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原本明軍的陣型就很擁擠,讓第一輪的炮擊效果很不錯,結果一輪炮擊消滅兩三百人後,普通士兵被嚇得想逃跑,親兵又按照劉澤清的命令,堵着他們往前衝,更是擠成了一團。

這樣一來,第二輪的炮擊效果相當好,對付一羣不怎麼動彈,還擠成一團的目標,瞄準起來不要太輕鬆,一輪散彈下去,密集的人羣頓時空了接近一半。

此時,就連劉澤清的那些親兵,也開始動搖了,這纔多大一會功夫,他們就損失過半了,就算底下的士兵不想着逃跑,最後能衝上去,估計也十不存一了。

他們的確是驍勇,但不代表他們看到必死的路還往前衝,看着身邊一個個同伴倒下,他們也都萌生了退卻的意思,回頭看向劉澤清的位置,發現他早已不見了蹤影。

主將都跑了,敵人又這麼兇狠,還打什麼仗嘛。於是,這些親兵也不再執行劉澤清這個主將的命令,紛紛停止阻截潰兵,跟着一起逃跑了,這一波明軍頓時潰散開來。

他們也不順着大道跑了,紛紛朝着小巷子鑽,這個時候順着大陸跑就是找死,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然後脫掉軍服,弄一身普通的百姓的衣服,指不定還有機會逃出去。

早在第一輪炮擊之後,劉澤清就知道大勢已去,敵人的火炮如此兇猛,而且後面還回頭源源不斷的大軍攻進來,依靠他手頭的這點殘兵敗將,想要擋住真的是癡人說夢。

這個時候只能聚攏幾十號士兵,包括十幾個親兵,趕緊溜之大吉。

但他並沒有遠離城門缺口,而是衝進了附近一處宅院,在萊州城呆了三個多月,他自然熟悉哪裡比較好躲藏,這宅院相當的隱蔽,加上院子主人逃難去了,離着城門的方向比較近,一旦情況不妙,他還可以趁機逃跑,所以他就佔了下來。

他的想法也簡單,接下來天策軍的大部隊必然是要進城的,到時候缺口處的防禦必定會鬆懈不少,然後他就帶着這幾十號士兵,趁機殺出去,那樣一來還有一線生機。

或者是化妝成普通百姓,趁着混亂之機,找個機會溜走,也不是不大可能。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的美夢很快就破滅了。

他只感覺自己腦袋上突然傳來劇痛,而後意識模糊,之後的事情什麼都不知道了。

劉澤清這邊發生的情況,同樣也在東門附近上演了,和西門一樣,當熊文斌帶着先頭兵馬衝進來的時候,劉國柱也試圖組織反擊,將天策軍趕出去,然而同樣以失敗告終。

相比起劉澤清,劉國柱手底下的兵表現的更加不堪,可以說是未戰先潰。

當初招遠之戰,劉國柱的損失相當大,尤其是範景文和劉重慶率領主力到來之前,他們跟天策軍的交鋒,基本上一直都是被吊着打的狀態。

十來天的時間,從離開萊州城沒多久,一直到範景文他們趕來,天策軍就對他們展開了不斷地襲擾,基本上都是他們在不斷地損失兵馬,天策軍卻沒有半點損失。

進攻找遠城的時候,他們的損失雖然不是特別大,但一點也不小,短短一盞茶的功夫,死傷就超過了一千多人,要不是聽到撤退的命令,估計傷亡還會繼續增加。

招遠之戰,底下的士兵們和軍官們,也都被天策軍給打怕了,之前有城牆的時候,底下的士兵們還能勉強被驅趕上去守城。

現在城牆被炸塌了,天策軍進城了,這些保定兵連作戰的勇氣都沒有,紛紛奪路而逃。

稍微有點反抗能力的,也只有原本就屬於萊州城的駐軍,這些兵力還有點戰鬥力,他們讓耿仲明吃了不曉得苦頭,有着一定的自信心,也沒有同天策軍硬碰硬的交過手,自然不會那麼恐懼。

但在天策軍一輪炮擊,而後騎兵衝鋒之後,他們也沒能堅持多久,紛紛潰散了。

天策軍順利的控制了東側和西側的一共四個缺口之後,大部隊就順利的從缺口入城,然後開始朝着南北兩個方向進攻,這兩個明軍的防禦重點。

孔有德將火炮都集中在了北面和南邊,就是爲了吸引明軍的精銳,也就是通州軍防守這些地方,現在效果非常好,範景文親自防守的北門,楊御藩負責的南門,確實防禦力度還不錯。

也正因爲如此,東西兩面的爆破纔會如此順利,缺口基本上沒有經過反覆拉鋸,就被佔領下來了。

步兵和騎兵沿着街道推進的同時,狙擊手們在步兵的掩護下,登上了城牆,對城牆上面仍舊殘存的明軍展開攻擊。

儘管這上面仍舊有少量的守軍,但基本都已經喪失了戰鬥力,少數還在頑強抵抗的明軍,在狙擊手的精確打擊,以及步兵們穩步的推進中,也紛紛敗下陣來,而後他們迅速朝着南北兩面城牆推進。

另一邊,範景文雖然知道城牆已經被攻破,但他並沒有放棄抵抗,而是組織手裡頭的精銳,準備增援東西兩邊,幫助他們守住缺口,只要守住了,一切都還有希望。

他很清楚,現在天策軍已經發動了總共,那麼他們的火炮就會因爲投鼠忌器,派不上用場,這方面的劣勢也沒有了,踏莎行就將所有的兵馬都帶出來,一部分增援,一部分防守北面,防止北面被突破。

但事情並沒有如他想象的那麼順利,就在劉澤清組織反擊的同時,準備增援西城門的明軍,就遭遇到了先期入城的天策軍騎兵的攻擊。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敵人的騎兵居然攻進來了,一時間恐慌的情緒迅速蔓延,儘管這些騎兵的數量不多,但是在城內這種不算寬闊的地形,人多的優勢根本發揮不出來。

在軍官的組織下,這一部分明軍的騎兵,仍舊是硬着頭皮定了上去,準備將天策軍騎兵趕走,甚至消滅,以便步兵增援。

然而,當他們快要接近的時候,天策軍騎兵從手上扔出來不少圓溜溜的東西,上面還冒着火花,他們瞬間就明白了,這是開花彈,一個個驚恐萬分。

然而當他們想要避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們本來就在衝鋒,這些開花彈爆炸又有延遲,爆炸發生的時候,先頭的騎兵剛好衝過來,在爆炸的衝擊下人仰馬翻。

地面上的行動不順利,城牆上的情況同樣不順利,因爲水師的突擊隊,此時也開始行動了。

儘管範景文親自上城牆指揮,並且城頭防守的兵力也有四千多人,但孔有德可是把突擊隊全部派遣出來了,人數相較於明軍劣勢並不大,而且士氣高昂。

而且,爲了行動更加順利,孔有德還下令,把最後那二十門雲飛炮,也一起搬上岸了,由突擊隊一起帶着前進,用於攻城。

對於東西兩面那四十門雲飛炮的表現,他暫時還不得而知,但相信肯定不會太差,用着二十門雲飛炮攻城,他覺得還是很可靠的。

與此同時,範景文也集中了北門所有的十五門佛郎機,準備拼死一戰,把天策軍的進攻部隊打退。

正因爲如此,兩方交鋒的第一輪,仍舊是從炮戰開始的,天策軍擁有士氣,火炮性能,火炮數量上面的又是,明軍則有着城牆爲依託,看起來勢均力敵,但打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轟轟轟……”

“轟轟轟……”

“轟轟轟……”

兩方的火炮,幾乎同時發出了轟鳴聲,炮彈你來我往的在空中亂飛。

然而,雲飛炮的性能,可不是佛郎機能夠比擬的,更大的裝要量,更長的炮管,都是的炮彈擁有了更大的初速度,也就具備了更大的動能,精準度自然也高許多。

短短四五輪的交鋒下來,明軍的火炮就被摧毀了三門,而天策軍一門火炮都沒有被損壞。

受到如此重大的打擊,剩餘的炮兵們拿着火把和彈藥的手都是顫抖的,甚至有個傢伙因爲害怕,把火把掉地上了,剛好引燃了放在一旁的火藥箱子,引發了爆燃,周圍十幾人頓時陷入火海,城頭一片混亂。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但炮戰失利的情況下,從東西兩面城牆進攻的天策軍士兵,也順着城牆,推進過來了。

步兵就在前方結陣,抵擋明軍可能的進攻和射擊過來的彈丸,狙擊手和普通火銃兵,對射程閥內之內的明軍展開射擊。

每消滅或者趕走一小塊區域的敵人,這個陣型就向前推進一小段,相當的沉穩,明軍指揮官想反擊都沒有機會。

他們也想調轉炮口,對這些天策軍展開轟擊,然而火炮都是沿着東西排列,一次最多也就集中兩三門,還沒來得及開炮,炮兵就在狙擊手的精準射殺下,紛紛倒地不起。

一時間,城頭的明軍,陷入了三面爲戰的境地。

“撤退!全部撤退!”

“以伍爲單位,跟敵人打巷戰!”

這個時候,範景文知道繼續守在城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指揮徒增商港,只能先撤退,保存一部分兵力,跟敵人打巷戰。

他們可以依託民房,跟天策軍展開巷戰,到時候對方那犀利的火炮就發揮不出作用了,明軍就能依託有利地形,節節阻擊,

隨着明軍的撤退,城外的炮擊也停止了,北城樓很快就被從城牆上攻過來的天策軍佔領了,而後城門被打開,突擊隊順利入城。

當孔有德從北門入城的時候,除了地上的明軍屍體和傷員,已經看不到還在抵抗的明軍的身影了,看樣子他們已經全部撤退了。

孔有德原本預計還要跟他們打賞一陣子,至少要通過突擊隊消滅他們三成人才能拿下北門,沒想到這麼輕鬆就拿下來了,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爲了安全起見,防止明軍有埋伏,孔有德還是下令,讓突擊隊們先擴大控制範圍,至少要把城門口附近五十丈的距離控制在手中。

得到命令之後,杜瑞,張大虎,馮偉等突擊隊的指揮官,就帶着各自的部下,開始向四周搜索。

很快,明軍的抵抗就陸續出現了,他們藏身於民房之中,有時候十多人躲在門板後面,一旦發現小股的突擊隊,就從門板後面蜂擁而出,試圖殺死這些突擊隊員。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突擊隊員雖然擅長火銃,但近戰也不是蓋的,畢竟突擊隊的一大主要任務,就是跳幫戰中奪取敵船,小範圍內近身武器可比火銃要好使,同樣的每人都配備了短刀。

這些明軍,本身就慌得不行,他們的偷襲其實就是在玩命,當他們展開攻擊後,發現這些手持火銃的敵人,不但帶着短劍,而且短劍用起來比他們還熟練,一上來就能幹掉他們一人,其餘的人就變得更慌亂了。

而被襲擊的突擊隊員,則通過默契的配合,不斷地消滅這些想要偷襲的敵人,有些時候,三個突擊隊員配合起來,愣是解決掉了十來個埋伏的明軍。

不過大部分的情況是,這些明軍死傷三四個,剩餘的就貴都投降了,突擊隊員們也按照孔有德的指示,能抓活口儘量抓活口,一半人負責警戒,一半人負責將他們控制起來。

就這樣,突擊隊們穩步向前推進,儘管不斷地有敵人試圖發動襲擊,但仍舊沒有泛起什麼浪花,儘管突擊隊員們也有些傷亡,但都不是很大,這都是大戰在所難免的,孔有德並沒有放在心上。

一將功成萬骨枯,慈不掌兵,這些道理孔有德還是懂的。

手底下的戰士陣亡很正常,只要撫卹好他們的家人,爲受傷的士兵提供救治,給殘疾不能繼續作戰的士兵找到日後可以生存的工作,軍隊的凝聚力就會一直存在,戰鬥力也會在一次次的戰鬥中,不斷地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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