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水族館回來之後，妹妹身上散發出的焦躁稍微緩和了一點，但取而代之的是經常會投來有些刺痛的目光。
詢問無果之後，陳禹只能邊苦笑邊默默忍受。
但僅僅維持這樣絕不能徹底解決問題，壓力這東西很快就會隨時間再次積累起來。只有把那個在暗地裡做些什麼的傢伙找出來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話是這麼說，但到底如何找到，就只能看程寧的消息了。
機會以完全不是他期望的方式到來了。
在足足有七天休息日的黃金週開始的第一天晚上，陳禹接到了程寧的電話。
“學長，明天方便見一面嗎？”簡單打了個招呼，她就直奔主題。
陳禹心中一沉，對方明顯是在強打精神，就算試圖通過音量來掩飾，但中氣不足這點怎麼聽都是不會錯的。
“當然可以。”他連忙點頭，同時擔心地問道，“你生病了嗎？”
“哎呀，果然被聽出來了嗎？”知道已經暴露，程寧所幸撤下了僞裝，病懨懨的嗓音傳了過來，“連學長都瞞不住的話，想騙小瑤更是不可能的吧？”
忍住急切的心情，陳禹放緩語氣滿滿問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樣？”
人在身體不適的時候，很容易情緒失控，不論是從哪個方向考慮，現在都要把她穩住。
“頭有點暈暈的，還有手腳也使不上力。”
“是感冒了吧？”因爲是很常見的症狀，陳禹稍微取回了一些冷靜。
對面沉默了一陣，才傳來像是抱怨的呢喃：“完全就沒有徵兆啊，晚上的時候忽然就覺得腦袋發沉……”
“可能是最近氣溫變化的緣故？”
“我說，”大概是手病魔的影響，程寧完全沒有控制情緒的意思，賭氣似的繼續傾倒不滿，全然沒有平日那種冷靜的風範，“學長你也太小看我的健康管理了吧，馬上就要比賽的緊要關頭，我在各個方面的保護工作都已經到位了好不好？”
“好好，明白你是個細心的人。”生怕她因爲激動而加重病情，陳禹連忙安撫起來，“我明天就過去看你。”
“哈？誰說要在家裡見面了？我們先出去……咳咳咳。”
“別激動，你先注意休息。”陳禹忍不住用力壓住太陽穴試圖緩解頭痛，“但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不適合出門吧？”
從道理上講應該是沒有破綻，但程寧的態度卻是異常堅決：“那也不行，讓學長你一個人過來，我覺得很危險，尤其是在我使不上力氣的現在。”
“你到底認爲我會做什麼啊？”要不是因爲對方現在病弱，陳禹在人品受到質疑的一瞬間就跳起來了。
“學長難道覺得自己的信用值很高嗎？”
“我一直覺得自己姑且還算是個正直的人。”
“嘛，或許是吧。”聽筒裡傳來的已然變成了呢喃細語，程寧似乎已經進入了不清醒的狀態。
陳禹神色一凜：“別擔心，我明天不會一個人登門拜訪的。”
“還有誰要來？男的女的？”
“女的？”
“是學長的新曖昧對象嗎？”
“從來就沒有過那種關係好嗎？”
“嘛，不過是女生的話，我也能稍微安心一點。”幾乎黏在一起的齒舌囈語出聲，程寧總算是退了一步，“那我就把地址發過去了。”
說完這句，她就掐斷了通話。
提心吊膽生怕她睡過去忘記地苦等了幾分鐘，看到手機屏幕亮起的陳禹總算鬆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聯繫她了啊。深吸氣拍了拍臉頰，他猶豫片刻，還是把名字從聯繫人中翻找出來了。
……
“我說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被人用責備的目光盯住，陳禹的表情多少有些尷尬：“抱歉了，把你在黃金週裡叫出來。”
“你這人的臉皮到底是有多厚？居然那麼晚突然通知我明天出門？”
“之前不是說好了？”
“同意是同意，但也沒說我能隨叫隨到啊。”
“是我的錯覺嗎，感覺你昨天晚上還沒這麼大的火氣……”
“昨天你也沒說是要去女生家裡探病啊。”谷嵐單手掐腰，另一隻手指向他鼻尖，“告訴你，我可沒興趣欣賞你攻略妹子。”
陳禹整張臉都垮了下來：“你真的誤會了，這次是去做正事的。”
“也就是說其他時候就不一樣了？”
“現在不是玩文字遊戲的時候。”
冷哼一聲但總算停止了抱怨，谷嵐擡起頭：“就在這上面？”
“沒錯。”他做了個吞嚥的動作，“這次要見的是個病號，拜託你別說些讓人下不來臺的話。”
“那讓你下不來臺可以嗎？”
滿腦子都在擔心她會不會加重程寧的病情，陳禹下意識地點頭：“針對我其實還好。”
“也就是你不算人？”
瞬間沉默下來，眉毛狠狠抖動了幾下，他生硬地岔開了話題：“我們上去吧。”
說着，他也不給谷嵐追擊的機會，迅速邁上了樓梯。
……
即使在事先聯絡過的情況下，陳禹兩人也直到第三次按響門鈴後才聽到門鎖開動的聲音。
不妙的預感頓時在心間涌起，程寧的狀態想來不容樂觀。
“歡迎。”出來迎接的程寧臉色蒼白，凌亂的頭髮溼漉漉地黏在鬢角上，嘴脣上看不見一絲血色，身上的睡衣也被打溼了大片。
“打擾了。”魚貫而入，陳禹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扶住，卻在半空停了下來。
自己還是避免肢體接觸比較好。
察覺到他這份遲疑，谷嵐臉色稍有放鬆，兩隻手架住程寧的手臂：“小心。”
“多謝。”勉強勾出笑容道謝，程寧就把目轉了過來，“學長，這位是？”
“和你同級，我叫谷嵐。”
“你就是谷嵐？”詫異地眨了眨眼，即使在這樣虛弱的情況下，她的目光還是凌厲起來，“學長你……”
“先別激動。”看出她情緒的變化絕對不算難事，陳禹連忙伸手把她攔下來，“放心，她是可靠的人。”
“人家擔心的根本就不是這點。”帶着“你是廢了”這樣憐憫的表情望過來，谷嵐淺淺地吸氣露出笑容，“不是你擔心的那樣，具體情況我們去裡面說怎麼樣，你這身衣服也要換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