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穆歡表面上看來大大咧咧,實際上卻是個領地意識十分嚴重的人,家屬於她的私人空間,她其實相當介意人家進駐的,這會讓她很沒有安全感。這麼多年來例外的也就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夏今楓跟高中時期就認識的閨蜜姚冰了。可是現在徐偃這個死皮賴臉的卻是不經過她的同意就擅自將自己的衣物搬了一部分過來不說,還趁着她睡着就躺在她的身邊躺在她的牀上!好吧,就在今天早上,他已經是她的男朋友了,但是要不要這麼迅速啊!她心裡不高興了。
而且三伏天的睡覺不開空調,還是兩人摟着一塊兒睡,兩個人身上都是臭汗,俞穆歡很是嫌棄地將徐偃趕出了房門,自己躲到浴室痛痛快快地泡了個澡,身體浸在浴缸裡的時候,俞穆歡心情有股莫名的煩躁,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都是出了社會的成年人了,相互看對眼瞭然後交往試試看其實沒什麼的,又不是純情的中學生時代了,但是她發現她後悔了,她被美色所惑沒錯,但是她不該將魔爪伸向自己的朋友啊!她有種很悲哀的預感,也許不答應徐偃還好,也許還能做個普通朋友,這一答應就是妥妥的進了火坑,然後不死不休了,等分手了,就真正連陌生人都不是了。(善變又悲觀的女人,一時一個想法)
而此時正在往俞穆歡家的冰箱裡填食材的徐偃壓根兒就想不到自己的地位正風雨飄搖着,所以當俞穆歡披散着一頭溼漉漉的長髮出來一臉嚴肅地問他早上是事情能不能算了的時候,他足足愣了十幾秒,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真是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個沒良心又善變的女人算了,惡狠狠道:“你忘了你說過要陪我個女朋友的?我現在就只要你!”
俞穆歡抓抓頭,垂頭喪氣道:“那好吧……”腦袋上的毛不停地往下滴水,像是隻被人虐待了的小狗,徐偃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進去給她拿了塊毛巾,然後把人按坐在了沙發上,自顧自地給她擦頭,俞穆歡心裡頭存着事也沒說話。徐偃看着她,嘆了口氣:“不喜歡我?”
俞穆歡擡頭看他,剛剛沐浴過後的肌膚還透着淡淡的粉紅色澤,也許是害羞,她咬着脣盯着他看了兩秒,最終搖頭,挺爽快地承認:“喜歡。”不過聲音很輕,像是做賊似的,徐偃差點兒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了,“那爲什麼……”
看着徐偃黑而深邃的眸子,俞穆歡有一種將自己埋在心裡許多年的事情通通告訴他,只是張了張口,還是嚥了下去,最終只是看着他,做出一副兇巴巴又嫌惡的樣子來:“我討厭有外人出現在我的私人空間裡,很討厭!”
聽了她的話,徐偃有些恍惚,只是這麼多年來的練就的厚臉皮不說堪比城牆,比起一般的牆來說還是能夠的,於是堆起了一副笑臉道:“那可不行,你以後得適應了,我就是賴定你了!”俞穆歡狠狠地瞪了他兩秒,擰着秀眉,最終還是沒有出口趕人,嘴裡憤憤地道了句:“不要臉!”
徐偃仍舊笑嘻嘻的:“我就是不要臉,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俞穆歡黑線,回頭扯着他的臉皮咬牙道:“我倒要看看你這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徐偃:“我以前怎麼樣的?”
俞穆歡:“以前可傲嬌了,哪裡像現在這樣死皮賴臉、嬉皮笑臉、不要臉!”
徐偃也不生氣,嘿嘿道:“我以前就是太要臉了,才讓你被個人面獸心的傢伙給騙去當女朋友了!”
“那現在你也騙我當女朋友了,你是不是也人面獸心呀?”
徐偃委屈了:“歡歡你不能不講道理啊,明明是你先強吻我的好嗎?我只是被迫順從,一不小心當了壓寨夫君罷了!”
“那你可以不當的。”
“唉,別呀……”
樓早就不知道歪到哪裡去了,沒營養的對話在房子裡迴盪,俞穆歡心裡頭的那點子糾結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而現如今奉行“不要臉”原則的某人也順理成章地在俞穆歡的小窩定居了下來了,當然,目前沒有睡主臥的資格。
……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的時候這句話還真是沒錯的,被安排在客臥居住的徐偃對着天花板感慨着。
第一次見到俞穆歡的時候,這小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衝到他們一夥兒人的面前,笑嘻嘻地伸出手問他要號碼:“帥哥,我朋友想問你要號碼,給個面子唄?”
她其實不算矮,只是站在他面前還是得微微仰着腦袋,南瓜型的毛線帽下面是一張帶着點兒嬰兒肥的笑臉,一雙像是嵌進了黑寶石的眸子就這麼直直地盯着他。那時候徐偃有幾分自戀,他纔不信她的說辭呢,什麼幫朋友要的,呵呵。
他那會兒還沒畢業,假期也只有半個月,學業都來不及呢,哪裡有什麼時間泡妞,便想着拒絕吧。誰知還沒開口,張飛就報出了一串數字,然後對着他擠眼睛,一邊對她笑道:“小妹妹有眼光哦!Z大美院的?哪個班啊?改天哥哥請你吃飯嘛!”這廝報出的是他自己的號碼,徐偃冷眼旁觀也不揭穿。
俞穆歡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我不是Z大的,我是邊上國美的。一邊說一邊將剛纔張飛報出的號碼重複了一遍,“對的吧?”這下問的是徐偃,徐偃鬼使神差地道了句:“這號碼我平常不用,你的給我吧。”
俞穆歡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報出了一串號碼,然後跑走了。張飛在她走後對着徐偃一頓抱怨:“有你這樣挖兄弟牆角的嗎?這麼正點的妹子很少見到了!”
徐偃聳了聳肩:“人家正正經經的小姑娘你別去禍害她。”氣的張飛直跳腳,李放跟吳所謂兩個在邊上不停地猥瑣奸笑。不過徐偃的心倒是比腦子要誠實些,竟下意識地就記下號碼。
第二次見到她,其實也沒隔了幾天,他是被張飛給拖到國美去的。這麼大個學校,也不知道人傢什麼專業哪個班的怎麼可能找得到人?結果還真是看到了,她下身穿了運動褲運動鞋,上面穿着短款的羽絨衣,羽絨衣上連帶的帽子搭在腦袋上,跟一個女生正往操場而去,神情很是低落。
張飛先叫了一聲:“嘿,美女,又見面了?”
俞穆歡扭頭,“咦”了一聲,看到徐偃的時候還停留了一下目光,“你們怎麼也來這兒啊?”
張飛笑道:“鍛鍊身體,過來跑兩圈,你們呢,也是啊?”
俞穆歡嘆了口氣:“不是,八百米補考。”
徐偃看了眼她慫搭着的腦袋,怪不得。幾人一路說着話一路走,但是俞穆歡的情緒不高,愛理不理的。給她們補考的是個很嚴肅的女老師,將爲數不多的幾個女生排成排,被女老師逮着先教訓了一通:“不許踩內線,中途我會數人的,你們總共也就十五個人,四百米一圈,第一圈結束要是少了人了,第二圈到這兒又多了個人的話,那麼全組重跑!別耍什麼幺蛾子,一卡通刷卡的時候照片朝上,帶跑的把戲就不要再來第二回了!明白了沒?”說完還瞪了俞穆歡跟她身邊的女生一眼。徐偃馬上了然,又覺得好笑,看來是有前科的。
俞穆歡鬱悶地瞪了他們一眼,又回頭幽怨地看了眼壯碩的女老師,聲音不高不低地嘆了口氣:“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呢。”身邊連着發出“撲哧”的噴笑聲,張飛在他耳邊道:“挺有趣的,你追不追?不追的話號碼給我。”
徐偃看了他一眼,漠然道:“丟了。”
開始跑的時候,俞穆歡跟與她一起來的那女生就慢悠悠地吊在了隊伍的最後面,張飛也跟在她們後面,時不時搭兩句話。徐偃也不知道是處於什麼心理,竟也跟在後面,現在想來真是幼稚得很,有好感偏偏自己又不肯承認,怪不得後來俞穆歡都說他是大齡青少年。
跑了一圈之後,徐偃跟張飛倒是沒什麼感覺,俞穆歡就氣喘如牛,叉着腰跑了,徐偃忍不住有些擔心地問她:“你肚子疼?”心想身體還真是夠弱的,結果她瞥了他一眼,好像在說他真沒文化似的,道,“手臂擺動很費力氣的好嗎?別……別跟我說話了,沒氣兒了……”徐偃被噎了一下,到也真閉嘴了。
張飛朝他擠眉弄眼了一番,看已經有一個女的很牛逼地跑完了,俞穆歡兩個吊在隊伍最後,還有大半圈說,於是說:“我看你還有氣說話,加緊步伐追兩步就追上前面幾個了,你快呀!”張飛都替她急了,前面幾個女的相差也就沒幾步路。
奈何俞穆歡根本就不領情,哼了一聲:“我這叫道心堅定,她們這些逞兇鬥惡的怎麼能跟我比?沒準兒到時候就困於心魔無法飛昇了呢。沒見識。”什麼亂七八糟的,徐偃暗地裡翻了個白眼。然後她很光榮地跑了倒數第一,還一臉慘白地道:“明年得找個跟我長的像一點兒的人代跑。”
對她來說八百米要了親命了,對於徐偃跟張飛來說卻只是有些小喘,張飛挺熱情地道:“我認識的人多,以後給你介紹個跟你能給你代跑的哈,話說你這樣不會不及格?”
俞穆歡喘着氣拍了拍搖了搖手:“不會,就嚇唬嚇唬人的,她還能不給我畢業?”又說那個女老師,“拿着雞毛當令箭,好像把我們給逼死了她就能升職加薪似的。”吐槽老師往往是學生最喜歡乾的事情,張飛又有意討好,俞穆歡也不是個放不開了,加上徐偃還有跟她一塊兒的那個女生,一行四人沒一會兒就熟了起來,相互留了號碼。
然後那天回去之後,徐偃第一次給她發了條信息,但是很遺憾,沒有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