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淮看不下去,拎起裝滿水的木桶,把水倒進大木盆。
“謝謝爹。”二崽禮貌地道謝,問道:“爹,能幫我在小盆裡再倒點水嗎?”
“……”你還怪禮貌的。
顧承淮腹誹着,給他的小木盆倒水。
二崽蹲在那裡,哼哧哼哧洗他和他哥的涼鞋。
走一天土路,小朋友的涼鞋黑得沒眼看,愛乾淨又強迫症的雙胞胎忍不了半點。
瞥見顧承淮還在,二崽擡頭看他,“爹,你去忙你自己的呀,看我們幹嘛。”
還以爲他爹怕他們洗不乾淨,小朋友皺起小眉頭,“我和哥會洗衣服,能洗乾淨!”
“……”
顧承淮瞅了瞅他的臉皮,看着不厚啊,那怎麼會覺得他在看他們?
“你想太多了,我沒看你們,我在等我媳婦兒。”他淡淡地說。
話說的再冷,也沒影響他在兩個兒子邊上薰艾。
夏夜的蚊子還是很毒的,小孩子皮膚嫩,被咬到會很嚴重。
他媳婦兒會擔心。
大崽聞到艾草的熟悉味道,洗衣服的動作微頓,看向他爹,說道:“謝謝爹。”
“謝謝爹。”二崽和平時一樣,追隨他哥的腳步,變臉變的很快。
顧承淮沒想幫兩個兒子洗衣服,他覺得他早晚得回部隊,過多幹預孩子的習慣不好。
再說,他們是男孩子,不能太嬌氣。
相比村裡的其他孩子,他倆日子過的很好了。
親爹不說幫,顧家其他人更不能幫忙洗。
鐵錘拿上他的小衣服出來,笑呵呵的,“大崽,二崽,我和你們一起洗,”
大房屋子,黃秀蘭撩開竹簾一角,鬼鬼祟祟往外瞧,對身邊的顧遠山說:“看看你兒子,一下長大了。”
“大崽二崽真是個好榜樣,他們回來住,鐵錘啥事都學他們,根本不用我費心。”
顧遠山直男式提醒:“等三房的新房蓋好,他們要回去的。”
“哎呀你好煩。”黃秀蘭臉上瞬間沒了笑,“就不能讓我多高興一會。”
“行行行,你慢慢高興。”顧遠山搖晃着蒲扇離開,草鞋與地面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音。
……
主屋。
顧父又在翻那個破字典,三崽窩在他爺旁邊,清澈透明的黑眸盯着字典瞧,四崽睡的像個小豬崽。
“阿嬋有糊火柴盒的好事,又分家了,我總算不用操心她了。”顧母給孫女扇風,手晃動的幅度頗大,風能吹到顧父和三崽身上。
大閨女日子好過,她難免會想到小閨女,也不知道杏兒怎麼樣了,瞧見三崽四崽在,她沒多說。
“嗯。”顧父嗯一聲,頭也沒擡。
顧母也不覺無趣,又說起別的事。
……
林昭正在洗澡。
照例喚出神秘抽獎大轉盤。
任務欄結算、更新。
【提前備好汽水糕點,觀影體驗+120%!獎勵:120積分。】
【帶孩子們看完一場電影,獎勵240積分。】
【外甥女送的肉,香到舅舅舅媽心坎裡,獎勵100積分。】
【慧眼識珠,在回收站淘到寶貝,獎勵500積分。】
【小工結算(火柴盒),獎勵200積分。】
【每個夢想都值得肯定、值得支持,發掘人類幼崽(衛巖)的體育夢,獎勵100積分。】
……
日常任務結算完,總積分:1695。
“嚯,賺大了!”林昭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地劃出1000積分,投入抽獎轉盤。
指針飛速旋轉,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漸漸地,轉盤慢了下來,最終停在一格散發着淡淡青芒的獎勵上——
「異世界靈植·青絡根(初級)
外觀:淡青色半透明根鬚,纏繞銀色紋路,似有生命般微微脈動。
作用:溫和調理臟腑機能,增強基礎代謝率。簡言之,溫養身體,延年益壽。
用法:研成粉末,混合蜂蜜水服用。」
看完這東西的說明,林昭眼底閃過星光,驚喜來的猝不及防,她腦子短暫的空白一瞬。
啊啊啊啊她爹的救命藥!!!
林昭激動不已。
她爹孃感情深厚,兩人少年相識,在一起生活三十多年了,從來沒分開過,不管誰出事,對另一人都是致命打擊。
她最擔心親爹,因爲在她記憶裡,她爹身體是真的不好。
而她娘呢?她娘因爲力氣大,從小沒虧待過自己,身子骨相當不錯。她以前聽她娘說,她生完她大哥時,她爹專門請厲害的老中醫給她調理,那老中醫都意外她的身體狀況好,少見的好!
她娘打小告訴她,找對象要參照她爹找,找本身就很好很好的人,這樣日子不會差。
她就是參照她爹找的。
林昭對顧承淮很滿意,他們結婚幾年,在一起時間滿打滿算其實連一年都不到,但男人值不值得,她還是能感覺的。
他全心全意對她。
這麼想着,林昭嘴角綻出甜甜的笑。
心情大好,她索性又豪擲500積分,再抽一次!
「中級祛疤膏
成分:萃取靈植精華,融合古法煉製技藝,蘊含修復因子。
質感:細膩柔滑,帶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功效:淡化新舊疤痕,促進肌膚再生。
用法:清潔疤痕部位,取適量膏體輕柔打圈按摩;每日早晚各一次,堅持使用效果更佳。」
嚯!
嚯嚯嚯!!
得償所願了這是!
……
顧承淮聽見洗澡間傳出的哼歌聲,聲音很細小,他耳朵好,還是聽見了。
他稍微靠近些,嘴角微勾。
林昭抱着髒衣走出來,看到門口的男人,愣了下。
“你站門口乾什麼,嚇我?”
“就不能想點好的?”顧承淮眉宇間流露出無奈,接過她手裡的衣服,先放到旁邊,示意林昭坐下,取下她腦袋上包頭髮的毛巾,耐心細緻地給妻子擦頭髮,嘴上不忘迴應她的話,“不能是難得聽你哼歌,我覺得好聽,想湊近聽?”
林昭還沒說話,二崽眼睛咻的亮起。
“娘哼歌?”他洗好了涼鞋,正在和他哥搓衣服,大概用手碰臉了,臉頰上有泡沫,“我都沒聽見。”
小朋友滿臉控訴,“爹,你都不叫我!”
大崽也幽怨地看着親爹。
林昭怕兩個崽鬧自己,忙說:“你爹聽錯了,娘沒哼歌。”
小朋友相信娘說的任何話,齊刷刷哦一聲,繼續洗衣服。
大崽瞧見娘換下的衣服,說道:“娘,等我和哥洗完三崽四崽的衣服,我幫你洗。”
“這麼好啊。”林昭笑道。
“娘也好啊。”大崽覺得娘辛苦,得上班,下班也沒歇着,還帶他們看電影,去回收站。
“嗯嗯,娘最好!”二崽很贊同,“娘,我也幫你洗。”
村裡別的小朋友的娘都捨不得帶他們去看電影,也捨不得給他們買汽水、買書,他娘最好,他也要對娘好。
“不用你們洗,我給你們娘洗。”顧承淮眉頭微微一皺。
他在家,哪能讓兩個崽搶他的風頭。
林昭笑的不行。
大崽二崽覺得爹洗也一樣,只要別讓娘辛苦。
“那等爹回部隊,我和二崽幫娘洗。”孝順大崽主動道。
“嗯。”顧承淮絲毫沒覺得,兒子給媳婦兒洗衣服有什麼問題,倆小子都快六歲了,他媳婦兒對他們那麼好,他們理應幫忙做事。
“你倆要聽你們孃的話,要是有人欺負你們,給我打電話。”
二崽還記得娘帶他們去郵局給爹打電話的事,他對電話非常好奇,整張臉都亮起來,像個熠耀的小太陽。
“爹,你能給咱家裝個電話嗎?”
林昭好笑地搖頭,沒說裝電話很貴,只說:“裝電話得通電啊,大隊沒通電的話,裝電話也沒用啊。”
“啊?”二崽失落,身後的隱形小尾巴都耷拉下來。
“爹,那大隊啥時候能通電呀?”他眼巴巴地看着親爹。
顧承淮:“……”
真當他無所不能啊。
大崽把涮乾淨的衣服放進乾淨的盆裡,也衝他爹說:“要是能早點通電就好啦,方便,這樣娘就不用摸黑點燈,就不會撞到腿了。”
“你娘撞到腿?”顧承淮嘴脣抿成一條直線,心疼地看着媳婦兒。
他是那種,自己中一槍都不會皺眉,媳婦兒手上破個口子都忍不住心疼的妻奴。
“沒……”事啊。
後面兩個字還沒吐出來,林昭的話被二崽截斷。
“是啊,四崽半夜醒來要尿尿,娘醒來點燈,然後撞到腿了。”他的臉皺成一團,被陸寶珍咬那麼狠都沒說半句疼,倒是心疼他娘。
小朋友擦乾溼手,衝過來抱住他娘,腦袋在他娘身上蹭蹭。
大崽也想抱娘,不過他覺得是哥哥,是大朋友了,不好意思去,待在原地繼續衝衣服上的泡沫。“都怪我睡太死了,不然我可以幫娘點燈,我眼睛很亮,黑乎乎都能看見。”
二崽不服輸,“我眼睛也很亮。”
顧承淮當下沒說什麼,打算明天去找楊鈞之,問問大隊通電的事。
“沒事啊。”林昭無奈地說。
睡的正迷糊,誰都有可能磕到碰到啊。
“有事。”大崽肅着小臉。
二崽贊同地點頭。
他娘皮膚白白的,碰撞到很可怕的,青青紫紫,看着就疼,他不想娘受傷。
“……”
顧承淮也覺得有事,“以後你們看着你娘,讓她幹什麼事小心點。”
雙胞胎小腦袋點的飛快,發旋兒轉得像個小旋風中心。
二崽想起爹讓他們打電話的事,說道:“爹,打電話要錢錢,我和哥沒有。”
他眨巴着大眼睛,臉上的意思不要太好懂。
顧承淮嘴角抽搐,“我給你倆留一塊錢備用。”
“一塊錢是多錢,能打幾次電話?”二崽追問,想着能多要一點是一點,多要的他可以給娘呀。
顧承淮可不知道兒子心裡的彎彎繞繞,“一兩次。”
看通話時長。
時間長就一次,時間短就兩次。
“不夠呀!”二崽不客氣地說。
大崽看弟弟一眼,沒吱聲。
作爲親哥,他知道二崽什麼意思。
顧承淮一雙漆黑的眼眸顯得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看着二兒子,“只是以防萬一,不是讓你們天天打。”
他每月就幾塊的零花錢,還要給昭昭買東西呢,不能隨便霍霍。
顧營長在心裡斤斤計較。
“好吧。”沒要到更多的錢錢,二崽也不生氣。
外面有暖風,頭髮乾的很快,顧承淮收起毛巾,到邊上給媳婦兒洗衣服。
洗的是外面穿的,裡頭穿的得趁沒人的時候洗。
他一走,二崽摟住林昭的脖子,粉嫩的嘴巴湊向她的耳朵。
“娘,這次沒要到,下回我再要,要到的錢都給你。”
林昭橫抱起二崽,將他的小身體往上掂了掂,笑道:“你別費心了,你爹的錢都給娘了,他手上的那點還要給你們買禮物呢,你們爹是大人,手上不能沒有錢,是不是?”
二崽第一次被娘這麼抱,興奮的小臉通紅,整個人神采飛揚,嘴裡溢出一串笑音。
“是!”
他眼睛亮晶晶的,“娘,你力氣真大。”
“是啊,娘隨你姥姥。”林昭嘴角含笑。
二崽笑容燦爛,問:“娘,我是你兒子,我怎麼沒隨你?”
他舉了舉胳膊,羨慕地說:“我也想要大力氣。”
林昭覺得好奇,“你要大力氣做什麼?”
“上山打老虎,怎麼樣?”二崽語氣興奮,揮舞着小拳頭,擲地有聲。
好似迴旋鏢飛回來,射中林昭的眉心。
不愧是她兒子。
她爹說,她小時候也鬧着上山打老虎。
“……不怎麼樣。”林昭一口否決。
“老虎沒有招惹你,你打它幹什麼。”她輕輕捏住兒子秀氣的鼻尖,“小壞蛋。”
還打老虎呢,不怕被老虎一口吞了!
二崽嘿嘿一笑,“好吧,我不打了。”
不過,他還是想有大力氣,打架一個頂三個。
見他哥要開始晾衣服,他催促着,“娘,你先放我下來,我要幫我哥。”
林昭心中感慨,不愧是同時降生在這個世上的親兄弟,感情真好。
她放下二崽,站起來,走過去幫幾個崽的忙。
晾衣繩對小朋友來說,有點高。
“謝謝娘。”
“謝謝三嬸嬸。”
“不用謝。”林昭勾脣輕笑,見衣服上的肥皂沫被沖洗的很乾淨,嘴上誇道:“洗的真乾淨,辛苦啦。”
大崽被誇的很高興,臉上佈滿笑,“不辛苦的。”
他喜歡做事,他多做,娘就能少做。
小朋友手上力氣小,衣服上還有水嘀嗒嘀嗒,林昭順手擰乾,手指張開抓住衣領,手腕那麼抖幾下,把衣服掛好。
“今天玩了一天,你們該睡覺了。”
二崽歪頭,“娘,今天不用塗藥?”
他說的是他的手。
“要塗。”
聞言,大崽說:“娘,我和二崽先刷牙,等下再給他抹藥,可以嗎?”
“可以。”林昭不得不承認,她家大崽真是細心又妥帖,純純的小暖男,有這麼個好兒子,真能爲她省不少事。
趁她回屋取藥膏,雙胞胎和小鐵錘蹲在院子的出水口,認認真真刷牙。
林昭沒催小朋友,讓他們慢慢刷,看着兒子的眼神充滿驕傲。
她的兒子真棒。
顧承淮望見這一幕,眼神無比柔和。
察覺到男人的視線,林昭回望過去,脣角翹起。
崽他爹在,她不可能拿出抽到的祛疤膏,給二崽塗的還是他在縣醫院買的。
“好啦,去睡吧,明早還得早起。”
接連幾天被拉着鍛鍊,大崽二崽知道親爹有多魔鬼,怕睡不夠,趕忙去睡覺。
回的還是主屋。
顧承淮表示很滿意。
……
翌日。
顧承淮把林昭送到供銷社門口,扭頭去郵局打電話。
電話撥過去,嘟嘟嘟幾聲後。
話筒傳來一道失真的男聲。
“哪裡找?”
顧承淮開口:“顧承淮。”
先報上家門後,他語氣帶着些許不確定地喊:“雲諫?”
電話那邊的人愣了下,繼而笑開,聲音爽朗,伴隨着電流聲失真到刺耳。
“承淮?”
“你居然想起我了,稀奇!啥事?”雲諫開門見山地問。
他這個戰友沉默寡言,沒正經事,絕對不會打電話。
總不能找他嘮嗑吧!
顧承淮也沒囉嗦,直言道:“我有個外甥,對打乒乓球很感興趣,現在……什麼情況?”
乒乓球?
雲諫還真知道些消息,心說真不趕巧。
戰友怕是要失望了。
有些話不好在電話裡說,怎麼讓對方聽懂是關鍵,也不知道他們在戰場的默契還在不在?
他說:“鷹被射穿翅膀,掉江面上了。”
噶了!
聽到這話,顧承淮秒懂。
這是,連體委系統也混亂了的意思。
“懂了。”
雲諫一樂,不急着掛電話,反正是家裡的電話。
“你外甥幾歲?”
顧承淮說:“五歲多。”
“要是真喜歡,先讓他進少年宮學,這種情況總有結束的時候,到時候再往……使勁。”雲諫家裡有人在體委系統裡,知道上面某首長很關注這塊。
他覺得,過不了幾個月或一年,就能恢復正常的訓練。
“謝了。”顧承淮說了句謝。
“嘿,自家兄弟,這麼客氣見外了啊。”雲諫不高興地說。
當年在戰場上,要不是承淮拉他一把,他就不是胳膊受傷了,命肯定得留下,一條命的恩情,在他心裡顧承淮是他兄弟,兄弟見外他肯定不高興。
顧承淮眼底閃過無奈,說道:“我外甥要是真能走到那一步,還找你。”
雲諫頓時滿意。
“放心,交給我,這麼點事還是能給咱外甥辦好的!”
顧承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