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持鴻被貶出京城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皇宮,以前被他調戲過的宮女都暗暗慶幸,這個大混人總算是償到惡果了,在有人歡興鼓舞時,也有人冷眼旁觀,更有人覺得冷軒轅如此無情的對待自己的親兄弟,實在有些過度了,但卻只能暗暗議論,哪裡敢明說。
百梅院內,消息傳到了冷百梅的耳邊,她當既從牀上一坐而起,盯着侍女問道:“當真?”
“可不是真的,皇上就譴了身邊的王公公去拆三王府的門牌呢,還帶了一夥人來抄了三王爺,說是抄出了不少珍貴的好東西,三王爺的那幾名美妾也都被分給了當朝的官員爲妾去了,看來,皇上心中是疼愛公主的。@?”侍女興奮的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急切的說出來。
冷百梅蒼白的臉色有了幾許的氣色,冷哼道:“這個三哥欺人太甚了,竟然敢把亦天逼下懸崖,想我冷百梅平日城也尊他來兄長,他卻沒把我放在眼裡,這一次,看我不好好的報復他。”
“公主罵的對,這三王爺平日裡就淫蕩好色,調戲宮女不說,還敢搶了七王爺心愛的女人,簡直是無法無天,丟人現眼,公主可不能輕易的就饒過他。”宮女氣憤難平的罵道。
冷百梅下了牀,侍女扶着她往門外走去,宮女小聲說道:“公主許久未出門了,這門外的積雪在融化呢,再有幾日就是年關了,春色早來,公主的心情也該好了。”
“亦天枉死,我怎麼能好?”冷百梅一臉的憂傷,想到周亦天那個木頭似的男人,眼淚更是泊泊落下,她這一生驕蠻任性,不曾爲任何人掉過眼淚,可是一想到周亦天,她就止不住的心酸,也不知道是喜歡上這個人的哪一點了,可看到他那雙憂鬱的眼睛,就止不住的要沉溺下去。
“公主,奴婢聽說這索魂崖只有百米之深,而且崖下有池水,周公子武功高深,那日就算急急墜崖而下,也許就掉進了那池水裡呢?說不定,周公子並沒有死,只是等在那崖下上不來呢。”宮女忍不住的猜測道。
“他、沒死?”冷百梅傷心過度,哪裡曾想到周亦天也許還活着的事情,此刻聽到宮女一說,當真就激動起來:“對,也許他沒死呢,快,快去備一陣人馬來,本公主要下崖去找亦天。”
“這麼冷的天,公主就不必去了,只管譴人去找找吧。”宮女不由的擔憂着。
“不行,本公主一定要親眼見他,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親自去看他。”冷百梅擦乾淨眼淚,堅決的說道。
“那好吧,奴婢這就打發了公公去辦事,公主請等着。”
“回來!”冷百梅輕喝一聲,嬌白的臉上閃過陰狠惡毒的神情,冷聲道:“你拿着銀子去街頭僱十幾個人堵在城郊外等着冷持鴻那惡人,見他經過,給本公主狠狠的往死裡打,看打不死他。”
“公主、這、會不會驚動皇上?若是讓皇上知道、、、”
“皇兄就算知道了,又能拿我怎麼樣?大不了就不要我這個公主好了,反正亦天都離開了我,我活着也沒意思,我現在,只想替他報仇。”冷百梅怒氣一衝上來,也就失去理智,顧不得許多了。
“那好,奴婢一定替公主辦妥此事。”宮女嘆了口氣,轉身辦事去了。
冷百梅盯着門外的怒放的梅花悲傷道:“亦天,你一定沒死我,我就來救你了,你一定要等着我。”
冷持鴻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有如此悽慘的地步,他好歹是一名親王,而且從小就尊貴優養,哪裡會想到自己一句話就把自己的親兄妹得罪光了,他癱坐在地上,披頭散髮,兩眼無神的看着自己的家被一件一件的搬空了,門前那金色的招牌也被強行的拆了下來,他最愛的美人更是一臉歡歡喜喜的站在門口被人送給別的官臣做小妾,人一沒有了權勢,當真是連狗都不如,冷持鴻到現在還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所以,他整個人都呆掉了。
“冷持鴻,你還不趕緊走?皇上仁慈,替你備了五十多兩銀子隨身帶走,拿了包裹,快些出城去吧。”公公走上前來,一臉輕蔑的對着冷持鴻說道。
冷持鴻痛恨的瞪着他,那公公被這眼神一瞪,還是有幾份的害怕,摸摸鼻子轉身就走了,剛走到門口,忙跪下請安道:“五王爺來了。”
冷持鴻一聽,忙從地上爬起來,跑出門外,就看見一身月牙白袍的冷代楓神情莫測的走過來。
“五弟,五弟,救命啊,救救三哥吧,你去替皇兄求求情,讓他放過我這一次吧。”冷持鴻已經顧不得自己是兄的身份了,像乞憐的狗一樣的跪在冷代楓的面前,伸手扯着他的衣襬,希望他能救自己一命。
冷代楓皺着眉,低頭看着披頭散髮,衣冠不整的冷持鴻,此刻的狼狽,和當初他的荒唐淫史還真符合呢。
“帝王家,本無情,三哥有今天的地步,也都是一步一步走來的,五弟沒那本事幫你,只希望你以後能悔改自己的過錯。”冷代楓的言詞也盡顯的冷漠涼薄,把冷持鴻給嚇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五弟,你一向和三哥最要好的,在這關鍵的時候,你也不肯幫我一把?你太令我失望了?”
冷代楓自嘲的笑了起來:“三哥,你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今天的下場嗎?”
“我不知,只知道七弟惡毒,皇兄無情,他們棄我不顧,枉顧了這麼多年的兄弟情。”冷持鴻到今天似乎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了什麼地方。
冷代楓忽然覺得他很可憐,蹲下身來,雙目平視着冷持鴻說道:“你錯就錯在太張狂,反事都喜歡做給別人看,別人把你的弱點都看在眼裡,你說、、他們要害你,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嗎?”
“你、、”冷持鴻第一次從溫潤如玉的冷代楓臉上看到了冷酷,他驚的往後跌坐了下去,爲什麼在他失勢之後,所有人都露出了猙獰的面孔,就連他一直認爲最無害,最溫暖的五弟也變了一張臉。
冷代楓見他驚恐,面無表情說道:“從一開始,你就沒參悟出帝王家的生存之道,一味的顯擺,一味的猖狂,你的今天還是不最悽慘的,走出這道門,你就不再是三王爺了,你得罪的那些人,你傷害的那些人,他們就會像野獸一樣的生吞活剝了你。”
“不、、這不是我認識的五弟,你不是他、、你們一個個都冷酷無情,一個個都泯盡良心,你是來看我的笑話嗎?如果是,你可以走了,我冷持鴻今天就算是死在這裡,也不必你們的可憐和同情。”冷持鴻驚恐的低叫着,神志幾近瘋狂,這個世界太冷漠了,這個世界太無情了,他只感覺從頭到腳都是冰冷的,原來,那些溫和只是表像,其實每一個人都自私,每一個都有自己的貪慾,可是,冷代楓、、你貪的又是什麼呢?
“五弟,其實我不是最可憐的,你纔可憐,你虛僞的露着笑,隱忍着痛苦,看自己喜歡的人別人壓在身下,夜夜承歡,可你一句話都不能說,一個屁都不敢放,你每天躲在自己的房間裡一遍一遍的寫着那些相思詩詞,寫着他的名子,你難道不可憐嗎?我終於才明白,你們都是笑面虎,我不是你們的敵手,所以,我要先死,也好,你們的下場也一定比我更慘,我會在黃泉路上等着你們的。”冷持鴻忽然瘋狂的大笑起來,笑的讓人感到莫名其妙。
冷代楓聽了他的話,優雅的氣質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怒和驚恐,他顫抖的伸手指着冷持鴻的臉,怒恨道:“你胡說什麼?”
冷持鴻笑聲嘎然而止,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將死,心態漸漸平和了,冷嘲道:“五弟難道不懂我在說什麼嗎?七天前,我去你的府上找你不見,被領到你的書房看了看,我看到了你深藏的秘書室,一個可笑又無恥的秘密。”
“來人,三王爺瘋了,既刻把他拖出城門去,好好送走。”冷代楓惱羞成怒,不等冷持鴻把話說完,冷代楓忽然一聲令喝,頓時,他身後走出來幾個侍衛,一人一邊捂了冷持鴻的嘴,把他拖着就往門口急步的走去。
冷代楓氣的俊臉青白,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彷彿要喘不過氣來,很快的,他就感覺到心口悶痛,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臉色漸漸的轉紫黑,跟在他身邊的貼身侍人趕緊拿了一藥上前說道:“王爺,快些把藥吞下。”
冷代楓忙將藥往嘴裡送去,當藥吞下後,他臉上的黑紫才漸漸的散去,一旁的侍人輕言道:“王爺,彆氣壞了身體,想那三王爺胡言亂語,誰會信啊?”
“你馬上譴人去城門外,務必不能讓他活着出去。”冷代楓一臉冷酷的出聲交代道。
那侍人忙請了命去了,冷代楓冷冷的看着這空空的宅院,忽然回想起剛纔冷持鴻嘴裡說的那些話,渾身一震,一股冰冷的感覺漫延全身,讓他不敢再多停留,忙轉身急急的走出了三王府。
在離三王府不遠處的酒樓上,冷紫邪一龍紫色的長袍,面如冠玉,神情氣閒的端坐着,一雙鷹一般冷銳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三王府的門前,嘴角擒着一絲得逞的笑意。
“王爺,三王爺一除,王爺離勝利又近了一步,可得好好的安下心來休息一段日子了。”一旁的侍人眯着眼笑說道。
冷紫邪淡淡的哼出聲:“離休息的日子還遠着呢,馬上就是春祭了,過幾日又是年關了,要忙的事情還很多,哪裡能鬆懈。”
“是了,王爺心思精巧,除了皇上,誰還會是王爺的對手呢?”
冷紫邪並沒有回答,只是有些詫異的看着不遠處,當看見冷持鴻竟然被兩名侍衛拖着往門外走時,他不由的皺起了眉,淡淡道:“你替我看看,那兩名侍衛可是五哥身邊的人?”
身旁的侍人引頸看了一陣,忙點頭道:“確實是,侍衛的袖口刺的是錦綠的邊花,的確是五王爺的貼身侍衛才穿的衣服。”
“這就奇怪了,平日裡就算五哥和三哥最是交心了,方纔看見五哥進了門,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這裡送別的,可怎麼會是他身邊的人拖三哥拖走呢?難道在這個時候鬧了彆扭不成?”冷紫邪難免要覺得奇怪。
“說不定是三王爺求他幫忙,五王爺不好拒絕,就讓人先把他送出城去吧。”
冷紫邪眸底深沉難測,他總感覺這件事情有些奇怪,五哥性子溫和,待人謙遜,就算他再怎麼想幫冷持鴻,也不該做出這般失身份的事情來。
“你們馬上去給我查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記住,別讓人發現了。”冷紫邪忙低下聲來命令道。
“王爺放心,屬下一定會小心的。”那侍人剛走,冷紫邪就眯緊了眼,只見不大一會兒冷代楓神色有些慌張的從王府走出來,看那樣子,好像是發生了什麼讓人受驚的事情。
冷紫邪就越發的覺得這件事情不對勁了,難道三哥和五哥之間,還有着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龍祥殿內,氣氛有些沉鬱,冷軒轅神情怔愣的坐在龍椅上,譴退了身邊所有的人,一個人略顯孤獨的坐在龍椅上,眼前是金碧輝煌,雕樑畫棟。
終於,還是把尖銳的刀劍伸向了自己最親的兄弟,冷軒轅緊緊的捏着椅首,一寸一寸的緊扼,表情兇冷的就像一頭暴怒又隱忍的野獸,他一直以爲自己雖然殘暴,卻絕對會放過自己的親兄弟的,可是,當事情到了某種地步,超過了他的忍耐限度,還是暴發出了這般殘酷的劣性。
帝王家,是沒有交心的兄弟的,這是歷史遺留下來的深刻教訓,不敢殺自己的兄弟,那是因爲事情還有沒的到達最絕望的時候。
冷軒轅緊緊的閉上眼,莫名的有些厭棄這樣的自己,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怪物,一個悖逆人倫的可怕怪物,也許,在嚴傾城的眼中,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惡魔,在天下百姓的心中,他是一個人見人恨的暴君,可所有人都忘記了,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一個自私,冷酷,喜怒全不由自己的正常男人,唯一不同的,是他錯愛了人,本該後宮三千佳麗,雨露均沾,可他的後宮只有一人,一個男人。
冷軒轅覺得自己爲什麼會面目全非了呢?
龍祥殿的大門緊閉着,門外,嚴傾城已經站着等了半個時辰了。
“嚴公子,今天皇上的心情不甚好,你還是別等了,小心身體要緊,等皇上出來,奴才會告訴皇上公子來過的。”公公小聲的上前說道。
嚴傾城眸光轉動了一下,靜靜的看着那扇緊閉的門,他知道冷軒轅此刻的心情一定很痛苦,很複雜,殘害自己的親兄弟,那就是天理不容,可他卻要獨自的承受着這份譴責。
“那好,等皇上好了,我再過來。”嚴傾城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冷軒轅,他轉過身,緩步的走了出去。
“公子,慢些走,小心腳下。”小蓮忙的跟了上來,積雪融化,踩在地上路滑。
嚴傾城一個人漫無目標的往前走着,腦子裡一片的凌亂,這個皇宮,又起了動盪,似乎永遠都不會太平,而自己呢?自己活在這個世上,又在希望着什麼呢?
“呀,公子,前面那位是賽公子呢,他怎麼獨自一人坐在亭子裡,這大雪天的。”走着走着,小蓮忽然指着左側驚叫了一聲。
嚴傾城轉頭看去,只見楚清絕一人坐在那裡發呆,不由的一怔,腳步忍不住的就朝着那人走去了。
聽到腳步聲,沉浸在自己心思裡的楚清絕回過頭來,有些詫異的看着嚴傾城,然後起身見禮:“見過嚴公子。”
這句話,刺痛了嚴傾城的心口,他心疼的看着楚清絕越加清瘦的模樣,眼眶一熱,差一點就要落下淚來,他趕緊強行的將臉轉向別處,扯了一抹笑,假裝鎮定說道:“別客氣,你一人坐在這裡想什麼?怎麼不多穿件衣服就出來了?”
“多謝嚴公子的關心,我不冷。”楚清絕微微一笑說道。
嚴傾城攏在袖子裡的手捏的緊緊的,他這纔敢轉過臉來正視着楚清絕,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十惡不赫的壞人,竟然如此折磨着一個喜歡自己的男人。
“喲,好巧啊,嚴公子怎麼會來這麼偏僻的地方走動?”忽然,走廊裡走過來一抹青色的身影,是夜明月。
看見夜明月,楚清絕眸底的亮光一閃,夜明月踏上臺階時,一不小心就絆了一下衣袍,楚清絕身形一閃,忙伸手將他扶住,輕言道:“明月,小心臺階,別摔着了。”
嚴傾城呆住了,難於置信的看着楚清絕如此關心着夜明月,夜明月見他死灰色的表情,很是得意的拍拍楚清絕的手說道:“化佗不必擔憂,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