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到了您家了。”車伕掀開簾幕道。
楚易一看是正門,當即說道:“走後門。”
看到楚家排成長龍的拜訪者,車伕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不聲不響的離開前門,跟着楚易的指示,來到了後門。
給了車伕銀子,楚易便往後門而去,這時車伕小跑着追了上來,喊道:“侯爺,您給多了。”
“沒事,你應得的。”楚易說道。
車伕卻硬是把找回的銀子塞給了他,說道:“不,侯爺,我不能多收您的銀子,不然回去,院子裡的人,會數落我祖宗的。”
楚易無奈,把銀子收了回去,道:“那你可得回去告訴他們,我不是閻羅王,我只是一個苦命的少年。”
“嘿嘿,侯爺說的哪裡話,侯爺可是天上的文曲星和武曲星下凡,有您在長安鎮着,別說草原上的那些荒族,就是海邊的那些夷族,也得望風而逃,託你的福,我們也能夠睡個安穩覺咧。”車伕燦笑着回了馬車,駕着車去了。
楚易看着離去的馬車,心中感慨萬千,他跟車伕聊天,並沒有想過要從他這裡體驗什麼民間疾苦,畢竟他可不是皇帝。
但是,車伕的幾句話,卻讓他感覺心中暖意非常,等車伕走了良久,自言自語道:“等李純登基,大唐所有的百姓,都可以睡的安穩。”
按照他的要求,車伕並沒有停在後門處,距離還有十幾丈,他可不想走後門,而是想直接翻牆進去。
這時,遠處的一道身影吸引了他,楚易有些奇怪,只見這人鬼鬼祟祟的,在牆外打量,似乎準備進去做點什麼。
仔細一看,楚易不由笑了,身影一閃,進了家中,而後把大黑喚了過來,來到了那身影打量的牆邊,端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不一會工夫,那人打定了主意,身形麻利的越過了圍牆,纔剛落地,一道黑影便撲了上去,張口便朝這人的脖頸咬去。
“認輸。”這讓張口大聲喊道。
說來也奇怪,他這麼一喊,大黑當即停了下來,不但沒咬下去,還在他的臉上,舔了幾口,而後這人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腥紅的羊肉,遞了過去,嘴裡很服氣的說道:“我的個娘咧,你怎麼老是能夠抓到我。”
“沒想到,堂堂大理寺寺丞狄大人,竟然還有這種翻牆入內的癖好。”楚易看着他狼狽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
狄青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楚易坐在不遠處,把剛纔的過程全都看到了,平日裡鎮定的他,也是非常尷尬,不由拱手一禮:“狄青,見過冠軍候。”
“說吧,準備偷什麼東西。”楚易可不理會他,損道,“你要什麼,儘管說,只要我給得起,何必來偷呢,派人過來說一聲,我給就是了。”
狄青頓時更加尷尬,苦笑道:“侯爺說的哪裡話,我可不是來偷東西的,只是侯府如今可比皇宮還要難進,不得已,纔出此下策。”
“哦?”楚易笑了笑,道,“這麼說來,狄大人不是第一次了?”
被看穿的狄青,也不覺得尷尬了,乾脆厚着臉皮說道:“確實不是。”
“你可知道,我侯府的規矩?”楚易的臉,突然冷了下來。
“什麼規矩?”狄青有些不安。
“簡單,抓到賊,先不問是非,打斷腿腳再說。”楚易冷着臉,目光落在了大黑身上,道,“吐出來。”
含着那塊羊肉的大黑,二話不說便吐了出來,然後走到楚易面前,趴了下來,一副委屈的樣子。
狄青一見,當即求情道:“侯爺要打斷狄青手腳,狄青自無話說,可你家這黑犬,卻沒有過錯,我本非賊。”
“哦,自身難保了,竟然還惦記着這畜生,狄大人果真仁善。”楚易摸了摸大黑,“說吧,尋我何事。”
見楚易語氣緩和,狄青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狄青來此,只問一事。”
“說。”楚易道。
“侯爺跟楚家,是什麼關係?”狄青說完,死死的盯着楚易,卻發現他並沒有絲毫情緒的變化,不由的失望。
“楚家家主。”楚易平靜道,“滿意否?”
“不滿意,侯爺明知道,我問的不是侯爺現在的楚家,而是當年的楚家。”狄青壯着膽子,他知道此刻楚易就是把他打殺了,也沒有人會過問。
“當年的楚家?”楚易淡淡一笑,“狄大人,可是聽到了什麼傳聞,又或是查到了什麼東西?”
“我確實查到了一些東西,而且跟當年的楚家有關,只不過線索不多,這纔來詢問侯爺。”狄青抱着必死的決心。
他知道,如果楚易告訴他想要的答案,不然不可能安然的離開楚家,那隻平日裡跟他有些交情的黑犬,定會一口咬斷他的脖頸。
“有。”楚易不再隱瞞。
“什麼關係?”狄青追問道。
“自己去查。”楚易神秘一笑,起身道,“狄大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還不離開?”
狄青正沉浸在楚易正面回答他的驚訝中,聽到這句話,像是做夢一般:“侯爺不殺我?”
“爲何要殺你,你都說了,你不是賊,即便你是賊,我也只是打斷你的手腳,可不要了你的命。”楚易說道。
“侯爺就不怕我說出去,害了侯爺的前程,到時候,侯爺恐怕一家老小,都難保性命。”狄青想要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一個“有”只能帶給他一個正確的方向,並不能讓他得到全部。
說到“難保性命”時,楚易座下的大黑,突然站了起來,用那雙漆黑的如淵的眼睛,兇狠的盯着他,之前的情誼,全都不見了,他看到的只是一個想要咬斷他脖子的黑犬。
楚易轉過身,揹着他笑道:“別說你說出去的話,不會有人相信,即便真的有人信,你會說出去嗎?更何況,你拿什麼證明呢。”
說完,楚易大步走向家中,幾步後又停了下來,“勸寺丞大人一句,以後要來走正門,萬一哪天我心情不好,把你當成賊了,大唐豈不是少了一位正直的大理寺丞?”
看到楚易跟那黑犬離去,狄青卻是一身的冷汗,這次收回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他也沒想到,楚易竟然會跟他坦白。
可得到答案的狄青並不高興,這讓他心中更加沉重,如果楚易是楚家人,那他來長安做什麼,報仇嗎?如果他是楚家人,他又是誰?
楚易纔不管狄青怎麼想,回去的路上,他把一個煎餅丟給了大黑,這嘴裡不知酸甜苦辣的夯貨,竟然一口便吞下去了,當即被一頓臭罵。
“你這傢伙,看人到是挺準。”楚易不失誇獎,大黑一聽,當即昂首闊步,走到他前面,給開道了。
楚易告訴狄青答案,除了有自己的目的之外,也是不擔心他會捅出去,大黑看上的人,絕對不是那種爲了前途會害他一家老小性命的人,要是什麼窮兇極惡之徒,恐怕早就被大黑撕成碎片了。
回到堂屋,一聽到楚易回來,周玉琢當即趕了過來,卻一臉奇怪:“哥哥回來怎麼一點聲都沒有啊?”
楚易可不會告訴他,你哥我是翻牆進來的,笑着遞給了她一個煎餅,道:“這不是怕打攪你嗎?來,嚐嚐,我剛買的煎餅,可香了。”
周玉琢頓時喜滋滋的接了過去,一臉幸福道:“謝謝哥。”
她揣在懷裡,卻沒有吃的意思,詢問道,“哥,朝會的事情怎麼樣了?”
“很好,你哥我現在已經是揚州行軍大總管了,後天,後天跟哥一起出徵,揚州距離宣州不遠,咱先回家看看爺爺,怎樣?”楚易問道。
“真的。”周玉琢一臉激動,想到要跟哥哥一起離開府邸,一起回去,她心底便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卻是激動。
“傻丫頭,當然是真的。”楚易微微一笑,又道,“對了,小荷呢?”
一聽到小荷,周玉琢有些吃醋,嘟囔道:“這死丫頭,估計睡覺去了,現在還沒醒來呢。”
“哥問你一個事。”楚易把她拉到一邊,小聲道,“你跟小荷從小長大,你知不知道,她有夢遊的習慣?”
“夢遊?”周玉琢一臉古怪,心想難道昨夜小荷裝着夢遊,去哥哥房間裡幹什麼了?
“對啊,月圓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楚易問道。
“沒有吧。”周玉琢嘟囔道。
“這就奇怪了。”楚易摸着下巴思忖了一番,又問,“對了,小荷到底是什麼來歷,你清楚嗎?”
“這……”周玉琢想了想,道,“爺爺說,她家裡窮,從小就被賣到楚家的,當時我還小,爺爺就讓她給我當貼身丫鬟了。”
“嗯,那你有沒有見過她回父母家?”楚易追問道,“這麼多年,她的父母不可能沒來看過她吧。”
“哪能啊,賣過來,就跟父母沒有關係了。”周玉琢一臉好奇,問道,“哥,你問這個幹什麼?難道小荷又闖什麼禍了?”
“我就是問問,她這麼大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紀了吧?總得給找戶好人家,讓她收收心,省的成天在家裡瞎晃悠。”楚易敷衍道。
周玉琢一聽,頓時臉色不好,嘀咕道:“哥,她是我的貼身丫鬟,以後要隨我一起的嫁的啊。”
“啊……”楚易這纔想起這茬來,當即尷尬一笑,“一起嫁好啊,一起嫁有個照應,說,我家小妹想相中長安十六王宅的哪一個皇子了,只要你一句話,以你哥如今的身份,他們還不得吧唧吧唧的過來倒貼。”
“我不嫁。”周玉琢堅定的說道,“我要一輩子都留在家裡,哥要是娶親成家,嫂子嫌棄我,我就回宣州一輩子侍奉爺爺。”
其實她很想說,要嫁也只嫁你,有了這麼一個優秀的哥哥在前,她哪裡可能看得上十六王宅的皇子?就是太子,也看不上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