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崢接到的任務是將宋煥恆引出來,與糯坤交易時人贓並獲。
糯坤幽深的目光看蘇崢,“大單子?要多少?”
蘇崢比劃了一個手勢。
“九十萬?”
蘇崢搖頭,笑而不語。
“九百萬?”
“有興趣嗎?”蘇崢自信篤定,“渠道我們有,不走輝騰的線。”
糯坤眼前一亮,“宋老闆厲害,才幾天的功夫,趟平另一條走貨的路子。”
蘇崢眉心蹙起,有些難爲的說:“其實宋老闆也不想單幹的,實在是逼不得已。”
這吊胃口的技術,絕對不是新東方出來的。
“怎麼回事?”糯坤疑惑道。
蘇崢拿起一根雪茄遞給糯坤,後者接過,蘇崢幫其點燃,自己也點根菸。
“是這麼回事,”蘇崢抽口煙,開始聲情並茂的講述青島港丟貨的事,“我們宋老闆之前有一批運去青島的貨,入庫前都是轉人查驗,集裝箱也貼了封條,之後就上船了。一直抵達港口,我們的人去碼頭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看守,別說是人,就是鳥都沒落在那上面,可等我們接完貨回去後,打開集裝箱才發現,貨沒了。”
“……”糯坤沒插言,只默默地抽雪茄。
蘇崢留意他表情的變化,繼續說:“一集裝箱的貨,進去前還好好的,在輝騰船上過一遍水路就沒了。”
糯坤蹙眉,看來也犯了嘀咕。
蘇崢嘴角幾不可察的揚起一抹笑,但很快淡去。
他繼續說:“這貨,我們自己不可能動手腳,進去前是輝騰的人過來幫着封箱的,水路我們沒人跟着,都是輝騰的船和船員,到碼頭,爲了怕警察設套,我們沒急着取貨,放在碼頭三天,兄弟們沒日沒夜看着,你說說,這貨是怎麼沒的。”
糯坤拿着雪茄,在菸灰缸裡磕了磕,“輝騰吞了。”
蘇崢沉沉吐了口氣,“坤哥,看得明白。”
糯坤說:“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沒誠信。”
“可這麼明白的事,輝騰不承認,偏說是我們誣陷。”蘇崢無奈聳肩,“坤哥,你知道我們宋老闆的爲人,他是那種沒事找事栽贓陷害的人嗎?”
糯坤搖頭。
“他可是最注重和氣生財的。”蘇崢說,“幾百萬的貨,說沒就沒,說吞就被人吞了,未森還借這件事,打壓宋哥,讓他在這條道上沒路可走,這不,知道要從你那裡拿貨,就派財神去找你,總之,我們宋哥算是看清未森的爲人了。這才決定從此以後,不依附於輝騰,拓展另一條走貨的路。
雖然走貨的風險提高, 但不用擔心中間被黑吃黑。”
糯坤眼珠轉了轉,以後要是跟未森合作,萬一他也來一招黑吃黑,他豈不是賠了貨又收不到錢。
這麼沒信息的合作伙伴,糯坤顯然不屑一顧。
“要真是如你所說,未森這人太不講信譽了,”糯坤抽口雪茄,“被熟人背後差一刀,這滋味可不好受。”
蘇崢頜首,“坤哥你懂宋哥的難處就好。”
糯坤將雪茄按滅在菸灰缸裡,擡起頭說:“你通知宋煥恆,他要的貨可以給,不過,交易當天需要面談。”
“可以。”蘇崢滿口答應,“不過,宋哥還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坤哥能不能同意?”
糯坤當然知道他要說什麼,“你說的事,也等見面再談。”
蘇崢趕緊道謝,“謝謝坤哥。”
與糯坤商量好後,蘇崢給宋煥恆打去電話,將兩人的談話事無鉅細的說了遍,聽到最後那句見面談後,宋煥恆心裡狂喜不已。
都知道糯坤手裡握着好資源,是個可靠的上線。
“宋哥,既然糯坤也同意見面談,你看約哪天合適,我通知他。”
宋煥恆跑路,現在在外地,他要給自己一些時間返回。
說:“後天下午一點,就在你們現在住的公寓裡見面。”
蘇崢眸光一沉,“好。”
掛斷電話,蘇崢出了房間,去通知糯坤,後者答應。
吃過晚飯,糯坤雪茄沒了,蘇崢聯繫了欒和軒的李雪,讓他去店裡取。
蘇崢取完雪茄,往回返,路過第三醫院時,車子不經意間拐了彎,駛入醫院。
他停好車,熄火。
黑暗中,住院部八樓的某扇窗吸引着蘇崢的目光,眷戀、思念。
他很想再去看看她,可眼看着任務勝利在即,出了什麼叉子就不好了。
蘇崢走下車,靠着車頭引擎蓋,雙臂環抱,昂頭盯着明亮的窗一眼不眨。
此時,病房內。
阮凝含住吸管喝水,夏培曼自從陪護後,向單位請了假期。
“慢點喝,小心嗆到。”夏培曼拿着水杯,提醒着 。
阮凝喝幾口水,喉嚨沒那麼幹澀了,鬆開吸管,夏培曼將水杯放在一旁,問:“餓不餓?”
阮凝搖頭。
夏培曼端起盆準備去打水給阮凝擦身上,她聲音輕,依舊有氣無力,“媽,你休息吧。”
“洗洗臉,你好睡覺。”說完,夏培曼去打熱水了。
門一開一合,房間安靜。
阮凝閉上眼,剛要睡着,門又開了,她睜開眼,看到蘇晴明走進來。
“吵醒你了?”他的目光柔暖,帶着慈父般的光芒。
“爸。”她輕喊聲。
“我沒事,就過來看看你,給你帶點東西。”
“……”阮凝不解,帶什麼東西?
蘇晴明笑着走到牀邊,從兜裡拿出手機,解鎖後放在阮凝耳邊,熟悉的聲音緩緩盪開。
“丫頭,現在是北京時間晚六點十三分二十九秒,我用十分鐘去考慮要不要上樓,最後我決定不上去了。”
“……”聽到他不來,阮凝呼吸有些急促,目光瞟向窗口,天已黑沉沉的。
“別生氣,我五點半就來了,在這對着你病房的窗口行了半小時的注目禮,決定不上去後,唉……”蘇崢嘆口氣,“我做什麼事都沒後悔過,唯獨對你,我經常會感到後悔。”
阮凝心口疼,她咬牙忍着。
“爸說你晚上經常疼的睡不着,……”接下來是一段沉默,阮凝感受到他氣息中的隱忍、壓抑與內疚,“你知道我來過,會不會開心點?會不會覺得不那麼疼了……”
“……”會,她笑。
於她而言,他是最好的止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