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中，無聲幾秒，阮凝開口了，聲音柔軟。
“蘇隊長，早飯吃了嗎？”
“吃了。”
“吃的什麼？”
“……”蘇崢抽了口煙，眉心輕蹙，聲音冷硬，“你問這幹嘛？”
阮凝攪着粥，嘴角帶着笑。
“問問唄。”
蘇崢正坐在車裡，夾着煙的手肘拄在車窗上，擡眼就能看到阮凝住的那幢樓。
“你有事沒？”蘇崢彈彈菸灰，態度很牴觸。
阮凝小口抿了勺粥，漫不經心。
“沒事啊。”
“沒事就掛了。”
“有事。”
“什麼事？”
“你早飯吃的什麼？”
‘嘖’蘇崢皺眉，“你到底有沒有正經事？”
阮凝放下勺子，緩緩靠向椅背，笑着說：“問你吃飯就算不正經了？那我要問你……”
蘇崢脣線漸漸抿緊，他預感阮凝接下來的話，絕對才叫不正經。
“噗嗤……”阮凝笑出聲，“不是吧，蘇隊長，你都被我嚇成這樣了？大氣都不敢喘了？”
蘇崢夾着煙，隔着話筒都能想象出她現在笑得得逞的樣，拇指撓撓頭，有點煩躁，“阮凝，你在鬧我可不客氣了。”
“你跟你女友之間多久……”
嗶一聲，沒等阮凝說完，電話掛了。
“噗哈哈哈……”阮凝拿着手機就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手拍着大腿，“哈哈哈……”
笑夠了，她低頭開始喝粥。
……
眼前一黑，車門打開，紀峰坐進來，看到蘇崢的臉色不太好，陰沉沉的，一身的低氣壓。
隨口問了句，“怎麼了崢哥，”手裡的麪包和水遞過去，“給。”
蘇崢接過，“沒事。”
紀峰噢了聲，低頭擰開礦泉水。
盯人的時候吃住都在車上，沒那麼多講究，看住人才是真的。
蘇崢想起剛纔她問自己吃了沒，那丫頭應該在吃飯吧。
撕開面包包裝，一口麪包一口水的吃下。
沒過會兒，蘇崢的手機又響了，他從兜裡拿出看號碼，眉心一擰，又是那丫頭，又揣回去了。
手機一直在兜裡嗡嗡震動，紀峰咬口麪包，邊嚼着邊含糊的問：“崢哥，你怎麼不接電話？”
蘇崢側眸又收回，沒一會兒，那邊掛了，還沒等他喝完一口水，又震上了。
紀峰看着他，蘇崢不耐煩的拿出，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鼻腔哼出一個音節：
“……嗯？”
嗯？阮凝擡了下眉，這什麼套路？
想起剛纔的電話，阮凝邪惡的笑了。
舌尖撩過上脣，輕咳了聲，才說：“崢哥，是我。”
車裡很靜，手機外音不大，但是在封閉情況下，話筒裡的聲音就顯得很清晰了。
紀峰嚼麪包的腮幫子也不動了，靜靜的看着蘇崢的手機。
蘇崢從車內視鏡，看了眼紀峰興奮的眼神，直了直身子，換手接電話，靠向車窗。
“什麼事？”他語氣平常。
可紀峰也沒那麼好騙，而且剛纔那聲崢哥喊得，最起碼含糖量四個加號。
“崢哥啊，你有空嗎？你要是方便的話，我們去趟市圖書館，好不好？”
明明很正經一件事，就是報備下行程，可阮凝非要帶着不正經的口氣，用不正經的敘述方式表達，蘇崢腦仁疼了下。
“行。”蘇崢簡單的一個字。
“真的行啊？”阮凝故意嬌嗔反問。
蘇崢眉心斂起，聲音嚴厲：“你到底去不去？”
“去！”兇麼兇啊。
半小時後，蘇崢的車停在小區門口，阮凝開車從地下車庫出來。
兩車一前一後開往市圖書館。
到了那蘇崢才知道，阮凝要去買的，是小學生用的輔助教材和各類課外讀物。
他們直接去了二樓找圖書館秦經理。
辦公室前，阮凝敲開門。
進去後，蘇崢和紀峰在門外等着。
阮凝是接到秦經理電話纔來的，她訂的教材和讀物已經運到倉庫裡，需要她確認後簽字，然後通過快遞公司運往偏遠山區的小學。
秦經理辦事效率很快，阮凝簽完字，起身告辭。
一出門，蘇崢站在立式垃圾桶邊抽菸，聽到身後的門聲，他急忙把煙掐了，扔進菸灰盤裡，轉身朝她走。
“辦妥了？”
阮凝點頭，“嗯。”
秦經理正巧出來送人，看到蘇崢這架勢，對着阮凝笑着說：“男朋友？”
蘇崢一僵：“……”
阮凝眯着眼睛笑笑，“……您瞅着般配嗎？”
秦經理打量蘇崢，人高又帥氣，“挺般配的。”
蘇崢回過味，這不是般配的事，他就不是。
“哎我不……”蘇崢張嘴剛要解釋，阮凝開口，“秦經理，別送了，再見。”
“慢走小阮，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的，秦經理。”
蘇崢愣是一個字沒插上去。
阮凝轉身朝樓梯走，蘇崢看看秦經理，後者對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蘇崢略顯尷尬的點了下頭，然後跟着阮凝離開了。
下樓時，蘇崢皺着眉，側頭瞅她。
“你剛纔怎麼不解釋？”
阮凝手機響了，低頭摸手機，“……解釋什麼？”
蘇崢被他噎了下，“解釋我不是你男……”
“喂，什麼事？”阮凝接起電話。
“！”蘇崢差點被憋死。
“後天嗎？……暫時沒什麼事……嗯？……什麼聚會？……哦……不確定……沒事的話我會去，有事另當別論……”講電話時，阮凝眼角眉梢偷瞟了眼蘇崢，嘴角笑弧輕揚，“……知道啦，你真煩……嗯……我儘量……不過我最近在趕稿子，有可能睡過頭……行了行了……知道了，掛了。”
掛斷電話，阮凝低頭揣手機，“你剛纔說什麼？”
蘇崢雙手卡在腰上，面對阮凝，“剛纔那——”
“崢哥！”
“！”
紀峰從衛生間跑出來，到近前，蘇崢臉都憋綠了。
“不好意思，阮凝，讓你久等了。”紀峰跟上阮凝的腳步，阮凝淡淡的搖頭，說了句沒事。
蘇崢看着倆人背影，磨了下後槽牙，也朝樓下走。
倆大男人並肩而行，前面是女人纖瘦的背影，紀峰碰了下蘇崢的胳膊，“錚哥，早上的麪包你吃着沒變味吧？該不會面包過期了吧？我都跑三趟廁所了。不能啊， 你也吃了啊。難道是礦泉水太涼了？我從後備箱裡拿出來的，還帶着冰碴。”
阮凝心裡被什麼紮了下，緩緩回頭，蘇崢走在阮凝上一級臺階，垂眸看她，目光很淡。
阮凝收回眼，低下頭繼續走。
蘇崢恐怕一早就去樓下盯她了，她還調侃他吃什麼，自己在溫暖的房間裡喝着熱氣騰騰的粥時，他在冰天雪地裡吃麪包，喝着帶冰碴的礦泉水。
忽的，她對早上的一時興起，慚愧無比。
心裡罵了自己句：阮凝，你真他|媽|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