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推開，蘇晴明走進去，病房裡瀰漫着濃重的消毒水味。
他來到牀邊，牀上的人聽到響動，睜開眼笑容寡淡的說：
“來了。”
“是啊，來看看你。”蘇晴明搬了把椅子坐下，“氣色比之前好多了。”
牀上人撐着上身要坐起，一旁的護士急忙過來，“陳局，您別亂動，線還沒拆呢。”
蘇晴明也扶住人勸，“老陳，躺着說。”
陳昭言擺擺手，“不躺了，躺得骨頭都硬了。”
兩人合力將陳昭言扶好坐穩，蘇晴明拿枕頭墊在他背後。
“小謝護士，你先出去。”陳昭言說。
謝護士看眼蘇晴明，知道倆人有事要談，她點點頭，臨走還囑咐，“陳局，王院長可交代了，談話不能超過十五分鐘，您的身體吃不消。”
“放心吧。”蘇晴明說，“我掐着時間。”
陳昭言揚手，護士離開，病房的門闔上。
“找我什麼事？”陳昭言問。
蘇晴明說：“通知蘇崢有危險。”
陳昭言聞言，捂着胸口臉上表情隱忍痛苦。
“老陳。”蘇晴明趕緊倒杯水遞給他，“快喝。”
陳昭言喝口水緩了緩，才說：“果然是年紀大了，被子彈蹭了下都不行。”
一提這事，蘇晴明就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倆人。
揹着他玩什麼反偵察，蘇崢臥底的事，也是在陳昭言入院時才得知的。
當時蘇崢借位，子彈擦着胸口皮肉過去的，記者和採訪的攝像都是警方內部的人，一切都是爲了蘇崢這一槍打掩護。
現場肯定有那邊的人，所以子彈是實打實的捱了，也在給另一個方案佈局。
“以後可不能這麼幹了，”蘇晴明接過水杯放在牀頭櫃上，“真以爲自己還是二十多歲小夥子，靠着一身硬骨頭拼？唉……”
陳昭言無所謂的笑笑，“這一槍不白挨，保了我徒弟，還下了誘餌。”
道理、想法，蘇晴明當然都懂，可真太危險了。
現場環境複雜，有太多不可預知的因素髮生，一旦有了閃失，也許就真的犧牲了。
“你從哪得到的消息，蘇崢有危險。”陳昭言從枕頭下，拿出一部手機。
蘇晴明將阮凝說的話，一字不落的重複遍。
陳昭言擰起眉，“很好，他這人做事太縝密，這次要真能逼得他出手，我們也算沒白費功夫。”
蘇晴明贊同的點頭，“漁網行動終於要進入最後進程，希望同志們都平安歸隊。”
陳昭言點開信息，輸入一段錯綜複雜的字符，點了某個號碼發送。
“已經通知他了，蘇崢會小心的。”陳昭言又問：“建材到哪了？”
蘇晴明說：“青島港。”
“對方提貨沒有？”
“還沒。”蘇晴明在陳昭言受傷後，被擬認爲副指揮，跟進案件進度和確保各方人員協調及安全的任務，“不過你放心，咱們的人已經在周邊埋伏好了，一旦有人靠近集裝箱，會第一時間被發現。”
“千萬不能打草驚蛇，這批貨是未森親自監督的，又關聯了宋煥恆，這倆人比狐狸還狡猾，我們不能掉以輕心。”陳昭言說。
蘇晴明點點頭，“貨到了青島港，宋煥恆能耐着性子不接，就衝着這份耐心，他就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貨放在港口，就算出了什麼事，他宋煥恆也可以賴在運輸公司的身上，上船前填報的單據，海關檢驗可明明白白寫着建材。
成噸的貨，要是被抓獲，必死無疑。
放在港口，一可以作爲最好的儲藏地，二也可以試探下有沒有警察盯上。
“現在咱們就等着宋煥恆把這齣戲演得更精彩。”陳昭言說時，目光深沉堅韌，剛正不阿，“對了，內部的問題露出點苗頭沒？”
蘇晴明略回憶，說：“暫時有兩個人。”
“你找人看住他們，只要確定目標，立刻通知反貪局去拿人。”陳昭言說，“我已經跟上面的人彙報過了，會全力支持此次行動，還給反貪局下發密件，對於涉案人員，無需上報，直接查辦。”
“這最好了，一層層的審查，再批示下來，人恐怕早就跑了。”蘇晴明客觀的說。
“最近一段時間小飛沒消息，你找機會接觸下。”
有了楊瑞的事，陳昭言面露擔憂。
“會的。”蘇晴明應。
他也很擔心小飛，畢竟都是過去並肩作戰同志的遺孤。
‘叩叩叩’護士在門外敲門，打斷兩人談話。
爲了保密工作，武警部隊醫院特地委派了一名醫生和兩名護士照顧陳昭言，至於其他人，門口的武警一律不放行。
小謝護士推門走進來，關好門，轉身笑着對蘇晴明說：“蘇教，十五分鐘了。”又看向陳昭言，“躺下休息吧陳局。”
她走到牀頭旁，去扶陳昭言，後者說：“小謝啊，你這點卡得也太準了，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蘇晴明幫小謝護士放平陳昭言，“人家小姑娘這叫對你健康負責。”
陳昭言躺下，輕扯嘴角，“好，我躺下。”
放好人，該說的都說完了，蘇晴明也不做多停留，“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也好，隊裡不少事，你去安排吧。”
“嗯。”
蘇晴明離開，出醫院後，開車離去。
……
彼時，蘇崢看眼手機上的字符，讓他注意安全，有人要他命。
刪除信息後，蘇崢將手機揣進兜裡，雙手墊在腦後，頭枕着掌心，看着頭頂的天花板思忖。
宋煥恆讓他過幾天去趟緬甸，如果說真要找個機會把他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最安全也最保險的是在他抵達緬甸後。
嘀嘀……手機響了。
蘇崢立刻坐直，看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的號碼，表情嚴肅，他拿起來接聽。
“宋哥。”
聽到他的聲音，還是沒有變，“這幾天休息的怎麼樣？”
說的好聽叫休息，其實就是躲警察。
“還可以，衣食住沒問題，但讓我對着家裡的窗戶，總規有點睹物思人。”
宋煥恆在電話裡哈哈大笑，“只能看，不能上，是不是心裡癢啊。”
蘇崢臉色陡然一沉，但說出的話，聽不出半點情緒，“是啊。”
靜了幾秒，宋煥恆說：“今晚準備下，明一早老三去接你，準備去緬甸。”
終於來了……
蘇崢鄭重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