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這一病,府裡的事物便耽擱下來,其中就包括了丁香和杜媽媽的第二次外出,顧氏甚至連見都沒見他們,只讓杜媽媽代爲傳了話,說是有什麼需要的府裡會幫着採買,沒什麼事,就不要出去亂跑了。
杜媽媽聽了這話也不生氣,拉着林媽媽的手說道:“王妃說的是,這大熱的天,出去也是受罪。”說話間,便把手上的銀鐲子退了下來戴在了林媽媽手上,“媽媽是王妃眼前的紅人,如今王妃病了,媽媽也要保重身體纔是。”
林媽媽掂了掂鐲子,分量確是不輕,臉上便綻開了個笑容:“這是自然。”隨即便拿眼瞧杜媽媽,既然送了這麼重的禮,這人應該會提要求才是,哪知杜媽媽只是閒話兩句便領着丁香回去了。
只是傳個話便得了這個好處,林媽媽心裡暗喜,待人走後才把鐲子拿出來呵了口氣用帕子擦了塞到懷裡。回到房中,顧氏問起,她自是撿着好聽的說了,說完還覺得這也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善事。
丁香也猜到顧氏不會那麼爽快就放她們出去,雖有心理準備,卻依然忍不住一陣焦急。她在府中是衣食無憂,可府外的父親和姜大夫卻是連吃水都有問題,叫她如何放心?
杜媽媽出了顧氏的院子便沉了臉,暗想這顧氏當了這麼多年的家,還是一副小家子氣。她心裡窩着火,可看到丁香明明擔心還強作鎮定的樣子,便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二人一路無言回到楚良嬈房中,楚良嬈瞧着二人臉色便猜到這事沒成,但她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若是在之前,她沒有被禁足去哪都行,順便帶上一個丫鬟也是合情合理,可如今楚朝陽雖然跟她親密卻遲遲沒有鬆口減去禁足的懲罰。楚良嬈隱隱猜到楚朝陽之所以禁足興許並非出於懲戒,而是意圖保護。
兩個月時間說不上長也算不得短,但旱災裡的兩個月就意義不同了。
如今顧氏吃了啞巴虧,遷怒到一個丫鬟身上的行爲讓楚良嬈很是不屑,但她也知道再怎麼說顧氏還掌握着當家權,關係鬧得太僵了只會對自己這方不利。如此一來,倒是自己疏忽了。
見楚良嬈遲遲不說話,丁香心裡七上八下,但很快她就平靜下來。郡主爲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她沒道理再索求更多。
楚良嬈低頭略做思索,問道:“丁香,你再把那日你出府的事說一遍。”
“是。”丁香打起精神又認真地講了一遍,期間楚良嬈問了幾個細節問題,她都一一解釋清楚。
楚良嬈思忖着,如今外面一桶水都賣到了二兩銀子,王府裡非但有水不說,還能用上冰,這一點便很可疑了。更讓人在意的則是糧店已經關了門,王府卻依然每日有葷有素,哪裡像受了旱災半點影響?
若是府裡有餘糧,爲何楚朝陽遲遲不肯開倉賑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王府有餘糧無異於把自身風頭浪尖,楚朝陽難道會不知道這點?
朝廷久久沒有做出反應,是真的困難還是別有想法?
一個接一個問題讓楚良嬈無從想起,只有做出一個大膽的假設,那便是楚朝陽是故意把自身置於險境,爲的便是消除聖上疑心,這樣才能替百姓換來真正長遠的救助。如果此時開倉賑災,楚朝陽的名聲必然會大起,再加上曾經立下的軍功,功高蓋主……
楚良嬈想着,腳底升起一股寒氣。
只怕不到王府受災之日,聖上就不會有動作吧。
爲了驗證自己的想法,楚良嬈對丁香說道:“跟我來。”
丁香二話不說跟着她出了屋,記起如今楚良嬈還在禁足期間不能出門,她勸道:“郡主不能出去便罷了,切不可因奴婢讓王爺生氣啊……”
“沒事。”楚良嬈說道,“我只是在自己的院子裡走走而已。”話是這麼說,楚良嬈出了屋子卻是徑直朝院門口走去。
丁香硬着頭皮跟上,暗想若是楚良嬈真爲了她要衝過去,到時候就是拼了命也要把楚良嬈拉回來。哪知就在她擦手心沁出的汗準備動手時,楚良嬈卻停在了院門口。
門口守門的人看到楚良嬈忙行了禮,隨即便一人一半,把出口堵了個嚴實。
楚良嬈在兩人面上掃過,發現這二人果然是生面孔,而且比起之前的門子,這二人看起來就強壯不少。而且神情警醒,態度端正,絲毫不像之前偷閒時還會嗑瓜子的門子。
丁香見狀上前對楚良嬈說道:“郡主,罷了,我們回去吧。”
楚良嬈回頭看看丁香,又看看兩個虎背熊腰的新人,似做了一番心理鬥爭,這才說道:“嗯,回屋。”
見郡主回了屋,兩個守門的卻並沒有鬆口氣,依然腰桿挺得筆直守在門前。
楚良嬈站在院中又四處看了看,似閒庭散步一般走了幾圈便回屋了。
丁香跟着走了一遭,徹底懵了,她完全不知道楚良嬈在想什麼,但她卻看出楚良嬈進屋後並沒有變得輕鬆,反而神情中多了幾分凝重。
楚良嬈這般嚴肅的神情,丁香還是頭一次看到。
“郡主,可是院子裡有什麼不對勁?”丁香問道。
楚良嬈點點頭,說道:“這兩個新換的門子太壯了,我估測了一下,要從他們手下跑出去的機率不大。院牆又太高,我似乎翻不過去……”
搞了半天,還是想要出去啊,丁香有幾分忍俊不禁,原本還緊張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事實上,楚良嬈並沒有說實話,因爲她發現除了新換的兩個人之外,院子裡還多了些人。即便這些人隱藏的不錯,但這麼熱的天,再怎麼藏也藏不住那股汗味。不過因爲人離的分散,味倒是不濃,丁香便沒聞出來,要不是楚良嬈特意觀察,也不會發現這個線索。
畢竟院子裡服侍的都是女性,突然多了這麼多大男人,若是說出實情,只怕會讓她們嚇一跳吧。而且若是被楚朝陽發現了,只怕自己就真的露陷了。
此時楚良嬈已經可以斷定,楚朝陽之所以把她禁足就是爲了保護,很顯然有人會對王府不利,至於是流民還是別的什麼人就說不準了。
不過安排的這些人真的可以保護院子裡的人周全麼?
一時間,楚良嬈又想到了自己那個菜園空間,除了第一次進去過後,她就沒再進去過,也不知道里面怎麼樣了。事實上楚良嬈不止一次想過用空間菜園裡的菜來做善事,但她知道若這樣做了,不會有人把她當救世主,只會把她當成妖精。
做好事的前提是自保,楚良嬈此時有些理解楚朝陽的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