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早上7點50分,牀頭櫃上的鬧鈴叮叮咚咚地發出了叫早聲,在安靜的房間裡略帶了分尖銳,刺得牀上好夢正酣的主人緊皺起了眉頭,被窩裡伸出一隻白生生的胳膊,精準地抓到了發出噪音的物體……然後世界安靜了。
可是好景不長,繼鬧鐘之後,手機亦開始震動。被窩動了動,俞穆歡忽然坐了起來,打着哈欠撈過手機,披頭散髮地下了牀,一邊接起——
“你要吃什麼早飯?”電話那頭的男聲略帶低沉。
俞穆歡這會兒腦子還不是很清明,嘴上卻已是不假思索地道:“新豐的菜包還有蝦肉大餛飩。”
那頭徐偃應該也是猜到了她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亦是簡潔明瞭地道:“嗯,你快點兒。”便掛斷了電話。
現如今是北京時間7點58分,手機屏幕上顯示,通話時間13秒,俞穆歡揉了揉眼睛,伸手抓了抓蓬亂的頭髮,將手機扔進了包裡,赤着腳衝進了浴室。
十五分鐘後,公寓的門鈴響起,正穿上內衣的俞穆歡極其快速地套上了出門要穿的套裝,然後開了門,一身西裝的徐偃正開在門邊打電話,看到俞穆歡的時候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拐角處的電梯。
俞穆歡會意,道了句“馬上好,等等。”回房間拿了手提電腦、鑰匙等物,又在玄關處換了鞋方纔出門,徐偃則已經等在了電梯口,俞穆歡過去的時候電梯剛好打開,兩人走了進去。
估計是家裡老人的電話,因爲徐偃的回答都是“知道了,您就放心吧”之類的。等電梯下了樓才收線,他的車就停在樓下,沒停在車位上,就幾分鐘的事情,沒有太不上道的保安過來開罰單什麼的。
徐偃給她買的早餐都在車上了,俞穆歡很是狗腿地朝他笑了笑,不過被無視了。
帶些鬱悶地坐進副駕駛室,先擰開豆奶蓋子牛飲了幾口,纔打開塑料袋裡頭的方形飯盒,一個個白胖餛飩浮在湯水上,透過薄薄的餛飩皮還能夠看到裡面淺粉色的蝦肉,幾片紫菜跟零碎蔥花點綴其間,還冒着絲絲熱氣,俞穆歡很是滿足地舀了一個在勺子上,吹了幾下便咬進了嘴裡,有些小燙,不過味道鮮美,一大早的就有早飯吃實在是太幸福了,她眯着眼睛不怎麼有誠意地問徐偃:“你吃過沒?”
正開車的徐偃瞥了她一眼,又回過了頭,就在俞穆歡以爲他不會回答了的時候,他輕飄飄地道了句:“沒有。”
這下子她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這傢伙這段時間一直都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她還以爲又是怎麼得罪他了呢,這會兒又好了?想了想把菜包遞給他:“這個味道不錯。”
徐偃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小半個沒了,俞穆歡看着自己拿着包子的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偷眼看了徐偃,這廝正一本正經地開着車,大概是包子太乾了,他吞嚥之前咀嚼地很細 ,俞穆歡看了看發現車裡沒有別的飲料,只好將自己喝過的豆奶遞到了他面前:“我喝過的,不介意的話……”
徐偃臉上似乎帶了點兒笑意:“介意什麼,都要被你渴死了。”一句話差點讓俞穆歡噎住,內心大囧。徐偃卻仿若沒見着她那一幅見了鬼的表情似的,擡了擡下巴,理所當然地示意她手舉上面一些,三兩口就把剩下的那點兒豆奶給喝得精光了。然後又一本正經地問:“做出這幅怪模樣兒來幹嘛?這是我買的!”
俞穆歡略糾結,問題不是你買的還是我買的好不好?心裡疑竇頓生,不自禁地竟是砰砰亂跳了起來,只是見他除此之外再沒任何異樣,她不得不告訴自己想太多了。氣憤實在是有些詭異,她只好岔開話題,嬉皮笑臉地問他:“不生氣了?”
徐偃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本欲再嗆她幾句,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自作主張了,只是待對上她那雙正認真瞧着他,似是漾着水光的眸子時,還是軟下了心腸,硬邦邦地道:“生氣怎樣,不生氣又怎麼樣?”
雖說態度不太和善,但是俞穆歡還是知道這會兒真是雨過天晴了,她一貫來就是個會順杆兒爬的,於是笑眯眯地道:“還惱我的話我就請你吃飯,不惱我了的話,就你請我吃飯唄。”
饒是兩人相識多年,徐偃還是不由得被她這厚顏無恥的性子給打敗了,無奈道:“我欠你的啊?”
俞穆歡道:“怎麼不欠我的?虧我之前以爲真得罪你,憑白擔心了好些日子好吧?精神損失費都不要的嗎?一頓飯真是便宜你了!”
徐偃這下子不說話了,嘴角抿着,似是在笑,半響才道:“牙尖嘴利。”
跟客戶約好的時間是9點,一般從這兒開車到目的地只要十分鐘,不過這會兒正值上班高峰期,二十五分鐘後纔到,等車子停穩了,俞穆歡道了聲“拜!”打開車門就欲走人,徐偃叫住她:“你什麼時候完事兒?”
俞穆歡聳聳肩苦惱道:“不知道,電話聯繫吧,走了啊!”
這次的客戶相當挑剔,各種各樣的要求層出不窮,她光是市場就跑了不下十次了,上個星期忽然又打電話過來說要在原設計風格不變的基礎上再增加一個保姆房,那就得從平面佈局開始修改,幾乎是要所有的得都重新做一遍了,但是也沒辦法,今天要看圖看效果了,爲了能夠一下子搞定對方,她昨晚上光是調整效果圖以及完善設計說明就弄到了凌晨三點。
到了約定好的咖啡廳裡,對方還沒到,俞穆歡就先坐了下來,打開電腦聯上網。對方倒是挺準時的,九點鐘準時到的。之前也有見過幾次了,所以這次見面兩人也都不怎麼拘束,周先生先叫來了服務生,點了東西,然後略帶些歉意地道:“真是麻煩俞小姐了。”
俞穆歡笑道:“這是我的工作,周先生你太客氣了。現在先給您看看總體分佈圖還有具體的效果吧?如果不好的話還可以改。”說着將電腦轉了個方向對着對方。
周先生點了點頭,俞穆歡一邊指着電腦給他講:“因爲之前您說要添一個保姆房,而原功能分佈最好都還在,所以我把大廳的面積稍減了些,然後您和您太太的主臥原先的陽臺去掉,窗戶則是改成飄窗,這樣子的話……保姆房不需要很大,陽臺就在客廳西邊兒開個小門,您看行嗎?”
中途的時候服務員上了咖啡,周先生則是看效果圖,看錶情應該還算是滿意的,然後又問了幾個主臥、次臥的空間各有多大,兒童房牆紙用綠色會不會太突兀了,飄窗大概多高,到時候是不是放上鋪蓋就是個小牀了等等,其實許多圖上都是有標識的,不過客戶一般都習慣性詢問,不太耐得下心看製圖,俞穆歡也已經習慣了,便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回答他。
差不多有談了一個小時,周先生還算滿意,確定了方案,俞穆歡從包裡拿出許久之前就準備好的合同,雙方都簽了字,周先生表示三分之一的設計費用會在三天內打到她的賬戶內,並且道:“之後的施工方面也要麻煩俞小姐了。”
俞穆歡忙活了快一個月,總算是籤成了自己人生的當中的第一單,自然心情舒暢,很爽快地答應道:“我會在他們施工之前給他們講解的,您放心吧。”
看了看時間才十點出頭,暫時無所事事的俞穆歡索性就打電話給姚冰,結果打了兩個都是正在通話中,肯定又是在跟她家那位煲電話粥了。看了看眼前高大的寫字樓,俞穆歡心裡的那股子怪異又涌了上來,不過之前答應過人家談好了跟他說一下的,也不好失信,便發了條信息過去:“我好了,你現在在忙?我先回去了?”
等了一會兒沒見回信,俞穆歡想可能是正忙沒看到短信,於是又寫了一條:“算了,我還是先去找夏今楓好了。”俞穆歡長到這麼大,不同的階段都有幾個關係還不錯的朋友,但是一直堅持許多年還是很好,並且可能會好一輩子的朋友就倆,一個姚冰,再一個就是夏今楓了,現如今勉勉強強徐偃算一個吧,不過這廝進來脾性是在古怪,雖說沒到給人擺臉色的地步,但也是動不動就可能哪裡得罪他了,說實話俞穆歡在他跟前兒還是有一些些拘束,遠沒有姚冰跟夏今楓面前放得開的。
短信才發出去過了不到三秒,那頭卻回了一條過來:“你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