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崢聞聲，撲到暗處，子彈打中牆壁，擦出火花，黑夜中，刺目、灼眼。
霍坤藉機掉頭就跑，蘇崢又追出去，眼看着前方就是鬧市口，跑進去就難抓了。
蘇崢舉起手槍，鳴槍示警，“再跑開槍了！”
呯呯——兩槍。
人沒停，蘇崢站得筆直，握槍的手如一支箭展平，對準倉惶逃跑的霍坤小腿，手指用力一勾，‘呯——呯——呯——’
槍聲震天，劃破夜空。
霍坤應聲倒地，慘叫連連。
楊瑞追上來，粗喘着氣息，拍拍蘇崢的肩膀，“你，你這飛毛腿的速度，一點都沒退步啊！”
兩人朝霍坤走去，霍坤的手槍扔在一旁，蘇崢彎腰撿起來，楊瑞看一眼地上疼得直打滾的人，蹲下去解他的皮帶，剛要給他手捆起來，霍坤突然從小腿處抽出一把匕首，朝楊瑞的脖頸刺過去。
蘇崢餘光瞥見，伸手去抓霍坤的手腕，而楊瑞被對方手臂死死扼住頭，匕首擦着楊瑞的脖頸劃過，留下一道淺淺的口子。
蘇崢擡手兩拳，打在霍坤的下巴上，人瞬間就懵軟了。
“我擦！”楊瑞一把扯開霍坤堅硬的手臂，後退了兩步，摸着脖子的傷口，心有餘悸，“老子小命差點交代他手裡了！”
“交代個屁！”蘇崢將霍坤翻了個身，用膝蓋頂住他的脊背，“你命硬着呢。”
霍坤雙手被反剪在背後，用皮帶捆好，提着肩膀被蘇崢拽起來。
巷口，有人朝巷子裡看，看不清人，只能看到三個黑影，朝裡走。
路過窗口，從房內透出的方寸昏黃照亮兩個高大堅韌的背影。
他們在黑暗中前行，不畏懼，不退縮。
他們成了那片最醒目的光。
……
與雲南邊境禁毒大隊合作的非常順利，成功抓獲雲緬毒梟霍坤，繳獲毒品價值七百多萬，蘇崢等人順利完成任務，明日返東城。
押解霍坤回到東城，蘇崢記個人一等功，蘇崢所在的小組被記集體一等功。
坐在陳昭言辦公室內，蘇崢指着頭髮，說：“能染回來了吧？”
一旁的楊瑞脖子上貼着紗布，笑，“別染了，多帥氣的一頭奶奶灰，你也不看警隊，哪有你這造型的，簡直就是引領警隊時尚潮流的先驅。”
蘇崢沒好氣的懟他句：“滾蛋！又想捱揍是不？”
楊瑞立刻捂着脖子，“哎呦，我脖子疼，嘶……怎麼腦袋也疼，哎喲……不對，渾身都疼……陳局，”可憐兮兮的說，“組織上能給因公負傷的警員放個假嗎？”
“楊瑞你好意思嗎？”蘇崢一臉嫌棄，“你破那點皮，還需要休息？”
“當然，”楊瑞耍賴，“陳局，我當時可流了好多血啊，差點就被割了動脈了，你看看，多危險。”
說罷，楊瑞還把脖子的紗布亮給陳昭言看。
“行了，別扯了。”蘇崢推了楊瑞頭下，“娘們兮兮的，就破點皮！快走吧，別耽誤陳局辦公。”
蘇崢去拉楊瑞的胳膊，楊瑞連忙說：“大半夜的，陳局辦什麼公啊！”
看着倆活寶，陳昭言無奈的笑，“行了，案子辦的很漂亮，你們倆都很辛苦，放你們兩天假，休息下。”
蘇崢：“……”
楊瑞：“……”
倆人同時回頭，同時問：“真的？”
陳昭言點頭，“真的。”
蘇崢放開楊瑞，楊瑞嬉皮笑臉，倆人又同時問：
“三天行不？”
陳昭言：“……”得寸進尺啊！
他表情一收，嚴肅道：“愛休不休，就兩天！”
“休！”
“必須休！”
對視，嘆氣，轉身出了陳昭言的辦公室。
……
夜裡，蘇崢與楊瑞走出警隊。
楊瑞歸隊的審批還沒下來，他暫時還不能恢復警員身份，所以記功的名單上沒他。
蘇崢從兜裡拿出煙，朝旁邊人遞過去，楊瑞接過，低頭抽出一根含住，蘇崢撥動打火機，給他點上。
兩人並排在夜晚的東城大街上走着。
天寒地凍，只有一排路燈陪着他們。
蘇崢知道楊瑞愁什麼，他臥底的任務申請上面沒批，意圖明顯，還想讓他繼續做臥底。
“崢哥，”楊瑞抽了口煙，擡起頭，看滿天星空，“我他媽都快忘了我是誰了。”
蘇崢拍拍他肩膀，聲音低沉、堅毅，“兄弟，忘記什麼，也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咱們是警察。”
楊瑞低頭，呵一聲笑。
吸了吸鼻子，點頭，“好，我記着。”
“你一會兒回哪？”蘇崢問。
“我能回哪。”楊瑞夾着煙，用拇指煩躁的撓了撓頭，“回我自己那唄。”
“小樊呢？”樊琪是楊瑞的女友。
楊瑞沉默了。
蘇崢也沉默了。
樊琪跟楊瑞大學就處上了，倆人好了四年。
畢業後，樊琪進了局政治處，楊瑞進了禁毒大隊，樊琪家開始還挺看好楊瑞的，可後來楊瑞去做臥底，跟着喬仁川混，表面上什麼混事都幹，大家也都以爲他走了歪路，後來被警隊開除，名聲臭得，過去的同事見他都躲，樊琪開始還能頂着壓力，之後……
“跟她解釋解釋，你也快完成任務了。”蘇崢抽了口煙，煙在肺裡滾了圈，好像什麼都沒帶走，還是堵得慌。
楊瑞一手抄兜，一手夾着煙，慢慢的走着。
蘇崢以爲他不會回答他時，楊瑞開口了，“……她要結婚了。”
蘇崢無言了。
忽然，一陣寒風吹過，倆人都被凍得一哆嗦。
蘇崢看到對面駛來一輛出租車，擡手攔下，打開車門，讓楊瑞先上車，從兜裡拿出錢，給司機，楊瑞說不用，蘇崢說：“別墨跡。”轉而對司機說：“開車吧，大哥。”
關上車門，出租車離開。
蘇崢目送那輛紅色的車尾燈消失在路口，他才轉身朝路的另一個方向走。
這一回身，人愣了。
“程小姐？”
程婉婉走過來，身上穿着件寶藍色的羊絨大衣，白色的圍巾，腳下一雙長筒靴。
人立在風中，纖細、柔美。
“蘇崢，”她第一次喊他全名，光明正大的喊。
“有事？”蘇崢問。
“我還你錢的。”程婉婉邊說，邊從手包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錢。
遞給他，“這是買平安扣的錢，當時不方便，現在……還你。我不能白拿人的東西。”
蘇崢垂眸看了眼，沒接，“不用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