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城的身上滿是酒氣,通紅的眼眸昭示着他此刻的不理智。
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我伸手過去扶住他:“晨城哥,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間吧。”
顧晨城身形高大,我身上又帶着傷,我努力了半天也沒能挪動他半分。他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往他面前一拉,我瞬間跌入他的懷抱。
“……你別喜歡維泰哥,他其實……總之,你別喜歡他。”顧晨城欲言又止,收緊的雙臂讓我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掙扎。
他似乎知道一些關於秦維泰的內幕,不過礙於兄弟情分無法對我這個外人明說。
我學着鄭予安的模樣,安撫地拍了拍顧晨城的腦袋:“沒事的,我和維泰哥沒有可能的。走吧,時間不早了,我扶你上去休息。”
顧晨城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最終點頭答應,他長臂一伸立刻掛在了我的脖子上,差點把我壓趴下。
好不容易把他扶進房間,他卻賴在地上一動不動。
喝醉了的顧晨城像個小孩子似的,一舉一動都要人指揮。比起平時動不動就炸毛的混世魔王來說,眼前這個規規矩矩坐着的小學生似乎更加可愛。
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亂髮,低聲哄道:“晨城,把手舉起來,我幫你脫衣服。”
“不要!”顧晨城突然不配合起來,圓溜溜的眼睛瞪着我:“我自己會脫!”
“好好好,”我好笑地看着他:“你自己脫。”
顧晨城喝了不少酒,行動變得有些不協調,好不容易把身上的t恤脫掉,下一秒他的手就摸上了皮帶扣。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的褲子已經被他推到了腳踝,露出黑色的平角內褲。
他似乎從部隊回來之後沒有換過衣服,腳上還是高幫的軍靴。這會兒他正光着身子全神貫注地對付腳上的軍靴,卻怎麼都捏不到鞋帶。
和鞋帶奮鬥了半天,他擡起頭可憐巴巴地望着我:“這鞋帶是活的,我抓不住……”
我忍不住扶額:“乖,你先躺牀上去,我幫你脫鞋好不好?”
他聽話地爬上牀,仰面攤開,嘴裡嘀咕着:“你快點。”
他身材頎長,攤開手腳往牀上一躺,幾乎把整個牀佔滿。他坦蕩蕩地擺成大字型,黑色的平角褲理直氣壯地隆起一團,反倒是我這個旁觀的人有些害羞了。
我不敢再看他,三下兩下替他脫掉軍靴,轉身去浴室打了熱水幫他擦乾淨臉腳。正要離開時,突然被顧晨城拽住了衣角。
他的貓兒眼裡帶着迷濛,語氣也變得糯糯的:“你幹嘛去?”
他這模樣像只害怕被拋棄的小貓兒,我的語氣也跟着軟了下來:“你乖乖睡覺吧,我也睡覺去了。”
“不要!”他嘴巴一癟,伸手把我拉進懷裡緊緊抱住:“你是我的,哪也不許去!”
我怎麼就成他的布偶熊了呢?我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啦,我哪也不去,就在你隔壁好不好?”
“不好……”顧晨城把臉埋在我的脖頸間蹭了蹭,聲音有些發悶:“我想抱着你睡。”
喝醉了的顧晨城居然會有這麼脆弱的一面,我倒有些不忍心拒絕他了,於是輕輕拍着他的背,低聲哄道:“好,抱着我睡,你乖乖閉好眼睛,我就在這裡陪着你。”
顧晨城很快就發出細微的鼾聲,看樣子他今天累壞了,我放輕手腳替他蓋好薄被,慢慢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早上起牀的時候,顧晨城的房間還沒有動靜。我承諾在他家做三個月的傭人,自然是要負責他的飲食起居的。
我做好早飯端進他的房間時,他正抱着被子睡得甘甜:“晨城哥,喝點粥再睡吧。”
顧晨城迷濛地睜開眼睛,宿醉的痛苦讓他緊皺着眉頭:“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笨蛋似乎忘記他酒後做的傻事了,我努力忍住笑,向他解釋道:“鄭予赫回來了,我家不太安全,所以就住過來了。”
顧晨城不太高興地哼道:“這種時候你就想起我來了?”
“哪裡的話,我隨時都能想起你啊。”我把早餐桌推到他面前:“你昨天喝了酒,吃點清淡的緩緩。”
顧晨城並沒有碰勺子,而是定定地看着我:“你昨天給多少人打電話求救了?”
“兩個,”我老實交代道:“就你和師韻姐。”
顧晨城的神色稍稍緩解,嘴上卻不依不饒地問着:“我都答應幫忙了,你幹嘛還給賀師韻打電話?還有,維泰哥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這倒讓我有些奇怪了,昨天我以爲是他找了秦維泰幫忙,今天這麼看來似乎不是這樣的。我慢慢回憶道:“我先給師韻姐打的電話,她和鄭予赫沒交集,可能就打電話托維泰哥幫忙了吧。”
聽到這裡顧晨城的臉色又不好了:“你是我的……咳,傭人,爲什麼沒有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你在訓練啊,”昨天在櫃子裡,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顧晨城。只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等你回來就晚了。”
“哼!”顧晨城的神色突然嚴肅起來:“鄭新月,你的臭毛病我清楚得很,如果不是十萬火急你自己解決不了,你絕對不會找到我頭上來。你給我從頭到尾講一遍,昨天鄭予赫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鄭予赫再壞,都是鄭家的一員,現在鄭家本就在困難關頭,任何負面新聞都可能把鄭家推到萬劫不復的境況。我擺出無所謂地態度揮了揮手:“沒什麼,就是前天我踢了他一腳,昨天他找到了我……我就提出和他打賭,如果我贏了這事就算了結了。”
顧晨城迅速地抓住重點:“如果他贏了呢?”
我聳了聳肩,道:“如果他贏了就打我一頓。”
顧晨城繼續問道:“最後你被維泰哥救了,算你輸還是贏?”
我終於咂摸出不對的地方:“維泰哥不是你叫來的,你怎麼知道最後是他救的我?”
顧晨城把視線瞥到一邊,不屑地冷哼道:“我不能打電話問他麼?回答我,昨天你贏了還是輸了?”
“當然是贏了。”
顧晨城“哼”了一聲,擡手抓住我手腕,把我的長袖襯衣推到手肘處:“這是獎品?”
不用看,我也知道這條手臂上全是烏紫的淤傷,我輕車熟路地撒着謊:“就是因爲他打我,所以我才和他打賭的。”
顧晨城沒有揭穿我,而是伸手扯開我的衣領:“都被打成這樣了,還用打賭?鄭新月,你還是不說實話?”
他的動作又快又利落,等我反應過來時,脖子胸口已經涼颼颼了。我趕緊捂住胸口:“晨城哥,你這是耍流氓。”
顧晨城的耳尖又有些發紅,他努力擺出嚴肅的表情看着我:“打狗還得看主人,鄭予赫打了你,我找他算賬是一定的,你瞞也沒用。說吧,你和鄭予赫到底賭了什麼?你知道我的手段的,你不說實話,我有的是辦法。”
他折磨人的方式角度刁鑽,難受上天了偏偏半點傷不留,想想就可怕。我顧不上計較他又罵我是狗的事情,老老實實道:“這事前因後果有點長,單說昨天你可能不大明白……”
顧晨城閒適地端起粥碗:“我休假了,你慢慢說。”
我儘量平緩地回憶着昨天發生的事:“我和鄭予赫有舊怨,很多年都沒有再見面。昨天遇上之後,我怕他以後繼續糾纏我,就和他打了個賭,要是我贏了,他以後都不能再來找我麻煩,要是我輸了,我就得從雲鼎塔跳下去。”
“噔”顧晨城重重把碗砸在桌上,表情像是要吃人:“他倒是敢。”
我怕他去找鄭予赫的麻煩,趕緊安撫道:“這事已經過去了,我沒事。你警告警告他就好了,千萬別發生衝突。”
顧晨城恨鐵不成鋼地瞪着我:“你倒是肯忍。”
我無奈地笑了笑:“鄭予赫是個瘋子,和瘋子計較能怎麼辦?他和予安是一家,真要動他了,還得予安來求情。周圍人受了拖累,他自己反倒什麼事都沒有,瞧着更生氣。”
顧晨城挑了挑眉:“那你就相信他以後不會來找你麻煩了?”
“不相信,”似乎在顧晨城面前我少了許多防備,心裡那點小算盤也願意暴露在他面前:“打賭只是爲了打電話求救,以後我去哪都會帶着冰姐,不會再單獨行動了。”
顧晨城終於有了笑意:“算你有點腦子了。”
他頓了頓又道:“鄭予赫的事,我會去找鄭宏國,讓他早點把他送回英國去。你把你公寓的東西搬過來,在他走之前都住在這裡,我叫趙阿姨也過來。”
這事關乎性命,我也不和他矯情,點頭向他道了謝。
走到門口又被顧晨城叫住:“幾個禮拜沒人住,家裡全是灰,今晚之前你把所有房間打掃一遍。”
這棟別墅有兩百多平,七八間房,我一個人打掃豈不是腰都要累斷?我忍不住慘叫一聲:“之前的保潔阿姨呢?”
顧晨城一臉淡定:“辭了。”
“爲什麼啊?”
“因爲你是傭人,我是主子。”顧晨城擡手看了看錶:“下午五點我檢查,還有,中午我要吃四喜丸子,晚上要吃糖醋排骨,丸子肉要彈,排骨糖不能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