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禹再次見到自家妹妹和楚繪的時候，隱約覺得和兩人間的氛圍與之前相比略有些不同。
雖然沒辦法明確地講出來，但他確實有種違和感——或許是因爲楚繪的臉色與之前相比要冷靜不少。
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是不是變好了？看着妹妹攙扶着對方走下樓梯，他不禁有了這種想法——而後忘記了收起手機。
短促地消息提示音成功吸引了妹妹的目光，然後她從那個可以勉強瞥到手機屏幕的角度掃了一眼。
楚繪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都跟着顫抖起來。
“怎麼了？”很像把這句話問出口，但是當她把腦袋轉向旁邊時，就立刻把聲音壓回了喉嚨裡。
如果說剛纔算是露出獠牙的獅子，那現在大概就是要擇人而噬的奇美拉。
恐怖要是分級的話，現在大概就是傳說級的。
清楚的感覺到室溫的下降，陳禹面色一緊，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元兇”。
大概是因爲不滿超過了限制，陸詩瑤的臉色反而平靜了下來。習慣性地撩起長髮，她的聲音中甚至透露出幾分空靈的味道：“你在做什麼呢？”
久違地被妹妹搭話，陳禹卻生不起半點開心的情緒——好像每次她主動開口氣氛都不算好。
腦中閃過幾段就算是修飾也只能說不如人願的回憶，他不由得露出苦笑。
“沒聽清麼？”妹妹偏着腦袋，投來漆黑的視線。
“不不不，聽清了，一個字都沒落下。”恨不得給在這時候走神的自己一拳，陳禹趕緊調整好情緒回答道，“在和別人聊天。”
“是谷嵐嗎？”微微眯起雙眼，陸詩瑤又補充了一句，“我勸你老實交代，從這個角度看得到哦。”
那你還問什麼？在內心腹誹了一句，陳禹還是依照吩咐點下了頭。
“唉？這都可以嗎？”在一旁等着看好戲的楚繪瞪大了雙眼，“這麼簡單就詐出來了？”
“詐出來是什麼意思？”看到她激烈的反應，陳禹的臉上浮現出不解的神情。
“你是不是被嚇傻了？一般來說，會有人相信從這個角度和距離能看得見嗎？”
原來如此。他這才反應過來。
以妹妹的視力確實是能清楚地看到屏幕——但這是建立在她不是普通人的基礎上。不過楚繪完全不知道這點，爲了不暴露給她才選擇了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嗎？
“楚繪同學，這個時候可以請你不要插嘴嗎？”原本全都指向陳禹的壓力分出了部分轉向另外一個目標。
一股要刺到骨子裡的寒意迎面撲來，猝不及防的楚繪渾身寒毛都倒立起來。
用了好一陣才讓牙齒之間不再撞擊，她才用略有走形的聲音迴應道：“抱歉，但是現在我想問個問題。”
“我不保證回答。”
“那個谷嵐是男的還是女的。”
“要不要猜一下？”
“我覺得不用猜了。”似乎是因爲頭痛而皺起了眉毛，楚繪有氣無力地說道，“能給我點時間嗎？”
吃不准她到底打的什麼算盤，陸詩瑤平靜的臉色中浮現出點點疑惑：“你要做什麼？”
不過這次楚繪並沒有做她一直喜歡的算計，而是用手掌捂住腹部，露出苦悶的表情：“抱歉，我最不擅長處理這種場面了，有點胃疼，想回房間去休息。”
“這樣的話，我有一個更好的提案。”將漆黑的秀髮歸攏到耳後，陸詩瑤拋出了另一個解決方案，“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兩個像現在就告辭。”
雖然很希望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不過照目前的形式看，她應該不會在意的吧。陳禹在一旁垂下了腦袋。
……
“那個……”
“聊完了？”耳邊傳來糾結無比的聲音，陸詩瑤將目光從電視上移開，聲音中的寒冰依舊沒有化解的意思。
嗯了一聲點頭回應，陳禹不安地開口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怎麼樣都無所謂，”烏黑的長髮散亂地鋪灑在沙發的把手上，妹妹的視線重新轉了回去，“本來你就沒有向我說明的必要——更何況還發生了那種事。”
聽得出她的話裡不只有賭氣的成分，陳禹苦笑一聲撓了撓頭。
“發生過那種事確實很棘手，我到現在也不覺得你的觀點是正確的。”抱着豁出去的心態，他咬牙說道。
“果然會變成這樣嗎？”嘴脣微微抖動發出蚊子般的聲音，陸詩瑤勉強打起精神，不讓臉色暗淡下去。雙手卻下意識地環抱住膝蓋，整個人蜷縮到了一起。
用膝蓋抵住下巴，她扯起嘴角冷笑道：“哦，所以呢？”
“我想你大概也一樣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對吧？”看到妹妹眼底的堅定之色，陳禹以瞭然的姿態嘆了口氣，“在這個問題上我們還真是陷入困境了啊。”
“從剛纔開始就是棘手、困境的，真是煩死了。”在臉上擺出嫌惡的表情，妹妹撇了撇嘴，“不就是想說我很麻煩嗎？以後離我點不就好了？”
“你自爆的也太快了吧？”
“誰自爆了啊？我不過是委婉地表達了‘不要靠近我兩米以內’這個意思而已。”
“從剛纔的話裡怎麼可能聽出這麼具體的數值啊？”苦笑着搖了搖頭，他用嚴肅的口吻說道，“而且，讓我遠離這種事，很遺憾我做不到。”
“切，你這傢伙還想不要臉地湊上來嗎？”
“就算是被說成不要臉，我也不會改口的。”
“你還真是個了不起的變態啊。”
“唯獨這種說法還是請你不要講出來。”
“居然敢提這麼任性的要求。”可以放大了咋舌聲，妹妹鬆開了環抱住膝蓋的雙手，“那你說之前的矛盾怎麼辦？”
深吸氣，陳禹斟酌着講出了一直思考的方案：“既然我們都不會讓不，不如就把它擱置到一邊好了。”
“這算什麼方法？”陸詩瑤露出傻眼的表情愣了半晌，“解決不了就放在一邊……這不就是逃避嗎？”
“目前來看這是影響最小的了。老是讓這種問題堵在我們之間也不是辦法啊。”
“說得好像我很在乎一樣。”
“抱歉，在乎的是我，請給我個機會吧。”
“唔，既然你都這麼懇求了——那就先告訴我谷嵐都和你說什麼了。”
結果還是很在意這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