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總把女娃氣哭”顧父看向林昭。
“這……”當著老三媳婦兒的面,顧父可不敢自作主張,摸摸孫子的頭,眼神慈愛,“這得看你爹孃的意思。”
聽到這話,二崽扭頭看林昭。
“娘,我有大名嗎?”他脆生生地問。
天漸漸暗下,黃秀蘭點上燈,暗黃的光斜照在他身上,小孩眼睛明亮清澈。
“暫時還沒有,看你爺願不願意幫你取。”林昭這話等於把起名權交給崽崽他爺。
顧父聽出她話中的言外之意,高興地搓手,又怕起不好,緊張道:“還是你跟老三起吧,我認識的字不多,取名是大事,關乎大崽他們的一輩子,馬虎不得。”
林昭沒回答,把選擇權給大崽二崽,“你倆的意思呢?想讓誰取?”
二崽說:“我想爺給我取。”
大崽也點頭。
和不怎熟的親爹相比,他更願意讓打小帶他們上山下地的爺爺取。
林昭巴不得——她不怎麼會起名,顧承淮也一樣。
想到男人當初張口就來的,紅星、國慶、建軍等又紅又專的名字,再對比顧父給顧承淮幾兄弟取的名字,她覺得公爹太會起名了。
“那就麻煩爹了!”她不客氣地把難題推出去。
上年紀的人最喜歡被需要的感覺,顧父當即翻出本殘破字典,皮質封面早已斑駁脫落,內頁泛黃破損,還有鼠齒啃噬的痕跡,破爛不堪。
他坐在煤油燈下,用粗糙的手小心地撚開紙頁。
暖黃的光暈漫過彎曲的脊背,在牆面上投出個專心的剪影。
顧父在忙活,其他人壓低聲音在說話。
龍鳳胎窩在林昭懷裡昏昏欲睡,林昭輕輕拍打小糰子的背哄著,小聲問:“娘,我聽大崽和二崽說,村裡要辦喜事了?”
顧母都不想提那兩家的事,老三媳婦兒問,她也直言不諱。
“是要辦喜事,就在明天,你就當不知道,別管。”
林昭本來就沒想摻合,“娘會去幫忙嗎?”
“我得去,到底是一個村的,一個人不去也不合適。”顧母從她懷裡接過睡著的三崽,順手擦掉小孫孫嘴角泛出的口水,“孩子都睡了,我送你們回去。”
黃秀蘭主動把四崽接過去。
四崽肉肉短短的胳膊輕輕一動,她馬上拍拍小傢伙的背,小奶糰子陷入更深的夢鄉。
老三媳婦兒把孩子送到老宅,是他們佔便宜。
林昭給大崽二崽準備那麼多好吃的,昨天是雞蛋和半碗米,今天又是蘋果、白麪和罐頭,還有‘老大’一塊肉。
雖然不是給他們吃的,但是用給兩個崽炒肉的油鍋炒菜,青菜都變得有滋有味。
更別說大崽二崽是大方的孩子,肉給鐵錘吃,罐頭也給他分。
五歲半的小朋友都不計較,她們大人不能連小孩都不如。
林昭牽著大崽二崽走到路上,許多村人還在各家門口嘮嗑,見到這一幕,心思各異。
承淮家的真是好福氣,婆婆妯娌都慣著她。
路上,林昭等人遇上剛好在遛彎兒的蘇玉賢和陸寶珍。
“大崽哥哥,二崽哥哥。”陸寶珍甜甜地喊。
二崽時刻記著孃的話,看見她腦子警鈴響起,扯著嗓子大喊:“大黃,琥珀——”
撲簌簌。
大榕樹上偷摸休息的鳥嚇得一哆嗦,展開翅膀飛上天。
樹下大爺感覺腦門兒一熱,伸手摸去,溼溼熱熱,很臭。
竟是坨大的。
站起來罵:“哎呦該死的鳥!哪裡不能拉!淨往人頭上使勁……”
大爺撿起片樹葉往頭頂抹,嘴裡罵罵咧咧。
罵完鳥,朝二崽喊:“二崽啊,你奶是大嗓門兒,你也是,你不愧是你奶的親孫子。”
“那是!”二崽神氣地應著。
見大黃帶著琥珀跑來,小朋友一把抱住大黃的脖子,整個身體伏在大黃身上,哼哼唧唧地說:“大黃,你來的正是時候,有大哭包想訛我們。”
陸寶珍知道他說的哭包是自己,氣得小臉一惱,嗓音帶著委屈,“顧二崽,你欺負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二崽撇撇嘴,無所謂。
上次在家裡,大黃和琥珀沒來前,陸寶珍眼睛暗幽幽地盯著他娘,二崽也感覺到危險。
怎麼說呢?
就像他好生生蹲在山腳的柳樹下玩,耳邊傳出粗重腥臭的喘氣,一回頭,一頭體型龐大、渾身豎起堅硬針毛的野豬居伏地湊到他眼前。
嚇的人頭髮都要倒豎起來。
“不理就不理,你不理我那真是太好了!”二崽露出高興的表情。
他知道陸寶珍害怕狗狗,抱著琥珀,站到他娘和他哥身前,以保護者的姿態。
陸寶珍委屈地抽噎。
落在村裡人眼裡,便是二崽把小姑娘氣哭了。
“二崽,你把寶珍弄哭嘍。”
村裡的老人憶起些往事,哈哈大笑,“二崽像他爹,承淮也不愛搭理女娃,也總把女娃氣哭。”
林昭頭一回聽村裡老人說起,少年時期的崽崽爹,耳朵豎的老高。
二崽咧著嘴笑,驕傲的挺胸擡頭,“我是我爹的兒子,肯定像我爹啊。”
不高興被人冤枉,他又解釋:“我離陸寶珍八丈遠,我怎麼弄哭她啊,大人也不能隨便冤枉小朋友啊,我娘我奶我大伯孃可都在呢。”
張嘴就來的那人神色訕訕的,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說:“我開開玩笑,怎麼你還信了。”
二崽瞪大眼睛,不贊同地說:“我娘說,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我不想跑斷腿,叔,你以後別開我玩笑,我不喜歡。”
開玩笑的青年還能說什麼。
“好,不開你玩笑,再也不開你玩笑了。”
這個二崽真不好惹,全大隊小孩子的嘴都長他臉上了!
整天把我娘說、我娘說掛嘴邊,早晚變成娘寶崽。
顧母說:“二崽,回吧,你娘明早還要上班呢。”
“噯!”二崽語氣輕快,抱著琥珀,像個小衛士般,護送家人回家。
蘇玉賢突然喊道:“林昭。”
林昭沒理,腳下速度加快,頭也不回地離開。
“困死了,走快點。”她催促著大崽和二崽。
蘇玉賢:“……”
她想黑林昭幾句,動動脣,正要說話,卻見吃瓜羣衆散開,各回各家了。
村裡人都覺得她拎不清啊,誰家好姑娘沒嫁人就和男人不清不楚,還替他帶娃,這麼上趕著,真不知道怎想的,沒有尊嚴的嗎?
陸寶珍拉扯蘇玉賢的上衣,“後孃,我要和大崽二崽玩!”
蘇玉賢不想再用熱臉貼林昭一家的冷屁股,覺得很丟臉,沒急著應下,只是問:“爲什麼啊?村裡那麼多小孩,你和他們玩不行嗎?”
“不行!不行!不行!”陸寶珍搖著頭,小嘴一癟,兩條小短腿在地上使勁蹬踹,雙手在空中胡亂飛舞,扯著嗓子叫嚷,“我不要跟別人玩,我就要和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玩!”
蘇玉賢頭疼,怕她影響明天的婚禮,半蹲下身摟著她哄,還沒說話先被踹了兩腳。
“嘶!”
她使勁抱住陸寶珍,誘哄:“娘給你想辦法,娘一定讓他們和你玩,快別哭了。”
陸寶珍抹掉臉上的淚珠,看著大崽二崽離開的方向,勾脣笑起來。
她的眼睛又黑又深,冷得刺骨,簡直不像人的眼睛。
蘇玉賢不經意間看見,一股涼意從腳底板迅速躥遍全身,心瞬間沉下去,惶恐襲上心頭。
這時,陸寶珍衝她笑笑,張開手臂,“後孃,抱我回家。”
蘇玉賢后退,彷彿眼前的不是個小女孩,而是什麼可怕的怪物。
“後孃?”陸寶珍笑容無害又幹淨。蘇玉賢怎麼也忘不了剛纔看見的那一幕,嘴角勾起的弧度不自然。
指甲掐著掌心,她蹲下,抱起陸寶珍,身體僵硬。
陸寶珍摟著她的脖子,不忘提醒:“後孃,你說的明天想辦法,讓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陪我玩。”
她埋在蘇玉賢肩頭,軟綿綿地出聲威脅,“答應我的你必須做到,不然我告訴我爹,讓我爹休了你。”
“……好。”
林昭回到家,取來五顆寶塔糖給顧母。
顧母高興收下,“回去我就讓梆梆幾個吃了,你插上門,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呢。”
“好。”林昭把她和大嫂送到門口,目送她們遠去,插上門,開始洗漱。
一天沒見,大崽有好多話要和娘說。
小朋友端個小凳子坐在那裡,邊用蒲扇扇蚊子,邊說:“娘,我今早去隔壁借茅廁,隔壁的嬸嬸問我打蟲糖的事。”
林昭洗掉臉上的泡沫,用毛巾擦臉,隨口道:“她想給大壯吃一顆吧。”
大崽說:“嗯嗯,大壯聽說我和二崽拉出蟲子,他肚子裡也有蟲,都嚇哭了。”
“那我等下給你一顆,你給隔壁送去。”林昭很大方,一顆寶塔糖在外面就幾分錢,她是抽獎所得,不要錢,並不心疼。
“好。”大崽先應下,接著又問:“要多錢?”
“不要錢。”林昭笑大兒子是個小財迷,輕聲解釋:“遠親不如近鄰,隔壁一家人不錯,娘樂意白給。”
“再說,和鄰居處好關係,你們要是有什麼事,也有人幫忙。”
大崽早熟,聽懂了他孃的言外之意,娘是爲他們著想呀。
他滿臉笑,“謝謝娘。”
“謝什麼,當孃的爲自己的兒子打算是應該的啊。”林昭倒掉盆裡的水,回屋取寶塔糖,交代大崽幾句,讓他送到隔壁。
大黃跟上。
琥珀躲懶,趴伏在狗窩裡,伸展四肢,卻是沒往前半步,只睜開圓溜溜的大眼睛瞅一眼,又重新窩回去,閉上眼,小肚子鼓起又落下,發出細細軟軟的呼嚕聲。
“二崽,娘去洗澡,你要困就先睡,不困就和琥珀玩。”
此時天剛黑,院子點著煤油燈。
二崽坐在燈前。
“娘你去洗吧,我在門口守著你。”
林昭沒多想,說道:“好,不準玩火。”
說完她去洗澡了,工具當然是盆,新房沒蓋,先將就下。
大崽帶大黃來到隔壁,說明來意。
王春花一喜,“原本想明早問你娘,那我收下了,幫我謝謝你娘,以後要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
“好。我娘說晚上注意點大壯,要是有發燒的症狀,需要及時降溫。”大崽把娘交代的事,一五一十告訴王春花。
王春花認認真真記在心裡。
“噯,你娘真仔細。”
大崽笑呵呵,聽見別人誇他娘,比聽到別人誇他都高興。
辦完事,小朋友帶著大黃回家。
王春花看著一人一狗進門,這纔回自家,給大壯吃了寶塔糖,怕兒子兒媳睡太死,讓孫子今晚睡他們屋,她親自照看。
大崽說可能發燒,還是注意點,免得好事變壞事。
-
宋雲程哼哧哼哧回到縣裡,到的時候,天已徹底黑下來。
還掉自行車,爬上樓,推開自家的門。
剛放下東西,還沒喘口氣。
坐在沙發上的宋舅舅開口問:“把昭昭送回去了?大崽幾個怎麼樣?”
宋雲程:“……”親爹,您是真的不把我當人啊。
也不問他吃沒吃。
“讓我先喝口水行嗎?”他舔了舔乾澀的嘴脣。
砰。
宋舅舅把自己的搪瓷缸推過去。
“喝。”
宋雲程受寵若驚,嘿嘿一笑,端著搪瓷缸喝起來。
嘖嘖,沒想到他還有機會喝到他爸的茶。
他一陣牛飲,宋舅舅心疼的直抽抽,沒忍住道:“解解渴就行了啊。”
宋雲程適可而止。
把搪瓷缸還回去。
宋舅舅一看,空了大半杯,臉色瞬間黑黢黢。
宋雲程心虛撓頭,急忙轉移他爸的注意力。
“大崽幾個都挺好,我姐請我吃了頓面,那面看著奇奇怪怪,每一根都是彎的,也不知道她怎做的,味道特好。”
“我吃了一碗,吃的好飽。”
“對了,那是我姐讓我帶回來的口糧。”他指著帶回來的袋子。
宋舅舅涼涼地看他,“讓你送你姐,沒讓你蹭飯。”
“我姐讓我吃,我不敢拒絕,怕被揍。”宋雲程說。
宋舅舅瞪眼,“胡說八道,昭昭溫溫柔柔的,啥時候揍過你。少敗壞你姐名聲。”
宋雲程:“……”好好好,不愧是親舅甥,說話都一個調調。
“……哦。”
宋舅舅不滿他的回答,“哦什麼哦,態度放端正。”
宋雲程站直身體,敬個禮,聲音嘹亮,“是,我姐溫溫柔柔,是我記錯了!”
“小點聲,鄰居都睡了!”宋舅舅嫌棄道。
端著搪瓷缸回屋。
工具人宋雲程打著哈欠,胡亂洗了腳,回自己屋子。
正要睡,上鋪垂下個黑腦袋,宋雲錦好奇地問:“哥,姐真請你吃麪啦?”
宋雲程被嚇一跳,差點起來揍他。
“你小子又偷聽牆角。”
“嘿嘿。”宋雲錦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我也好奇啊,我都好久沒見姐了。”
“哥,你再給我說些姐和大崽他們的事唄。”
宋雲程翻過身,“把你腦袋收回去。”
-
大崽二崽睡著後,林昭喚出抽獎轉盤。
右側任務欄一閃一閃,提示著任務完成。
[購得一塊手錶,取悅了自己,這是自我饋贈的儀式感,獎勵100積分。]
[與久不聯繫的家人重建聯繫,親情升溫,獎勵200積分。]
[寶塔糖,名副其實的殺蟲神藥。你給八個小朋友殺蟲,用心呵護祖國的花朵,獎勵80積分。]
[煮一次紅燒牛肉麪,獎勵5積分。]
……
七七八八,得到390積分。
加上之前攢的,總共733積分。
又可以抽個大的啦。
林昭神情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