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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當天傍晚,小娥、小錦去沈家查看竹子的情況。
依土對她們說竹子已經快不行了,若是再找不到解藥,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小娥、小錦都吃了一驚。聽見屋子裡月珍在那裡低泣。
小娥站在堂屋沒進去,小錦走近兩步,透過門縫往裡瞧,月珍抱着竹子,雙肩聳着,頭埋在竹子胸前,可見哭得傷心。沈郎中站在一邊,沒有說話,他現在真的是無能爲力了。
沈家娘子在一旁勸着,過了一會,小錦見月珍抱起竹子,朝沈郎中鞠了個躬,便朝門外走去。
小錦知道月珍這是要把竹子抱回家了。
月珍抱着竹子出門,臉色哀慼,嘴脣都是燎泡,可見這兩天她是怎樣的煎熬。小錦心頭一酸,眼淚便涌了上來。
竹子只是個七歲大的孩子,他有啥錯。
看着月珍瘦弱的身影,小錦心裡就如同壓了塊大石頭那般沉重。胡山福之所以會這樣做,起因還是自己。若是自己肯服軟,他胡山福是不是就肯將解藥拿出來救竹子了?即便沒有解藥,若是他肯說出下得是什麼毒,那竹子也還有救啊?
小錦這樣想着便趕緊去這樣做了,這可是救命的事,分秒必爭,耽誤不得。
小錦一頭栽進了夜幕中。
身後只留下小娥、依土的驚呼。
砰砰砰,胡山福家的大門已經緊閉,小錦毫不客氣地敲着他家的大門。
“誰啊,誰啊?”胡山福的婆娘出來開門。
“是你?你這丫頭趕着投胎呢?門都被你敲破了。”胡山福的婆娘喊道。
小錦沒理她,徑直就衝進了屋。胡山福正喝着小酒,配着豬頸肉,吃得那個香。
“呦,是小錦啊,咋了?家裡沒飯吃了,正趕着飯點過來?”胡山福酸裡酸氣地說道。
柳芽兒、月牙兒已經吃了飯在竈間拾掇。聽見小錦來了,竟都跑了出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陸小錦,你來做啥?我們家不要你來。”月牙兒張口就衝,瞪着眼一副要把小錦吞下去的架勢。
小錦心急如焚,想着竹子很有可能要撐不過去了,她就無心和月牙兒鬥這口舌之快。
“山福伯,我有話想和您說,您能借個地說話嗎?”小錦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這事本不好當着衆人的面說。所以她便要胡山福借一步說話。
胡山福咕咚喝下一杯酒。發出痛快地一聲低吟。然後才斜眼看了看小錦,歪脣冷笑:“小錦啊,這大根、雲霞沒教養,所以你這丫頭也總是沒大沒小的。你有啥話說啊。就在這說,要不然,就給回去,別吵吵我喝酒。”說着,胡山福夾了一塊豬頸肉,吧唧吧唧嚼着,一副享受的樣子。
看着胡山福和個沒事人一樣,而竹子卻在那受着毒藥的侵蝕,小錦心裡頭就窩了一團火。她使勁往下壓,面上儘可能地客氣說道:“山福伯,竹子快不行了?”
小錦原以爲即便是鐵打的心腸,聽到這話也該有個悔意,卻沒想胡山福仍是吃着喝着。嘴角竟還帶着笑,說道:“我說小錦啊,月珍家的小子不行了,你跑這哭啥喪?這和我有啥關係?”
小錦捏緊了拳頭,寒着臉說道:“山福伯,真得沒關係嗎?”
胡山福啪得一聲將筷子拍在桌子上,罵道:“小雜魚,你在我家撒啥野呢?”
小錦忍着怒氣,心平靜氣說道:“山福伯,竹子還小,他還有大好的人生,若是你能救救他,也是積了德啊?”
胡山福眯起眼,冷冷看着她,說道:“臭丫頭,你胡說啥?能治病救人的是沈郎中,我能幹啥?”
小錦瞅了瞅一直盯着她的柳芽兒和月牙兒,還有在身後虎視眈眈的胡山福的婆娘。再次提道:“山福伯,我們還是進一步說話吧?”
胡山福走上前,走到小錦的跟前,罵道:“臭丫頭,小雜魚,說什麼話?你給我滾。”
小錦很想開罵,但是想到痛苦煎熬的竹子和痛不欲生的月珍,小錦忍住了。
“山福伯,我知道你能救竹子,你救救竹子吧?你從小也是看着竹子長大的,你忍心他小小年紀就夭折了嗎?”小錦說着說着,眼睛便紅了。
“胡說八道,滾,馬上給我滾,壞了我喝酒的興致,真是倒黴。”胡山福沒好氣地說道。
“滾,滾,你個沒臉沒皮的破爛貨,我爹都叫你滾了,你還不滾。”月牙兒忽然衝了上來,往外推小錦。
她對小錦的氣有增無減,從第一眼看到小錦,她就覺得不順眼,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糗事,她覺得都是小錦給她帶來的,所以越發不待見小錦。
小錦措手不及,被她推了個四腳朝天。
忍着屁股上的疼,小錦爬起來,想要衝到胡山福身邊再求求,卻被月牙兒擋着。
“月牙兒,給我把這沒人教的小雜魚給轟出去。”胡山福發話了。
月牙兒得了父親的允許,揚手就朝小錦臉上啪啪打了兩下。
小錦捱了打,也不示弱,伸手抓住月牙兒的髮髻,狠命地一拽,月牙兒吃痛,低下頭,小錦朝着她的肚子就用膝蓋頂了兩腳。
柳芽兒見月牙兒佔了弱,衝上來幫忙,朝着小錦踹了兩下,小錦緊緊拽着月牙兒,被踹後跌倒在地,直接壓在了月牙兒的身上。月牙兒痛得直嚎。
“夠了,夠了,大晚上的,你們在這裡吵什麼?”胡山福見兩個女兒一時也佔不到小錦的便宜,心裡頭倒是有些佩服。
柳芽兒趕緊拉起月牙兒,小錦也爬了起來,還沒站定,就迎來一個大巴掌,扇得她腦袋直轉。這巴掌是胡山福的婆娘打的。
“沒爹沒孃的雜種,敢打我家女兒。”胡山福的婆娘惡狠狠地指着小錦的鼻子罵道。
小錦捂着臉,嘴角滲出了血,但瞪着胡山福婆娘的眼神卻絲毫不示弱。
“我讓你瞪我。”胡山福婆娘說着又要扇小錦,小錦跳開躲了。
胡山福婆娘還想追着小錦打,被胡山福阻了。
“行了行了。大晚上的,鬧騰啥?小錦,你還不快滾回去?難道還想我們家拿笤帚招呼你不成?”胡山福看着小錦的殘樣,心裡頭那個痛快。
小錦捂着臉,轉過頭,對胡山福說道:“山福伯,人心都是肉做的,你就忍心看着竹子這麼去了?”
胡山福冷眼瞧着小錦,不說話。
“你個雜種,胡說啥?竹子那小子命短。關我們家啥事?你別沒事找事。給我們家找晦氣。”胡山福婆娘推了小錦一下。嘴裡又開始罵道。
小錦不管她,繼續說道:“山福伯,有些事,你我都明白。和竹子一點關係都沒,竹子只是不小心誤食了有毒的魚,只要你肯告訴我那是什麼毒,竹子就有救了呀?”
“臭丫頭,你什麼意思,我怎麼知道那是什麼毒。再說了,阿旺伯都說了,那不是中毒哩,那是龜神發怒了。”胡山福說道。
“山福伯。只要你提示兩句就行,這事誰都不知道啊?”小錦懇求道。
胡山福道:“胡說,啥提示,我壓根就不知道什麼毒不毒的,這就是龜神發怒了?話說到這份上。小錦,伯也就直說了。這能救竹子的不是我,是你。你和小娥惹怒了龜神,給村子裡帶來了災禍,若是你肯祭龜神,消了龜神怒氣,那竹子說不定就活過來了。”
小錦緊咬這着脣,怒視着胡山福道:“山福伯,你真得就這麼鐵石心腸,不肯救竹子?”
胡山福轉過頭去,坐下,給自己斟了杯酒,不說話。
“你菩薩心腸,你自己跳下河去,你死了,龜神息怒了,竹子不就有救了?”柳芽兒陰陽怪氣地說道。
小錦微微側頭看了看柳芽兒,此時她面帶冷笑,眼角有着一絲戲謔,讓小錦忽然覺得柳芽兒完全知道她爹做的事。
以前,小錦還覺得柳芽兒是個美人,現在只覺得噁心。
小錦走上前兩步,撲通一聲跪下了。
“山福伯,小錦求你,以前的事是我的錯,只求你告訴我竹子中得到底是啥毒,竹子他還小啊!”小錦骨子裡高傲,讓她下跪,那可得下多大的決心。但此時,她卻不得不這麼做,竹子的命正如胡山福所說,也許真得是在她的手上。
胡山福看着跪在地上的小錦,心裡頭那個樂啊,臉上卻裝作心痛的樣子,虛情假意說道:“呦,小錦,別,別,伯受不起,你快起來。這竹子的命可在你手上,你要是今晚祭了龜神,說不定明早竹子就後蹦亂跳的了。”
小錦流着淚,再次求道:“山福伯,小錦求你了,你說得那些條件,我們都答應,只求你救救竹子,救救竹子。”小錦心裡頭那個難受,她和竹子沒什麼交情,可是她都見不得竹子就這樣沒了,爲什麼胡山福能夠狠下心腸,看着同村的孩子被他害死,卻無動於衷。
“現在知道說條件了?晚了,我纔不稀罕。竹子,我救不了。你自己看着辦吧!”胡山福冷冰冰說道,徹底斷了小錦的念想。
小錦站起身,抹淨了淚,轉身走了。
打開大門,小娥、依土焦急地站在門外。
剛剛她們使勁地敲門,竟沒人開他們。也許大夥兒剛剛一門心思都在爭鬥上了。
“小錦,你咋了?”小娥藉着屋內的燈光,看到小錦臉上的紅腫和嘴角的血絲,再看她的身上,到處都是塵土。
“咋了?小錦,他們打你了?”依土義憤填膺,朝着屋內看去。
“土哥兒,話可不能亂說,是這丫頭沒規矩,跑來我家鬧,我們可沒打她。好了,鬧騰一晚上了,小娥,帶着你妹趕緊走。”胡山福婆娘說着,一把將小錦推了出去,然後重重關上了門。
咣噹一聲響,關上的大門徹底絕了小錦的希望。
竹子真得沒救了嗎?小錦捂臉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