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昭昭,你講點道理”“娘不會?”二崽的臉上充滿不可思議,好像什麼碎了。
林昭淡定點頭,“……我本來就不會啊。”
她捏住二崽的臉蛋,輕輕往外扯,“沒幾個高中生會做照相機。”
高中又不教這個啊。
二崽表情凝重,“那怎辦?”
“好好學習,考上大學,有厲害的老師教你。”林昭樂道。
於是,二崽有了人生第一個理想。
五歲大的小朋友咧著嘴笑,語氣振奮:“我要考大學,造照相機,給娘,給哥,給爺奶,給鐵錘,我們所有人一人一個。”
林昭默了默,說道:“你加油。”
“嗯嗯。”二崽頭點的飛快。
大崽見弟弟有了目標,而他還沒有,小臉皺著。
那臉上的表情不要太好懂。
“你還是小朋友,先不用想太多,等上學了就知道了。”林昭摸摸大兒子刺刺的光頭,輕聲安慰。
大崽是個敏感多思的小朋友,但是他聽話,聽到她的話不再多想,神情舒展開。
就在這時,服務員喊林昭取餐。
她讓兩個兒子佔著位置,自己去取餐。
國營飯店的飯菜的味道說不上頂級好吃,但是捨得用料,量也大。
母子三人分吃一碗肉絲麪,其他兩道菜沒吃幾口,肚子就脹的不行了。
好在林昭有準備,隨身帶飯盒,把沒動幾口的豬肉燉粉條裝進飯盒,又把蘿蔔燉骨頭湯裝進另一個飯盒,帶著兩個兒子往外走。
“下午的飯有著落了,回去熱熱繼續吃。”
二崽主動幫他娘拿飯盒,嘴上說著好聽的話:“做飯累,娘歇一天。”
大崽很贊同,“娘連著做好幾天飯了,很累的,等回去我和二崽熱飯,娘休息。”
林昭一臉感動。
有兩個小甜椒兒子是什麼感受?
暖!
太暖了!
兩個加厚版的小棉襖。
“好,那就辛苦你們兩個小男子漢啦。”
大崽很高興爲娘做事,“我不辛苦的,我喜歡幫娘做事。”
“真是孃的好兒子。”林昭主動牽住大崽的手。
大崽盯著被娘拉起的手,臉上的笑更加燦爛。
孃的手好軟,他喜歡被娘牽。
見狀,二崽走到林昭的另一邊,牽住她的另一隻手,嘴角翹著,那笑格外的純稚明亮。
林昭看了看太陽,估摸著時間,覺得快差不多了,帶上兩個崽去郵局。
十二點。
顧承淮的電話如約而至。
林昭接聽了電話,細白的手指蜷了蜷,聽到一聲低沉好聽的男聲,“林同志。”
熟悉的聲音順著電流傳到耳邊,有一點陌生,也有一絲新奇。
這是林昭第一次和顧承淮打電話。
“是我,顧同志。”她模仿對方,一本正經地說。
顧承淮深邃的黑眸流露出不易察覺的笑。
他直奔主題:
“供銷社有個售貨員的工作,基本上定下了,需要走個流程,你抽空走一趟……”
還沒說完,林昭驚愕地打斷了孩子爹的話,“工作?”
供銷社的售貨員?!
一個大餅砸到腦袋上的感覺。
顧承淮一聽媳婦兒語氣的疑惑,馬上猜到她又忘記自己在信裡寫了什麼,眼中出現無奈,解釋道:“你不是說你要工作嗎?又不想要了?”
說著話,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倚在櫃檯上。
林昭回憶寫信的心情,她當時很火大,什麼都寫,寫了好幾頁紙,後面啃了個滷雞腿,沒顧得上檢查,提到想工作嘛,有這可能。
“要!”
“顧杏兒說我吃白飯,說我吸你血,我要工作,等我工作了,我自己能養活自己,和四個崽。”
顧承淮清雋的眉宇輕皺,說道:“那要我幹什麼?”
林昭努努嘴,不說話了。
“你別誤傷啊。”顧承淮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林昭握著電話的手微緊,不高興地說:“那是你妹妹,一個娘肚子出來的。”
“你也說了那是我妹妹,只是妹妹啊。”顧承淮捏了捏眉心,沉聲道:“你不能用她的錯誤懲罰我啊,昭昭,講點道理。”
他的嗓音優越,故意壓低時更是撩人。
林昭玉白的耳朵發燙,這人又故意使壞。
她嘴角不由上揚,嘴上說道:“那你不準偷偷給顧杏兒錢,不然……不然我帶四個崽回孃家!”
顧承淮說:“咱家一直都是你管帳,我手上不留錢,拿什麼給?而且我聽媳婦兒的。”
他說的認真,林昭心情好轉。
“你說的工作是真的?”
“不是說現在的工作很難找嗎?你怎麼找到的?我該怎麼做?”林昭想到工作的事,心裡難免緊張,問題如撒豆子般蹦出來。
顧承淮一點也不心疼電話費,耐心又細緻的跟她說明情況。
“錢我已經匯出去了,你直接去縣政府大樓找楊鈞之,他是我戰友,會全程帶你。沒事的啊,就是走個流程,你可是高中生,售貨員的工作對你來說不是駕輕就熟嗎?你一定沒問題。”
他媳婦兒長的好看,還是個高中生,區區售貨員而已,還不是隨手拿捏!
“好。”林昭聽顧承淮安排得妥妥的,那售貨員的工作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眉眼舒展開。
“謝謝你啊,崽他爹。”
顧承淮低低一笑,“不用見外,崽他娘。”
林昭見兩個兒子扒著她的胳膊,腳尖踮的老高,想聽他們爹的聲音,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大崽和二崽也來了,你和他們說幾句。”
“好。”
林昭把電話遞給大崽,大崽神色一緊,用雙手捧著,緊張的渾身僵硬。
“別這麼緊張呀,壞不了,我拿好一會也沒事啊。”林昭小聲說。
她的聲音傳到顧承淮的耳朵,青年軍官挑眉。
大崽拿著電話,動動嘴,還沒說話,話筒傳出聲音來。
“大崽。”
電流改變了人的說話聲,大人依稀能聽出些熟悉感,對小朋友來說,對面的聲音陌生極了。
大崽緊張,震驚,結巴道:“有,有聲音?”
“那是你爹。”林昭好笑地說。
“爹?”大崽遲疑著,試探地喊。
顧承淮彷彿看到兒子的臉,眉毛和鼻子像他,眼睛像他娘,性子安靜乖巧,笑起來靦腆可愛。
“是爹。”顧承淮應一聲,又問:“家裡怎麼樣?”
“很好的。”說到家裡,大崽有話說了,“娘帶我和二崽去了姥姥家,二舅舅打到一隻野兔,姥姥給我們做麻辣兔肉,可好吃了。”顧承淮及時給出反饋,“等爹回去,爹帶你們去打兔子。”
“爹會打兔子?”大崽瞪大眼睛問。
在小朋友心裡,會打兔子超酷的。
神槍手顧承淮:“……”你太小瞧你爹了!
“會。”他說,“爹下次回去教你們打彈弓。”
大崽眼睛發亮,想到他和弟弟沒有彈弓,眸光又是一黯,“我們沒彈弓。”
“爹給你們做。”
幾句話功夫,父子倆親近起來,大崽漸漸放鬆,眼裡閃爍著開心的光芒,“謝謝爹。”
“爹,我娘說要蓋磚瓦房,磚瓦你弄到了嗎?”
顧承淮聲線和緩,“弄到了。”
大崽擡眼看林昭,眉眼飛舞著,“娘,爹說弄到磚瓦了!”
“我聽到了。”林昭眸光溫暖。
這時,二崽眼巴巴地盯著大崽,聲音可憐兮兮的,“哥,該我了吧?”
大崽面露不捨,卻沒霸著電話,跟他爹說一聲,把電話給二崽。
給了後,還學著二崽之前的樣子,豎著耳朵聽話筒裡的爹聲。
“爹!”二崽大聲道。
顧承淮一聽到這活潑的聲音,二崽那張帶著狡黠的小臉好似出現在他眼前。
“嗯。”他應。
“爹,你啥時候回來啊?”隔著電話線,二崽沒有一點生疏,非常自在地跟他爹說話,邊說還用閃著亮光的眼睛觀察手裡的電話,好神奇啊。
“你再不回來我和哥都快忘記你長啥樣兒了!”
顧承淮神色未變,“沒事,爹記得你們。”
二崽嘿嘿一笑,小聲說:“我也記得爹,娘昨晚有讓我和哥看你的照片。”
顧承淮猜測媳婦兒讓兩個崽看的是結婚證上的照片。
“等爹回去,我們全家去拍幾張照片。”
二崽高興地說:“好啊。”
“娘給我和哥做了新衣服,我和哥要穿著新衣服去照相!”
“我還要戴上我的小軍帽!”他興奮地補充。
想起他爹還不知道他們馬上要有小軍帽啦,二崽又道:“我娘說,等過年要送我和我哥一人一頂小軍帽!”
顧承淮脣角泛起絲絲笑意,“是嗎,你娘對你們哥倆倒是好。”都沒送過他一雙襪子。
“對呀。”二崽看林昭一眼,笑容很大,“我娘對我們超級好,鐵錘都很羨慕呢,他都掉金豆豆了,說他爲啥不是孃的兒子。”
顧承淮耐心聽著,“你娘對你們好,你倆也要聽你們孃的話。”
“聽啊,我奶說我和我哥最乖了!我們幫娘照顧三崽四崽,撿柴燒火,還洗衣服了呢!”二崽神采飛揚,語氣驕傲。
顧承淮眼裡溢滿笑,大崽乖他信,二崽可調皮搗蛋著呢,好在他最聽大崽的話。
“真棒!你娘辛苦,你和你哥要爲你娘分擔,爹不在家,你和你哥就是咱家唯二的男子漢,要保護你娘,有事就去老宅喊人。”
他離的遠,幫不了什麼。
因爲這,顧承淮更是怪不了林昭一點,哪怕她前幾年不管幾個孩子。
二崽彷彿小學生得到老師獎勵的小紅花,振奮的不行,大聲說:“我知道的!我是男子漢,我會保護孃的!”
“我也會的。”大崽頂著紅撲撲的小臉,插了一句嘴。
顧承淮輕笑,說道:“二崽,把電話給你娘。”
林昭接過電話,“怎麼了?”
顧承淮說:“磚瓦需要的條子,我請楊鈞之幫忙了,你去縣政府大樓找他,他會交給你,磚瓦運送麻煩,讓爹和大哥二哥幫忙。”
“好。”
應完,林昭忽然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於是道:“你說的我都記下了,還有事嗎,沒事先掛了,我給你寫信。”
“嗯,照……”
顧承淮才發出一聲嗯,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哐的一聲,隨即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對面掛了。
他放下電話,眼裡閃過無奈,本來還想說他過段時間回家探親。
算了,當作驚喜吧。
顧承淮剛出收信室,孫業禮出現,捕捉到他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好奇地問:“我看你和嫂子感情不錯,就沒想過把媳婦兒孩子接過來?”
“你不會吃食堂吃上癮了吧,你又不像我沒結婚,都結婚幾年了,還不把人帶來,不會真不對勁吧?!”
顧承淮駐足,深幽的黑眸落在孫業禮身上,神色有些疑惑:“什麼意思?”
“你一點也沒聽說嗎?”孫業禮環視四周,壓低聲音道:“家屬院那邊,一直有人傳嫂子的閒話。”
顧承淮眉頭緊鎖,神色不虞,“什麼閒話?”
孫業禮聽出他話裡的冷意,不敢賣關子,忙說:“你沒在家屬樓住也不怪你沒聽說。家屬院好多人傳……你和嫂子是娃娃親,沒啥感情,還有人說嫂子是鄉下的,要文化沒文化,要長相沒長相,你早晚得和嫂子離婚。”
“扯淡!”顧承淮沒忍住直接爆了句粗口。
“老子和昭昭一見鍾情,見第二面就談婚論嫁了!我媳婦兒還是高中生,誰說她沒文化!”
顧承淮覺得那傳言莫名其妙。
孫業禮目瞪口呆。
呆滯了好一會,向來果敢的兵哥哥結結巴巴地說:“一,一見鍾情?”
顧承淮眼底快速閃過不自在,面上不顯,“怎麼了?”
“沒,沒怎麼,就覺得……不像你。”孫業禮撓頭。
顧承淮是誰,最沒憐香惜玉那根筋的鐵血硬漢啊,會對一個姑娘一見鍾情?
簡直匪夷所思。
顧承淮面露疑惑。
“嫂子很漂亮吧?”他剋制不住那顆名喚八卦的心。
顧承淮眼裡的疑惑快速散去,睨著他,“你是堅毅正直的軍人,豈能以貌取人?膚淺。”
“……”這就以貌取人啦?
沒等孫業禮反駁,顧承淮神色冷肅地發問:“知道是誰在傳我媳婦兒的壞話嗎?”
“這不知道,我也住宿舍啊。”
“那你怎麼知道的?”顧承淮又問。
“我不像你,我自有我的消息源。”孫業禮擡著下巴,驕傲地說。
顧承淮是軍區最年輕的營長,各方面實力都出挑,不過他長得過分俊,臉上表情不多,給人一副不怎麼好接近的感覺,是以沒人敢在他面前說閒話,自然傳不到他耳朵。
“這就是你爲什麼總勸我接媳婦兒孩子來軍區的原因?”
孫業禮反問:“不然呢?”
難道他閒的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