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竹：“……”
楚竹其實已經意識到了，微妙感究竟源於何處——現在的他相較於黃金黎明，就如同真實世界的外星文明相較於黃金黎明一般。
所以，這羣人才會視他爲“主”！
“你們應該認識我吧？”楚竹語氣莫名，這就是最值得玩味的一點了，畢竟，按照他現在所獲得的信息，不出意外，面前這羣活人，應該是真實的黃金黎明成員死後，靈魂被投入記憶神域，不斷輪迴最後的展現。
“是的，主！”詹姆斯恭敬到了極致：“我們不清楚自己輪迴了幾次……唯獨只有天網閣下，才能夠在每一次輪迴中，用特殊的方式，保留自己的記憶！”
“但是，自打我出生起，這個世界，所有的虛幻之人……都秉持着一套特有的邏輯！就如同遊戲中的npc一般，幹自己該乾的事……而我們無法與他們接觸！”
“我們觀看着他們的行動，也能知道很多。在這個世界，我看到了您的影子……看到了您的所作所爲！當然，也從天網閣下的口中得知了……”
“……天網！”楚竹打斷了詹姆斯的話，他倒是不意外，這邊有自己的虛幻npc，他目光銳利地看向了星空人。
“是我！”星空人語氣平和，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楚竹身旁的Z。天網從頭到尾只有眼睛並非星空色，而他此刻，白藍相間的眸子，帶上了一抹冰冷，那是敵視，是警惕，是審視，也是驚疑不定。
“當然，您也可以稱呼我爲……路西法！”
“！！！”楚竹瞳孔收縮，這個詞他並不陌生，與上帝山那對天使兄妹，密切相關。
思緒涌動，他喃喃道：“這樣啊……這就不奇怪了！這就全部都正常了……我只是沒有想到，你……你居然！”
他早就應該想到的，在第一次進入月球的記憶神域與林夏他們見面時，他就已經知道了，歐美那邊的人類延續計劃是天網執行的。
女媧是神明，Z是神明，那麼天網也是神明，似乎也正常……嗎？
楚竹眉頭越皺越緊，目前已知的三個人工智能，Z，女媧，天網，活到後文明，基本上都能成爲神明！這是巧合嗎？又或者……曾經提到過的‘原料’，更加青睞於人工智能？
思來想去，最終楚竹覺得，最有可能因爲，人工智能的基礎屬性相較於人類高出太多太多了！他們是真的有超級大腦，所以可能是因爲這種高起點，更容易成神？
“對了，”天網輕聲道：“您所進入的這片神域已經不再單純只是記憶神域了……這是上帝的手筆！也涉及到了上帝的某一個計劃……”
天網眯了眯眼睛，看向了沉默的凱文：“或者說，這個計劃是基於您的那個造神計劃……雖然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神明不可重複造就！但是，卻也可以造出，對神明戰局產生影響的存在。”
“一枚，在最後的終局！也可稱之爲重的籌碼。”
凱文冷哼一聲，驟然伸手一握，恐怖的神芒爆發，直接貫穿了天網的身體。天網一如既往地冷淡，沒有反抗和阻止，被撕碎的宛若星空般的軀體，逐漸地彌合。
“……路西法！”凱文咬牙切齒。
“你現在還不行！”天網語氣不疾不徐：“而且這一次，因爲主的到來，讓你陷入了‘早產’，所以，你的力量更談不上威脅我！”
“啊啊啊啊！”凱文神色變得猙獰，宛若野獸，嘴脣中噴灑出了絲絲縷縷的白色蒸汽。
“……能夠敘述一下！什麼意思？”楚竹輕聲道。從天網的口吻中，他已經意識到了，天網效忠的並非是他……而是上帝！再聯想起神話中，上帝前往西方……邏輯線已經很明瞭了！
他或許在前文明時期，對天網做了些什麼……但是或許也只是把天網打疼了！真正將其打服的……
天網稍作思考：“嚴格來說，記憶神域的時間！和外界是對等的……所以記憶神域一般是幾百年重置一次！至於具體幾百年……如果是朝代的話，那麼朝代多久覆滅，就多久重置一次！”
“但是這處記憶神域不一樣！因爲這片神域寄託了上帝的力量……全知全能之力，讓這裡的時間與外界脫鉤！”
略作停頓，天網悠悠感慨：“外界雖然只過了三千年……但是這裡，已經輪迴了三萬三千多次了！”
“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培養凱文！一次次輪迴中，或是讓他將我視爲良師益友，或是讓他將我視爲生死仇敵，或是讓他將我視爲友人……”
“我用不同的方法挖掘他的極致潛力！最終，在每一次輪迴最後的最後，將凱文身上的‘記憶’力量，凝聚爲一顆種子。”
“我已經積攢了三萬三千多顆種子了！”
“每一次重置輪迴，凱文的潛力都會更強！他會不斷地疊加……一次又一次的突破！”
“上一次輪迴的凱文，其實已經勉強觸碰到了神明級力量的門檻！即便他並非神明。以人之身，匹敵神明！”
“再這麼繼續下去，在那最終的末日來臨之時！將所有的種子的力量全部都疊加在一起……我們將真正培養出‘弒神的兇獸’——當然，目前因爲您的到來，我提前將種子臨時給予了他，所以他現在勉強能夠對成神了，同時掌控着記憶神域部分權柄的我造成傷害了。可惜，還沒有達到我們的最終目標！”
天網帶着期許，帶着憧憬：“這是上帝的力量，搭配上您的力量！前文明與後文明的兩位極致代表，力量的終極匯聚……造就的奇蹟！即便沒有權能，即便僅僅只是擁有神通……亦可以憑藉着龐大到不可想象的天賦和底蘊，強行追平……”
“快了……再這麼繼續下……”
“你……”楚竹眸子中帶着陰霾，他意識到了什麼，死死地盯着天網。嘴脣蠕動着，但是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您，在憤怒？等等，爲何會憤怒？”天網感應到了什麼，無法理解地歪了歪頭，並非是嘲諷，而是真的奇怪。
“是因爲，上帝和我，只是純粹地將時間俱樂部的成員的靈魂，當成了實驗品……用各種各樣殘忍暴烈的手段，去挖掘他們所有的潛力？！”
聳了聳肩，天網吐槽道：“你應該是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吧……畢竟，真正制定了這個計劃的人……不正是你嗎？上帝只是在這個計劃之中再稍微延伸了一些……當然，我也額外加了一些！但這是科學的……我按照大數據分析，怎樣的方法能培育得更好，然後按照方法一點點進行……僅此而已！”
那是平靜到了幾乎冷酷的話語！沒有絲毫的感情。
楚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垂下了頭。
“不是這樣子的！”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那是Z開口了，她的神態和之前截然不同了，眸子之中彷彿有火焰在燃燒，聲音逐漸帶上了一抹沙啞：“父親的計劃，是在一開始就告知了所有參與計劃的人……所有的人都理解，這是必要的！所以纔會參與……但是你們，不一樣！”
“你們，只是純粹地將自己視爲棋手！隨意地擺弄着靈魂……自以爲是的以拯救世界的名義……還非要扯上父親！呵呵，何等的可笑和卑劣？”
“但你不還是追隨那位嗎？”天網幽幽道，Z話語驟然止住，神色變換不定，在迷茫回憶和憤怒間來回切換。天網不急不緩道：“而且我很好奇……你現在的狀態！居然會憤怒？”
天網反覆打量着Z，從最開始的那種忌憚警惕，帶上了一抹莫名的味道：“原本我還以爲……看來……不！她們沒有依靠你降臨……但是你們和她們之間似乎又存在着某種極爲密切的聯繫！奇怪，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Z愣住了，眸子之中浮現出了迷茫。
天網凝視着這一幕，顯然也有些糊塗了。
“……所以，凱文，你現在到底是！”楚竹看向了凱文。楚竹此刻終於品味到了冰山一角，他一直以爲，上帝是與自己非常相似的人，但是現在，他明白了，終究是不同的！不過……即便對於上帝的舉動感到憤怒，也僅僅只是如此。
上帝也有她的爲難之處，楚竹就算反對，推翻是最蠢的決定，他應該想出更好的計劃，度過那個絕望的末日……這才能推翻上帝所作出的決定！
如果沒有，楚竹就算不支持，他也只能看着這個計劃繼續執行——
楚竹的人生理念就是，不做一個爲了反對而反對的人，而做一個爲了將世界變得更好而努力的人……曾經面對z的黑客帝國計劃，他的態度也是如此。
不過……
“上帝是徹頭徹尾的，功利主義者！”楚竹內心輕嘆，或許他早就應該知道的——從幹太祖那種情況，就應該意識到這一點的。
“先生，”垂下眼眸，凱文聲音帶上了沙啞：“根據我獲得的三萬三千枚記憶火種中蘊含的記憶……”
“按照以往的慣例……我大概率在三天之後，親人死絕，朋友死絕，摯友死絕，建立的組織滅亡……然後，不知道又碰上什麼！或許是外星人入侵，或許是喪屍危機，或許是天外隕石墜落，或者是其他什麼……反正就是，我還能活下來，但是失去一切！再然後，莫名其妙地獲得什麼功法，繼續化爲復仇鬼復仇吧……”
“畢竟這麼多次的輪迴，我充分體會到了！愛和恨，纔是人類進步的最大的動力……”天網舉起了雙手，聲音激動得帶上了顫音：“尤其是，毀掉了最深沉的愛所誕生出來的最絕望的恨！才能夠徹底地壓榨所有的潛能……”
“……”凱文強行無視了天網的侃侃而談，面無表情道：“這一次，我……因爲您的出現，所以擺脫了那種輪迴！或者說暫時……所以，我幾乎要被過往的憤怒和殺意壓垮！”
凱文急促地喘了兩口氣，楚竹沉默，他對此能說些什麼呢？
很快，凱文臉上再度浮現出了猙獰。他幾乎失控，宛若瘋狂，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擡手對着天網就是一波掏心。天網沒有反抗，眸子之中只有溫和與讚許。
星色的血液噴灑在了臉上，凱文張了張嘴，眸子之中漸漸浮現出了清醒。
短暫的沉默後，他冷漠麻木地拔出了手掌，用沾染着星色鮮血的手拍了拍臉頰，凱文再度看向了楚竹，眸光閃爍片刻，猛然撲了過來。
“？！”
這個舉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你敢！？”Z瞳孔睜大，眸子之中浮現出了冰冷猙獰。天網下意識地擡起了手掌，但是隨後又放下了手掌，似乎陷入了某種思考。
凱文的身軀，撞上了楚竹的身軀。他的身體破碎了，那是無窮盡的光澤，在破碎，在閃爍，在融合……
楚竹看到的最後一個視角是，原本若有所思的天網，瞳孔之中浮現出了濃濃的震撼，錯愕與難以置信，最終是暴怒……不過，楚竹很快就不關注這些了——
他感受到大腦一陣刺痛，神色一陣恍惚，竟是自動退出了記憶神域。這說明，他在記憶神域之中死亡了……
……
神域大門之前。
百無聊賴地玩着掌機的大橘貓感應到了什麼，擡起了眼皮：“你出來……嗯？！”
大橘貓神色變了。
楚竹此刻捂住自己的頭，不住地翻着滾，面容因爲疼痛而抽搐。鮮血從眼睛、鼻孔、嘴角、耳朵等諸多地方瘋狂流出……
“……你怎麼了？”
“？？？？”
“沒有可能啊……按理來說！那裡面應該沒有傷害到你的東西纔對……你這到底……那不是你開創的？！”
大橘貓徹底地慌了，此刻上躥下跳：“等等……這種感覺是！污染……但好像不是單純的污染！你到底碰到什麼了？”
楚竹只是不斷地翻滾着，到逐漸最後，忍耐着，沉默着，他伸手摁在自己的額前，想要做些什麼，但是因爲劇烈的疼痛，所以什麼都做不到……最終，只能咬牙切齒，選擇自殺。
時間，開始逆轉。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楚竹感受到了難言的輕鬆，但是很快，那種疼痛再度自腦海之中傳出。污染源源不斷地涌出！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個樣子！”
楚竹冷靜地再度伸手，封印記憶。一直到疼痛到受不了……再度自殺重置，再度封印記憶……
足足一百七十八次重置！
楚竹躺在了白雲之上，神色迷茫，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他直到此刻，才徹底封印了，凱文那一撞涌入自己腦海中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東西……
“……真是個瘋子！”
楚竹閉上了眼睛，他感應着腦海之中的新住戶——
那是一個與國家與征服之神的神光，劇烈碰撞的恐怖存在。是層層疊疊的三萬三千多顆神種，交織在一起匯聚而成的漆黑之神環！
楚竹已經意識到，那是什麼了！
“……上帝造神計劃造就的！以凡人之軀……化作弒神之獸的，最終成果嗎？”
那一刻涌入楚竹腦海中的，還有大量的信息。那其中幾乎沒有了凱文本身的經歷記憶！純粹全部都是被提煉至極的知識，對法則的領悟，各種各樣的奧秘……所以不需要擔心撼動楚竹對自我的認知——
雖然就算把記憶都傳輸過來，憑藉記憶神通，楚竹也能理順就是了，就是要花費很多時間。
但是問題就在於……
“……凱文扔過來的信息，不乏有高危的信息！”
楚竹嘴角瘋狂抽搐，所以污染不受控制地源源不斷地涌出。
毋庸置疑，凱文是想要幫他的……剩下的那百分之一的信息，讓楚竹明白了，這是凱文，在第一萬八千次人生，所思考出來的靈魂獻祭之法！
將自己的靈魂徹底毀掉，磨滅掉所有的過往經歷，只留下純粹的記憶和對法則的認知，將一切都給予另外一人——
常人是不可能做到這件事的！
但是，凱文是不一樣的！因爲他三萬多次的走到了人類的巔峰！甚至到現在，以凡人之身匹敵神明！
他這三萬多次人生的經歷，是一筆不可想象的鉅額財富——
“就是差點把我給幹躺了！”
楚竹在理清情況之後，屬實是有點繃不住了，只能說，豬隊友比神對手還要更加的可怕！
楚竹此刻後知後覺，凱文大概率對他是沒有惡意的！或許只是單純的凱文在獲取了三萬多次輪迴的記憶之後瘋了……然後一上頭直接用了這一招……
他不想活了，卻也知道自己身上寄託着會滅掉敵人的可能，所以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縷光，歇斯底里的選擇了，將所有的一切都交給楚竹，自己選擇陷入永恆的沉眠——
這或許也是凱文說的那句，你不應該來的根本原因！楚竹此刻後知後覺，或許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凱文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凱文這一招，只能說，幸好現在楚竹是第五境界，重置的次數多的讓他自己都感到可怕……
要是三境界，直接被幹回到真實世界……楚竹頭皮發麻，簡直不敢想象……
要是他在真實世界失控了，那情況就真的爆笑了……凱文簡直就是外星文明當之無愧的MVP。
“……雖然，這一次的收穫！也非常的豐碩，就是了。”
楚竹捏了捏眉心，雖然因爲之前太過於疼痛，一頓亂封……但好歹還殘存了百分之一的信息！而且……剩下來的那些信息也未必全部都是高危……只是之前他根本來不及分辨！
“這可是，一隻弒神之獸……對於法則和世界認知的全部領悟啊……”
楚竹有些唏噓，某種程度上講，凱文就如同之前的大雷音寺主持——或者也可以說完全相反。
主持屬於是壞心辦了好事，凱文屬於是好心辦了壞事！
“唉，不管了……接下來就！嗯？！”
楚竹在下意識檢查了一下自身情況後，臉上浮現出了迷茫，震驚，難以置信……
因爲他此刻後知後覺地發現……
“第五境界的記憶進度條，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