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候, 凌霄來了,對於這個師父他向來是親近有餘,敬畏不足, 而對方那過於跳脫的性格也着實讓他敬畏不起來。
而他心中僅剩的那點尊敬也在對方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塞給他一本書冊之後, 徹底消失。
薄薄的冊子並不很厚, 用上好的絲絹製成, 手工精緻。面上繡着一簇粉桃, 豔麗妖嬈,花瓣點點,如女子脣邊緋紅的胭脂。
他初時尚且疑惑, 還以爲又是他從哪個角落搜尋來的簡譜秘籍什麼的,要知道, 這麼多年來這樣的事他可沒少做, 萬梅山莊的武功秘籍絕對比任何人都多。
只是, 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對方打破,凌霄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乖阿雪, 這可是師父我花了老大的力氣才弄來的,古往今來所有的招式都收集在裡面了,一定要好好學!師父保證,哪怕只是學會個一招兩式,也一定能將葉孤城壓得翻不了身!”
少年眼眸一亮, 世上真的有這麼厲害的武功?!這一刻, 他確實是心動了!
能夠打敗葉孤城, 絕對是他長久以來奮鬥的目標!
可惜, 他還是高興地太早了, 他應該想到的,自己這個向來不怎麼靠譜的師父哪有可能會突然正經起來!
剛翻了一頁, 他的目光就凝住了,薄薄的絲絹上,哪是什麼武功秘籍,而是兩個赤身裸體的男人,緊緊地抱在一處......筆觸細膩,畫工精湛,連男人臉上陶醉的表情都一清二楚。
根本不必再翻看下去,他就已經明白過來這是一本什麼樣的書冊。一時間,饒是他這般沉靜冷漠的性子,也不禁耳根發燙,心臟跳得比往常都要快上一些。
而凌霄還在那裡喋喋不休,“這是師父教你的最後一課,身爲一個絕世強攻,不僅要本事高強,也不僅僅是長得帥地位高,更重要的是要有技術!如果你在牀上弄得對方欲生欲死的話,他絕對會對你死心塌地,趕他走都不走......”
“葉孤城會喜歡?”他若有所思的撫着絲絹問道。
“那是自然!”凌霄一臉篤定,“魚水之歡誰不喜歡?!別看他一副清心寡慾的樣子,但到底是個男人,又已經成年,一旦脫了衣服,絕對把持不住。”
“這上面的內容你一定要認真的看,仔細的學,高超的技巧才能讓人□□,徹底沉淪,反之,就是一種痛苦了,如果葉孤城沒有享受到,把你踢出房門算是小的,就怕他以後都不讓你近身了,那你可是要當一輩子和尚了。所以,學習牀上的技術絕對是重中之重,關乎你和葉孤城一生的幸福!”
西門吹雪在他的忽悠下慢慢走了,面上將信將疑,不過想到懷中絲絹上的內容,他的心微微發熱,或許,他可以試試!
遠去的他沒有看到身後的凌霄漸漸沉下來的容顏。
“時間已經不多了啊......”低低的嘆聲消失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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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環顧一圈,敖家兄弟,史家姐弟,還有西門吹雪,葉孤城和唐穆,該到的人基本上都到齊了,最後,他輕咳一聲,銳利的視線落在史獨淮的身上,道:“在說清事情之前,在下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史公子。”
史獨淮勉強一笑,道:“陸大俠請問!”
陸小鳳道:“阿珉成親當日,拜堂前的一個時辰之內你在哪裡?”
史獨淮還未開口,敖夫人就纖腰一挺,叫聲喝道:“陸大俠此言何意!難不成你竟是懷疑到我弟弟頭上來了嗎?!”
“夠了!”敖連昀出聲低喝:“任何事情等他問完再說。”他的聲音並不如何嚴厲,卻又一種讓人噤若寒蟬的力度,至少敖夫人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幾道視線一同落在史獨淮的身上,他面色發白,勉強鎮靜道:“那天莊裡太熱鬧了,人又多,我嫌吵,就一直在自己房裡沒有出去,直到要拜堂的時候,下人前來通知我去觀禮,我才隨他離開。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的,喜堂之上傳來了新娘子死了的消息。我也很是惋惜。”
陸小鳳道:“那麼,你呆在房中的那一段時間有人和你在一起嗎?”
史獨淮搖頭,“除了姐姐之外,我在敖家並沒有什麼比較熟悉的朋友,而且那天是二公子成親的日子,負責侍候我的幾個小廝都去前廳幫忙了,並沒有其他人和我在一起。”
“也就是說,並沒有什麼人能夠證明你一直呆在房間裡是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敖夫人怒了,“難道我弟弟還會騙你不成!”
“他有沒有說謊我不知道,但我和唐管事卻知道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陸小鳳斜眼瞥向一旁的唐穆。
唐穆不着痕跡的瞪他一眼,然後向轉身朝他看來的敖夫人拱手說道:“後院看守祠堂的嚴伯向我們證實,二莊主成親那天見到過史公子,而後,我與陸大俠又逐一的問過三小姐身邊的陪嫁丫鬟,有一個叫小翠的貼身侍女承認,說是幫史公子遞過一張紙條給新娘子。至於信中的內容卻是不得而知了。”
屋中的氣氛一陣凝滯。
陸小鳳接着道:“我在檢查新娘子的屍體的時候,發現新娘子的繡鞋上沾着一些潮溼的泥土和月季花的花瓣,作爲一個即將拜堂的新娘子,她的鞋底怎麼可能會沾着這些東西,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她曾經出去過,而且去的是一個比較陰暗潮溼長着月季花的地方。我和唐管事花了兩天時間,將莊中上上下下逛了個遍,只找到了一處符合條件的地方,那就是敖家祠堂,而偏巧看守祠堂的嚴伯又在那裡看見了你,這難道只是巧合?”
敖連珉忽的一下站了起來,一雙俊目死死地盯着他,若不是礙於身前的敖連昀,恐怕他早就撲上去了。
史獨淮緊緊地握着雙手,低聲嘶吼:“我沒有殺她!”
“我沒有說一定是你殺的人!”陸小鳳依舊冷靜:“但是顯然你先前是在撒謊!”
“小弟!”敖夫人不可置信的看向青年,心中僅有的一絲懷疑也在看到對方驚惶的神情後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說不清的憤怒和焦躁,還有沉沉的擔憂。
對上敖夫人那雙失望痛惜的眼神,高瘦的青年像是失力一般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整個人失魂落魄,先前的驕傲無影無蹤。
陸小鳳知道,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對方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現在無論他問什麼對方都會如實回答。
他輕輕的敲着桌面,首先問道:“你與林三小姐是認識的吧,你們是什麼關係?”
此話一出,莫說史獨淮,其他所有人都是吃了一驚,這樣的事情他們竟沒有一個人知道,親密如史獨淮的姐姐,新娘子的丈夫全都不知情。
史獨淮微微抖動着脣角,啞聲問道:“你竟然知道?!”
陸小鳳笑笑,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一點,作爲一個即將拜堂的新娘子,怎會輕易地就被一張紙條叫出去,除非寫字條的人是她的熟識。可拜堂在即,三小姐又是個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即便在如何要好的朋友也不可能讓她在這樣特殊的時候踏出房門的,除非紙條上的內容非常非常重要,又或者是一些威脅之語,讓她不得不赴約!”
敖連珉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敖連昀皺了皺眉,不放心的跟在他身後,敖夫人更是一個閃身,擋在了自家弟弟身前。
卻見他雙手撐在桌上,俯身充滿壓迫力的問道:“你,究竟給她寫了些什麼!”
史獨淮向來都是討厭他的,此刻雖然被他壓得動彈不得,卻依舊仰着頭,倔強的說道:“寫了些什麼?!自然是約她見面,讓她跟我走,徹底離開你這個混蛋!”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皆是震驚之極,原來他竟是喜歡新娘子的麼?!
敖連珉氣勢一泄,目光復雜,“你喜歡小吟!”
“喜歡!自然是喜歡的!”史獨淮低笑,聲音嘶啞,“自我十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她起,就下定決心要娶她,我等了她十年,追求了她十年,可等來的卻是你與她即將成親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嫉恨你嗎?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你得不到她,所以就殺了她嗎?”敖連珉一臉憤怒。
“我沒有殺她!”史獨淮低吼,“我那麼愛她怎麼會殺她!怎麼捨得,我怎麼捨得......”
“即使她不喜歡我,即使她要嫁你爲妻,我也希望她能活得好好的,哪怕我無法得到她也沒關係,什麼都沒關係,只要她能好好活着......”說到後面,他終是忍不住,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