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一份文件上籤上自己的名字，紀雪妍將後背摔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
“辛苦了。”身旁傳來了沉穩的女聲。
“也沒有很辛苦啦，”一邊活動有些僵硬的頸部，紀雪妍一邊側過臉露出苦笑，“真要說的話，讓你陪了我這麼久纔是辛苦了呢。”
“不會。”回答她的是爲帶着半框眼鏡的少女。
她留着一頭蓬鬆的短髮，細軟的頭髮在髮梢微微翹起。乍看起來是個非常普通的女生，然而仔細看過去，卻能發現她將皮膚保養得十分精細，長長的睫毛在瞳孔中映出倒影。只是薄薄的嘴脣抿成一條直線，整個人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將手頭的文件整理好，她略帶埋怨地看了過來：“不如說像這樣兩個人待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我還有點不適應。”
“這個啊，”紀雪妍臉色微紅地撓着臉頰，“因爲最近要聯繫的人也很多嘛。”
“不對吧，聯繫人這種事一般不都是我們一起做的嗎？”
“但是，”被人直接挑明瞭話語中的漏洞，紀雪妍連忙解釋道，“你看，也不能全都麻煩你對吧？有些事我能解決就自己動手了。”
留着幹練短髮的女生輕輕推動鼻樑上的支架：“會長，你在說什麼啊？什麼麻不麻煩的，你忘了我的職務嗎？”
“我可是副會長啊，幫你解決麻煩可是分內的事。”說着，她神色一變，壞笑着說道，“還是說，你有什麼不想讓我插手的事？”
“咳咳。”紀雪妍清了清嗓子掩飾掉臉上的尷尬，“你再亂說話我就把你趕出去了。”
“這個時候動用會長的威嚴不覺得有點過分嗎？”
“副會長……”
“好吧，我錯了，會長大人一向光明磊落，絕對不夾雜任何私情。”
“誰讓你這麼說了？”紀雪妍漲紅了臉揮動雙手，“啊啊啊，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單手拄着腮幫，副會長呢喃道：“真羨慕那個混蛋啊，居然能讓你露出這種表情。”
“你說什麼？”
“什麼都沒說。”擡起下巴，她拿起手邊的資料，眉頭微微皺起，“這次的情況不太妙吧？”
順着她的視線看下去，紀雪妍臉上浮現出苦惱之色：“可能不只是不太妙的程度，這次另外兩個學校準備的用心程度都不是一般的高，光憑我們的話劇社恐怕有點……”
“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個學園祭而已。”她揉了揉眼角，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沒有必要和別的學校爭什麼高下，只要大家玩得開心就好了。”
“面子話當然可以這麼說。”腦袋向左右小幅度晃動，副會長用手指支起眼鏡提出了相反的看法，“但是作爲主辦方被別人把風頭完全搶走，會傷到會長你……整個學生會面子的。”
“別把面子看得那麼重要嘛，我們的成績也不是用這些東西能夠衡量的。”紀雪妍安慰道。
“但是會給你留下污點的。”
“沒有這麼嚴重啦。”
“會長……”
“好了好了，把眉頭鬆開吧，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是我真的不在乎這些事的。”紀雪妍說着，伸手點在副會長眉間。
“唔……好吧。”鼻間傳來洗髮水的香氣，她雙頰泛起紅潤，將頭扭向一旁，“真沒辦法，就聽你的好了。”
沉默了一陣，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一樣開口說道：“對了，會長，你下週六有空嗎？”
“有啊。”
“我有兩張美術展的票，要不要一起去看？”
“好啊，我去。”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去你家接你？”
“不用，到美術館門外集合就好了。”
“好，那我今晚把具體的時間發給你。”
“哦，我會期待着那天的。”
看到會長展露出笑臉，她的嘴角也跟着上揚：“真正該期待的是我纔對。”
……
“虧我期待了這麼久，居然在最開始就這麼掃興啊。”副會長推動眼鏡，臉上浮現出毫不遮掩的厭惡。
“那個，有必要表現出這麼強的敵意嗎？洛凌筱同學。”陳禹面容苦澀地堆起笑臉，小心地和她搭話。
今天出門應該看看黃曆的，怎麼會遇到她啊。在學校裡都躲着她走的，天知道要被她罵成什麼樣。說起來，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她了？
“不准你叫我的名字，感覺這個名字都被玷污了。”洛凌筱露骨地向後退了一大步。
陳禹嘴角抽搐，這人絕對是在用看垃圾的眼神看自己，是不是可以甩手離開了？
即使心頭有不滿，陳禹還是用平穩的語氣說道：“既然副會長這麼不待見，我想現在離開也沒什麼問題吧？”
“有問題。”他剛要轉身邁步離開，身後傳來了洛凌筱的聲音，“你怎麼會在這裡？”
“當然是來看展覽的。”
雖然是被人強行拉過來的。啊啊啊，都怪楚繪那個傢伙，這麼冷的日子好像待在家裡陪妹妹啊。
“我可不記得你有這個愛好。”對方抱起雙臂，臉上的厭惡還是沒有半點消退的意思。
其實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愛好是什麼吧？腹誹了一番，陳禹還是決定不要惹事，隨口敷衍道：“有那麼一點興趣。”
“我來晚了，不好意思。”
遠方傳來的叫喊打斷了洛凌筱想要的追問。
兩人的視線同時投向聲源。
揮動着右手快步走近的，是被衣物嚴密包裹住的楚繪。外面是淺褐色的加厚款衛衣，裡面似乎是粉色的高領毛衣，有牛仔褲的保護，腿部看起來也不是很冷。
“等很久了嗎？”走到陳禹身邊，楚繪一邊向掌心哈氣，一邊問道。
“沒有，我也纔剛到。”
“你們兩個，”在一旁聽完兩人對話的洛凌筱顫抖着伸出手指，連帶聲音都不穩定起來，“難道是在約會？”
“啊啦，這不是副會長嘛，好巧啊。”
“真虧你這個長年不來學校的人還能認出我。”
“我的記憶力可是很好的。再說，你不是先認出我的麼？”
“因爲整個學校就數你最讓人頭疼，先不說這些讓人頭疼的，你們是來約會的？”
楚繪挑起眉毛，摟住陳禹的手臂：“看起來很像嗎？”
喂，快放手，你這人又要幹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