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在場所有的人都最震撼的不輕,言舒雅確實來歷成謎,整個人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 以最奪目最耀眼的姿態橫空出世, 屹立在江湖之巔。
恐怕誰也沒有想到這個舉世無雙的魔頭竟是出自武林正道的敖家!
敖連昀輕咳一聲, 接着說道:“他的母親只是侍妾, 並不受寵, 連帶着他也並不受祖父待見,他們母子二人在敖家就如隱形人一般,甚至外人大都並不知道這個二公子的存在。直到他七歲那年, 他母親重病身亡,簡單的喪禮過後他就失了蹤, 而祖父只是象徵性的派人找了找, 一個月未果之後, 便放棄了,只當敖家從未有過這個二公子。”
陸小鳳嘆了口氣, 問道:“然後呢?”
“然後?”敖連昀嗤笑:“然後祖父死了,我父親繼任家主,敖家漸漸的越發沒落,而江湖上卻一夜之間崛起了一個無言教,其威勢如日中天, 席捲武林, 無人敢掠其鋒。”
“但就算那樣又如何呢?敖家已經逐漸淡出武林, 與他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家父厭武, 和那些江湖人士更是少有來往, 就算無言教在如何兇殘暴虐,攪得天下大亂, 也與敖家沒有半分關係。”
“可是世事就是這麼的難料,言舒雅被殺的前一年突然出現在了敖家,將一本經書親自交給了父親,讓他妥善收藏,不可交給任何人。也是那時父親才知道,那個他以爲早就死了的弟弟竟是傳聞中的蓋世魔頭!”
“突如而來的真相和兩人的關係並沒有讓父親感到任何欣喜,反而心驚膽戰,而那本經書更是一個燙手山芋,讓他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兩者無論如何做都會給敖家帶來巨大的災難。可是事情卻是容不得他做選擇的,無言教教主的命令誰又能拒絕,誰又敢去拒絕!”敖連昀冷笑連連:“一個是未來會有的災禍,一個卻是現在就會發生的滅門,父親唯一能做的就是聽他的話,依言而行!”
說着,他直直的望向林三止,譏諷道:“這件東西是你家教主親自交到敖家的,你確定要將它奪走?”
老頭面色一僵,泛着精光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懼怕,一個已死之人,卻能讓這個惡名昭著的狂徒這般忌憚,可見當年的言舒雅威名之盛。
但他到底人老成精,也不是被嚇唬長大的,只一瞬間就恢復常態,狡辯道:“誰又知道你說的的就一定是真的?”
敖連昀冷嗤:“你以爲誰都像你們一樣將它當成寶貝稀罕不成?!我敖家的一切災禍都源自於它,父親因它日夜膽戰心驚,原本就不好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早早的就去了。我的妻子爲它嫁我,幾年以來同牀異夢,還得時時防備着她的算計。如今又因爲它,連阿珉都被你們算計,這樣一件害人精的東西我時時刻刻都恨不得將它給毀了。”
林三止眼睛咕嚕一轉,道:“你口口聲聲不想要它,既如此,將它給我又何妨!”
“本來他已經死了,確實給了誰都無所謂的,可是你們讓我太噁心,我寧願將它毀了也不願白白便宜了你們!”敖連昀似笑非笑,用一種堪稱欣賞的目光注視着對方惱怒的神情,然後又悠悠然的說道:“當然,我現在身受重傷,無法阻止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出的去,它就是你的!”
林三止心下暗罵,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環視一圈說道:“幾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英才,老夫也是聞名已久,很是敬佩。事情經過你們都聽得清楚,老夫也不想與你們交手,便請各位讓個道,容我離開如何?”
聞言,陸小鳳眉頭一皺,但還未等他開口說些什麼,就見眼角白影一晃,西門吹雪已經執劍攔在了林三止面前。
老人略顯陰鷙的瞳仁微微一縮,整個人都不着痕跡的戒備了起來。
西門吹雪利劍破空,冷冷道:“想要離開,可以!贏過我手中的劍!”
老人的面色漸漸冷了下來,隱隱的透着股殺意,“西門莊主,你我無怨無仇,還是各退一步,相安無事的好!”
“誰說無怨無仇!”西門吹雪冷聲道:“所有無言教的門人,都是我的仇人!”
林三止心下一驚,厲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要你命的人!”西門吹雪手腕一抖,劍聲長鳴,鋒銳的長劍平平刺出,簡單而犀利。明明是那樣及其平凡的一劍,沒有絲毫花俏,也並不講究任何技巧,可就是這樣的一劍卻讓人興起一種無論如何都躲不開的感覺。
劍氣縱橫,整個石室中都是驚天的劍氣,噗——片片碎紙落雨一般四散飛舞!
林三止一聲怒吼,雙目赤紅,一張老臉扭曲成猙獰的弧度,就如一隻地獄中爬出來的惡犬,帶着駭人的殺氣與暴虐。
冒着青筋的雙手握着殘留的紙張微微顫抖,老人並沒有看西門吹雪,但周身瀰漫着的那股惡意卻毫無保留的向他威壓而去。忽然,他神情一滯,連身上一促即發的氣勢都驟然凝住,一雙赤紅殘忍的眼睛箭一般的射向敖連昀,蒼老的聲音嘶啞難聽,就像粗礪的沙子,“這是假的......”
敖連昀一愣,“什麼?”
“這本焚經是假的!”老人的聲音聲嘶力竭:“這根本就不是教主的字跡!”
“怎麼可能?!”敖連昀終於失態了,一臉的不可置信。
林三止冷笑:“難怪你口口聲聲的說什麼不稀罕,原來這就是個假經書!”
“假的!假的!”敖連昀失魂落魄,臉上的神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難道敖家傾盡全力守護了十多年竟是個笑話麼?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莫要裝模作樣!說!真跡在哪裡?!”
敖連昀到底是敖連昀,面對林三止的厲聲喝問,他慢慢的冷靜下來,笑容譏諷的說道:“沒有真跡,敖家從來就只有這麼一本焚經!”
林三止臉上陣青陣白,最終面色猙獰的說道:“我原本不想這麼做的,畢竟我曾答應過小吟絕不傷害她喜歡的人,可你執意如此,卻是怪不得我,這都是你逼的!”
敖連昀心下一慌,“你要做什麼?”
林三止沒有答他,而是衝着門外說了一句,“帶他進來!”
話音一落,門外棺材處拐出三個身高彷彿的男人。走在中間的人一身錦衣,面貌俊朗,雖然臉色有些蒼白陰鬱,卻不掩他周身瀟灑不羈的氣質,赫然正是敖連珉。
此時此刻,他卻不是自己走過來的,而是被一左一右兩個年輕的男人架過來的。剛進石室,他誰也沒看,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哥哥,眼眸之中,憐惜愧疚,受傷責怪,各種各樣的情緒複雜的都要溢出來,讓敖連昀無法直視,匆匆的偏過頭去。
陸小鳳摸着鬍子,嘲笑:“你不是一向自認鞭法無雙,江湖上你稱第一沒人敢稱第二的嗎?怎麼關鍵時刻就慫了,還被人挾持,更糟糕的是被我看見了,你完了,註定要被我嘲笑一輩子了!”
嘲笑就嘲笑吧,誰讓他對這兩個大舅爺絲毫防備都沒有的?何況還有林三止這個岳父在,就算他武功再高,鞭法再好,恐怕也是敵不過吧!
他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無奈,他只能苦笑着搖了搖頭。
敖連昀強忍着撐起身子,不顧傷口處汩汩流出的鮮血,斜倚着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冰冷的溫度讓他煩躁的心稍稍平靜下來。他凝視着林三止,道:“解開阿珉的穴道!”
林三止並不動怒,轉身吩咐道:“解了他的啞穴!”
身體瘦一些的男人點頭,擡手在他身上輕點幾下,敖連珉輕輕的籲出口氣,複雜的眸子再次對上那雙瞧不清思緒的眼眸。
敖連昀嘆了口氣,“你什麼時候到的?”
“哥哥難道還想瞞我麼?”敖連珉不輕不重得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聽到了。”
敖連昀苦笑:“原本也沒想過能瞞你多久,只想着能瞞一時是一時。”現在這樣,他反倒鬆了口氣,畢竟,他騙了這世上最不願欺騙的人。被騙的人固然可憐,但有時候騙人的那個又未嘗不時刻承受着難言的煎熬。
“你恨我麼?”他問的小聲,掩在袖袍中的手指輕輕顫抖。
敖連珉抿脣,回答他的是長久的沉默,微垂的眼簾任誰也看不清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敖連昀嘴邊的笑更苦了。
只是現在卻沒有多餘的時間容許兄弟兩人敘述衷腸,解開心結的。
林三止冷哼一聲,道:“敖莊主可要想好了,究竟要不要交出真正的焚經。”
隨着他的話語,林家老大,也就是身子略微壯實的青年,輕輕擡手,彷彿不經意的搭在他的頸邊。其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敖連昀在做不到開始時的鎮靜自若,他面色發白,有些慌神的道:“你、你放開他,我交出真跡就是了......”
林三止滿意的勾了勾脣,“不要玩任何花樣,只要你交出焚經,我自然不會傷他絲毫,畢竟他差點成了我的女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