寫明,好像進入這座城池,就應該知道什麼是長城軍的規矩似的。
女騎士引起了關注,但很快這種關注便消失了,他們找了一家客棧,依然是兩人住一間房,掌櫃的並沒有詢問他們的來歷,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好似交了銀錢,就跟他沒有關係了。
“你準備在這裡過夜?”女騎士奇怪道。
“廢話,房都開好了,不過夜,難道只是跟你雲雨一番,就走嗎?”楚易回過頭道。
“鋥”女騎士拔出了劍,指着楚易殺氣騰騰,那樣子就好似要在客棧裡,把楚易給解決掉似的。
楚易想到自己的情況,反正佔到了便宜,心底也不虧,嘴軟了下來,說道:“嘿嘿,開句玩笑,你現在動手,肯定會引來長城軍的人,雖然不知道他們的規矩,不過,裡面肯定包含了不許殺人這一條的。”
“放屁,鬼方城裡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誰的拳頭大,就聽誰的。”女騎士來過此地,所以對此很瞭解。
這一對話,氣消了不少,立即把劍收了回去,“下次再讓我聽到這種淫穢言語,我就先讓你做一回閹人!”
“都共處一室了還……”楚易嘀咕了一句,感受到她的殺氣,立馬轉過身,燦笑了起來,“我睡牀,你打地鋪。”
女騎士身形一閃,坐到了牀上,也不屑於跟他解釋什麼。
“我付的銀子!”楚易惱火的說道,“這一路來,都讓你睡了牀了,也該讓我睡一回了。”
雖然他知道,兩人從來沒有躺下來睡過,可爲了男人的尊嚴,他也要據理力爭,而且這還是一個要殺的他的人,怎麼能客氣。
“殺了你,你的就是我的,所以,你付了銀子,跟我付的銀子,有何區別?”女騎士反問道。
“……”敗下陣來的楚易,只能找了個凳子,盤坐了起來,卻沒想到這凳子剛坐上去就垮了,大罵了幾句客棧掌櫃後,乾脆坐到桌子上去了,還耀武揚威的朝女騎士翻了幾個白眼。
鬼方城的夜,就像是墳地一般寂靜,各家各戶,都緊閉門窗,掌櫃的還沒等天黑,就已經讓店小二來通知,夜晚絕不許外出,也不提供任何服務,後果自負。
墳地裡,還有幾聲蛐蛐叫喚,可這鬼方城裡,卻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好像有人在耳邊,塞住了兩團棉花。
楚易偷偷的走到窗口,捅破了窗戶紙,朝外面查看,發現街道上一塵不染,連個鬼影都沒有,月光灑落在地面,卻非常的亮堂。
“怎麼會沒有人呢?”這種靜,讓人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便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東西,可越是如此,楚易便越是好奇,他伸手準備打開窗戶。
身後突然傳來女騎士的警告聲:“住手,你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