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煉獄

後金軍聽到炮轟聲,立時發出震天般的吶喊聲。

不過相對而言,後金漢軍士氣就低落了不少。

唐繼光也禁不住對女真人暗暗點頭,昨天才戰敗,今天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完全恢復士氣,但從表面上看,昨天的戰敗並沒有對女真人造成影響。這樣一支軍隊真是可怕,也怪不得能夠在冰天雪地的環境下,五天三戰,殺敗十萬明軍了。

後金軍洶涌而來,彷彿一波金黃色的浪潮一般。

“讓弓箭手上來,箭矢放開用!”唐繼光吩咐道。

“是!”

一隊隊弓箭手走上城牆,這些弓箭手走上城頭,這些弓箭手都是遼東難民組成。遼東地廣人稀,野獸不少,在遼東生活的人基本上都會一手打獵的箭術。也許不如女真人那般厲害,但有城牆防禦,再加上五角星的佈局,使得弓箭手的戰鬥力呈幾何般的提升。

“放箭!”

在軍官大聲吆喝下,弓弦聲雷動,如同蝗蟲般的箭雨,密密麻麻的朝後金軍飛去。

八旗軍也不畏懼,他們人人最少披上一層盔甲,拿起盾牌往頭頂防禦,便悶頭前進。

不過就苦了那些無甲跟役,他們基本上都是被擄掠來的百姓組成。雖然成分比較雜,有生女真、蒙古人、葉赫部人,但大部分都是遼東漢人。

這些漢人不比那些後金漢軍,後金漢軍好歹也經過軍事訓練。沒有盔甲也會有一面圓盾。這些跟役也就一柄長矛,好一點的也不過是一把腰刀。至於盔甲什麼的,穿着從軍的就是什麼。面對彷彿鋪天蓋地的箭雨,立刻有近二百名跟役死傷。雖然大部分都是傷的。但極大的打擊了跟役的士氣。

對付起已經膽怯的跟役,女真人並沒有手軟,手起刀落。連續斬殺二十多名被射翻在地上,沒有起來的中箭跟役。其他中箭的跟役,雖然心中憤恨,但唯有忍住痛苦站起來,繼續投入戰場。實在傷重的,女真人也沒有放過。依舊是一刀斬殺。

血淋淋的鐵腕手段,讓跟役都爲之心寒,中箭的唯有咬牙折下箭桿,繼續發起進攻。

唐繼光見狀禁不住暗暗搖頭。怪不得努爾哈赤一生幾近不敗,但依舊無法入關了。正所謂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如此高壓下。大亂可能不會有,但小亂肯定不斷。而且爲了防止國內出大事,每次出征肯定要徵調這些漢人壯丁。而這些漢人壯丁卻又不會盡心盡力,如此一來便是內亂不止。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內部都還沒有解決,如何可能好擴展勢力呢?

在唐繼光思量的時候。後金軍已經將重新修挖好的壕溝推平,爲此他們付出了僅僅近百人的傷亡。之所以是這麼少傷亡。完全是後金軍這次學聰明瞭,尋來一塊大木板,在木板上鋪墊上一層溼漉漉的棉被,再在棉被上鋪墊從鴨綠江中挖來的溼軟泥土。在五十步內,火銃不能夠洞穿,箭矢就更加不用說了。

也多虧巖山堡佈局特殊,進攻方面對的是一面“V”字型的城牆,很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側翼,甚至背部。要不然這次的後金軍的進攻,恐怕死傷人數要更加少。

佛朗機炮迅速射擊,滾燙的彈丸從炮口中吐出,往往能夠砸死砸傷三四人。

沒有多長時間,後金軍便將攻城梯搭在城牆上。

“金汁!”呂鳴飛緊張的大喊道。

“來了!”兩名用溼布蒙着鼻子的輔兵用挑擔擡着一大鍋金汁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讓人作嘔的臭味。

趙德昌也頂不住,躲到一邊,大喊道:“速度!”

“哎呀!阿三怎麼沒有跟來!”兩名輔兵發出一聲驚呼。

原來負責用木杆掀着大鍋的輔兵不知道怎麼沒有來,也不知道是被流矢擊中了,還是走失了。此時後金軍已經爬的距離城牆沒有多遠了。

趙德昌咒罵一聲,奪過一名長槍兵的長槍,槍桿一掀,金汁便傾灑而下。

那後金軍雖然用盾牌遮擋,但那裡有用呢?滾燙的金汁立刻讓他皮開肉綻,下方匯聚的後金軍也沒有好過。不僅僅碰着金汁,還被從城牆上摔落的同袍砸中。

“手榴彈上!”唐繼光下令道。

傳令兵打出旗號,立刻每面城牆都飛出數十枚手榴彈,炸的下方後金軍人仰馬翻。

冷格里見到攻城進展不前,登時火冒三丈。再見那火炮居然接二連三都沒有擊中目標,反而有一次傷着了高貴的女真貴人。冷格里抽出腰刀,來到那火炮陣地上,一刀便將準備點火的炮手給劈的腦袋分家。

嚇的十多名炮兵一個個跪地求饒,有些人還痛哭起來。

“都起來!老子告訴你們,如果這次還不能夠擊中那炮臺!今天我就讓你們當人肉饃饃!”冷格里咬牙切齒道。

沒有炮手會懷疑冷格里是不是嚇唬人的,這些炮手都知道,女真人都不把漢人當是東西,甚至比之牛羊還要不如。

在失去生命的壓力下,炮手這次發揮絕對是超水平的。兩顆彈丸一顆擊中城牆垛口,亂濺的碎石青磚,立刻造成近十名東江軍傷亡,另外一炮擊中在炮臺上。那炮臺的佛朗機炮高高飛在空中,翻騰了幾圈,重重的落在城牆下,摔的成了兩段。

佛朗機炮附近的炮手自然倒大黴了,一個個都被炸的不是去見閻羅王了,就是炸的面目全非。東江軍的氣勢立刻被打壓了下來。

戰場上的士氣,從來的是此消彼長。東江軍士氣低了,後金軍自然士氣大漲。

唐繼光雖然知道原因,但對此並沒有太好的辦法。除非出城野戰,要不然只能夠眼睜睜的看着那兩門大發貢炮射擊。

不過幸好。這些超長髮揮只是一次,接下來的兩輪炮擊都沒有什麼用處。一輪射到了城內,砸了一棟房屋。另外一輪直接讓鐵球在地上滾了幾圈。

冷格里雖然氣得連續殺了五個炮手,但冷格里沒有再殺了。冷格里仁慈了?自然不是了,一共也就十三個炮手,到現在爲止已經被他殺了六個,再殺下去就沒有人會發射火炮了。

冷格里對此也無奈,他的心態和之前唐繼光差不多。

沒有了大發貢炮威脅。守城的東江軍慢慢就恢復正常。雖然後金軍連續三次登上城牆,但最後都被東江軍逼退。

到了中午的時候,戰局有了些許逆轉了,西門的城門被攻城車撞的轟然崩塌。

“殺!”後金軍大喜。近百名後金軍蜂擁從城門衝進去。

冷格里也想不到,不過他並沒有太過高興,反而從中感覺到一絲不妥。難道這些明狗都是傻瓜嗎?怎麼不用土石堵住城門的?

很快前方的戰報就告訴了他原因,明軍自然不是傻了。套用一句西方名言,上帝欲使之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唐繼光便是套用這麼一個心理了,進攻不前,戰況成膠狀,就在這個時候城門被撞開。普通士兵首先想到的不是其中會不會有詐。他們只會大喜,認爲第一個或者第一批攻入城池的功勞。便落在自己手中。後金軍只會唯恐自己落於人後,那裡會想着往後面躲呢?

等後金軍穿過城門後。迎接他們的並非是一條通往上位的平坦道路,而是一個絞肉場。在城門後面,唐繼光早就吩咐人修築了一圈城牆,城牆呈現“U”字形,最靠裡面的一面,用油彩繪畫。雖然簡陋,但矇騙急於立功的後金軍,卻是沒有問題。

唐繼光自然不會真的認爲可以矇騙所有人了,但矇騙到大部分人便可以。那些看出問題的後金軍在已經瘋狂的人潮當中,並沒有選擇,只會被裹着衝入城內。

內牆兩側修建有炮樓,兩門虎蹲炮率先開火。數百顆彈丸迎着後金軍而去。後金軍登時大駭,人人臉露恐懼之色。只是那裡有躲避的地方呢?手上更是連盾牌都沒有。

衝入城門之前,不少士兵唯恐被人搶了第一,衝鋒在前面的人都將沉重的盾牌丟去,好讓自己速度更快。眼下報應來了!沒有盾牌的後金軍,僅僅憑藉身上盔甲,並沒有太大作用,登時被打渾身血洞。不過虎蹲炮對付重甲士兵的殺傷力並不太足夠,大部分後金軍不過是傷,並沒有死。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後面的士兵看不到前面的,他們只是使勁的推進。前面的士兵知道情況,但沒有辦法,只能夠不由自主的前進。重傷的後金軍士兵立刻倒地。旋即便被人踩翻在地上。他們兩眼瞪得斗大,眼神中充滿不甘心。他們沒有死在東江軍手中,卻死在自己同袍腳下,這不得不說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虎蹲炮發射後,伴隨的是密集的火銃聲,彷彿炒豆一般,乒乒乓乓的。在城頭上,十多名輔兵將生石灰灑下。

生石灰的厲害就不用說了,碰到水便會釋放大量熱量,將水迅速加熱到超過三百度的高溫。而人體當中,眼睛是最富有水分的部位。這生石灰落下,立刻造成下方的後金軍慘叫聲連連。這還沒有算,很快就一盤冷水落下,在生石灰的作用下,冷水迅速沸騰。

燙的後金軍皮開肉綻,偏偏他們還沒有辦法躲避。而且面對沸騰的水,哪怕穿上十重盔甲也沒有左右。有的鐵都被燙的發紅,將裡面的肉都燒的焦黑。

偏偏這些人還發不出慘叫聲,一張口就呼吸進生石灰。喉嚨內水分不少,結果可想而知了。

這城門內只能夠用兩個字形容——“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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