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能良好的黑色跑車颶風一樣捲過馬路，直奔城東一處高檔小區裡開去。
出乎意料的是，卻在李斯羽的公寓門口，遇見了戴易凱。
戴易凱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內裡的西裝並沒有口，甚至連手上的手套也還沒有脫去，看起來風塵僕僕的，眼睛被風吹的有些發紅，看見古洛風，還有些驚訝，稍稍一愣，便道：“四哥？”
古洛風的眼風，飛快的看了一眼戴易凱的行裝，嘴角的笑意比這數九寒天的冰雪還要冷，“戴易凱，你應該知道，再次騙我的下場。”
戴易凱的眼底，飛快的竄過一絲慌亂，旋即又強作鎮定，深吸一口氣，垂頭摘了手上的手套，低聲道：“我知道。”
“開門！”古洛風焦躁的踹了一下門，面容愈發冷峻起來。
多數的情況向，古洛風都是沉着冷靜的。
難受的時候，是冷漠的。
從前，他們兄弟幾個，只知道他笑起來讓人毛骨悚然，不知前途，陡然面對他的怒氣，戴易凱也覺得毛骨悚然。
他大概是被何月圓失蹤的事情逼的快要瘋了，這時候，抓到一根線索，就像是在落水的人在海里抓着一根浮木，不抱死到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後果……
他甚至不敢想象，那個人落在古洛風的手裡，這次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戴易凱眼神閃了閃，覺得手有點饞，連忙用牙咬住手套一指，摘下手套，露出掌心銀白色的鑰匙來，鑰匙下頭，還壓着疊的整齊的小紙片。
他飛快的舔了一下嘴脣，看了一眼古洛風：“我今天中午接了個電話，然後在家門口找到了這個，紙條上只是這裡的地址。四哥，她……”
“接的誰的電話？”古洛風忽然出聲打斷了戴易凱的話，眸光沉靜幽深，看着戴易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你別告訴我你跟李斯羽只是認識，她臨走時把鑰匙丟給你讓你給他看家。老五，說話之前，最好掂量一下話到我這裡，是不是值得考量。”
戴易凱要出口的話，生生就堵在了嗓子眼，打了個轉，生生變成了：“我知道了。”
但他確實在今天之前，真的不認識李斯羽。
古洛風的目光重新轉回門上，薄脣抿成一條直線，仔細看去，脣線下行，像是隨時都會翻臉的模樣。
戴易凱濃眉微皺，連忙上前把鑰匙插進了鎖孔。
“咔噠！”
意料之中的，門鎖打開了，露出客廳裡色調跳躍的大紅沙發。
古洛風深深的看了戴易凱一眼，舉步跨了進去。
那一眼，冷然，譏諷，惱怒，驚濤駭浪一樣，最後，又在瞬間都歸於沉靜，像是從沒有過那樣的情緒。
戴易凱深吸一口氣，腰背微微挺直，才發現後背冰涼，已經被冷汗打溼了。
古洛風走在前面，他卻還覺得他那一眼還停留在他臉上，像是要從他的表情裡探取更多的漏洞，又像是一把手槍抵着他的額頭，只要他一鬆手，就會萬劫不復。
怎麼辦？
怎麼辦？
戴易凱的腦仁飛快的運轉，壓着門把的手不自覺的攥緊，定定的看着彎腰在沙發上摸索的古洛風，正想要說話，古洛風的手機響了，一接起來，羅小六的聲音無比興奮的在電話那頭響了起來，“四哥，找到了！”
古洛風晦暗的眼底驟然明亮起來，感覺定在頭上的烏雲，頃刻散去了一半，激動道：“在哪裡？”
說着，直起身就往外走，和戴易凱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羅小六卡擦卡擦的嚼着方便麪，聞言“啊？”了一聲，飛快道：“在我工作室啊！”
古洛風頭頂上的那團烏雲，瞬間又迴歸原位了，咬牙道：“我是問她！”
羅小六被這一聲嚇的連手裡的方便麪都丟了，抱怨道：“我都好幾天沒閤眼了，我就吃個面……”
“羅小六！”
“別，我說還不行嘛。”
古洛風咬牙切齒的趕去收拾羅小六了，戴易凱攥着門把的手才漸漸放鬆，半眯着一雙鳳眼，看了一眼屋子裡的裝飾。
都是成熟的跳躍色搭配，紅黑白各自爲政，到處都充盈着一種現代都市流行的氣息，和他映像裡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真的是你嗎？”戴易凱呢喃，推開了門，一步步的往裡面走去。
何端陽睡下了，靠着柔軟的枕頭，脣角上揚。
從起牀開始，他一直在和何月圓說話，他們一點一點的去挖掘彼此生命裡缺失的部分，想要知道除去千篇一律的資料裡面，何月圓的那些年，還發生過哪些事情。
他一直很開心。
像是陸端午和何端陽從來不是他身上的疤痕。
何端陽難得做了一個溫和的夢，夢見他們都回到了小時候。夢裡的何月圓不再是穿着一身粉紅裙子背對着他的背影，而是真真實實的她，如那張支撐着他走過那些艱難的訓練的照片裡一樣，穿着柔美的裙子，笑的甜蜜，伸手把掌心的糖果遞到她面前，“哥，給你吃糖。”
他見過何月圓無數張照片，獨獨那張陪他經歷最艱難的時光，被他珍藏在心口，所以他夢裡的何月圓，一直穿着那套粉紅色的裙子。
何端陽癡迷的看着小小的人兒，想着她長大以後的模樣，搖搖頭，“我不是你哥哥，我是厲明祁。”
何月圓像是受了驚嚇，連忙收起了掌心的糖，驚惶的後退，最後甜美可愛的臉孔淚流滿面，“你還我哥哥……”
何端陽夢裡夢外，都跟着心疼起來，一把攥住何月圓的手，“不怕，沒有哥哥，我也會保護你的……”
夢裡的天空變成了灰色，淅淅瀝瀝的下雨，像是她的眼淚。
何月圓不肯留在他懷裡，伸手把他撓了個遍體鱗傷，抓了狂似的往後跑，邊跑邊喊，“你這個瘋子！你是個變態！你快要死了，我纔不要你！”
“我不是瘋子……我不是變態……我不會傷害你……你別走……”何端陽用力掙扎，覺得身上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刀，忽然從睡夢中清醒，直起身來，用力的喘着粗氣，“別走……”
“怎麼了？”何月圓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驚的何端陽渾身僵直，恨不得連喘息聲都停下來。
她聽到什麼了嗎？
會和夢裡一樣討厭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