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香茶樓的夥計看到小錦時,以爲是哪家的小公子偷跑出來了,言語間便有些試探,待向潔到了後,他知道是向二掌櫃的客人,按態度立馬就變了。
跑前跑後的,將好茶都給端了上來。
“看來你是這裡的常客。”小錦吃着點心說道。她從來都沒有品茶的習慣,所以茶好不好對她來說意義不大,但她是個小吃貨,糕點好不好吃就很重要了。
“這棗泥糕膩了點,這綠豆糕硬了點,這蘭香茶樓的東西不怎麼好吃哦。”小錦實話實說,說完卻驚覺會不會太直接了些,再看向潔,只是看着她笑。
“我不吃了,我們說正事吧。”小錦開口道。
向潔爲她斟了一杯茶,說道:“吃了點心,喝口茶吧,這是菊花茶,我想你應該不愛喝綠茶。”
“嗯?你爲什麼這麼說?”小錦好奇問道。
“我記得你不喜歡苦味的食物。”向潔說道。
小錦愣了愣,她確實不喜歡苦味的食物,只是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向潔微笑不語,他當然知道,有一次很無意的,他在北城縣一家飯鋪吃飯,看到也在那吃飯的小娥、小錦和鳳槃,他沒過去打招呼,只是靜靜地看着她們,聽到小錦在那嫌某個菜苦,不肯吃,他便記下。以此,他推斷小錦也不會愛喝微帶苦味的綠茶,所以便點了花茶。
“喝了茶,棗泥糕就不膩了。綠豆糕也會便得軟糯。”向潔說道。
小錦看着他那溫柔的笑容,忽然有些慌亂,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該死的潘睿婕,你怕什麼。”小錦自嘲地罵了自己一句。她自詡身經百戰,這時候卻嚇得不敢開門見山,看來自己穿越到這裡久了之後,膽子也小了不少。
“小錦,你已經知道提親之事了吧?”向潔問道。
小錦怔了怔。向潔如此直截了當倒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嗯,是的,我今天來就是找你說這事的。”小錦眨巴眨巴眼睛。
“呵呵呵,你還真是個孩子。”向潔笑着說道。
小錦不懂,問道:“你笑什麼?什麼孩子?”
向潔喝了口茶道:“這種事若是落在別人身上,絕不會自個兒跑來說。你自己跑來,說明你心性單純,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小錦一口水差點嗆到,一直以來都只有她說依土是小屁孩的份。現在竟被別人說她是個孩子,心裡頭便覺不服。
哼,我兩世加起來比你大多了。你纔是孩子呢。小錦腹誹道。
向潔看着小錦氣鼓鼓的樣子。更覺好笑。問道:“小錦,你是迫不及待地想見我,所以特地趕來的嗎?”
小錦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向潔竟會開這樣的玩笑,呆愣了片刻後,直接就將手上未啃完的綠豆糕扔了出去。
向潔雖然沒準備,但身手卻很靈活。一伸手便接住了。
小錦以爲向潔會發火,但是卻見他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一股氣瞬間沒了,躲閃着他溫柔的眼神,捧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
向潔輕輕地將綠豆糕放在桌上,拿起一塊夥計放在邊上的溼帕子拭了拭手。然後對小錦說道:“小錦,你今個是來告訴我答案的嗎?”
小錦擡起頭,看着他,說道:“嗯,是的。”
向潔呵呵輕笑,說道:“小錦,你知道我最欣賞你的是什麼嗎?”
小錦驚訝地擡起頭。
向潔道:“是你的率真。你和一般的姑娘還真是不一樣。”
小錦在心裡嘀咕,當然不一樣啦,我壓根不是你們這個時候的人。
“那麼你給我的答覆是什麼呢?”向潔問完後,捧起茶碗喝了口水,以此來掩飾他並不平靜的內心。
小錦咬了咬脣,深吸口氣,問道:“向掌櫃,你爲什麼會到我家提親呢?難道你一開始的目標真得是我嗎?那三千兩就是因爲這樣你才大方地借給我是嗎?”
小錦的直白讓向潔的眼中滑過一絲難堪,但是他坦率地承認道:“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對你上了心,但我並沒有想拿那三千兩銀子逼迫你屈服,願不願意由你決定。若我想拿那三千兩銀子說事,那當初就不會不讓你寫借據。”
小錦知道他說得是事實,但是向潔這看似不像告白的告白還是讓她覺得有些意外。
“可是我覺得我們不合適。”小錦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向潔扶着茶碗的手微微顫了顫,但是他的面上還是絲毫沒有表情的變化,依然微笑着,溫柔地看着小錦。
“你是覺得我們年齡不合適嗎?還是你覺得我已經娶了妻,委屈了你?”向潔問道。
小錦搖搖頭道:“若是喜歡一個人,這些都不成問題。”
“所以,關鍵是你不喜歡我?”向潔問出這話時心裡頭忽覺涼了一半。
小錦此時覺得和一個古人談感情之事還真有些便扭,她不知道能不能像當代一樣說得那樣直白,還是她應該更含蓄一點。
唉,小錦在心裡哀嘆,果然是近墨者黑,來到這裡時間久了,她也變得和小娥一樣婆婆媽媽,優柔寡斷了。
“我,其實,也不是說不喜歡,只是我對你是對大哥哥的那種喜歡,就像對鳳槃一樣。你們都是我的哥哥。”小錦說了一番她自己都覺得噁心的話。
向潔盯着小錦看了一會,然後呵呵呵笑了。
小錦看着笑個不停的向潔,忽然心裡頭很難過,向潔從始至終都在笑,可是這笑卻讓小錦覺得無盡的淒涼。她不知道向潔有過什麼樣的經歷,爲什麼她總覺得他似乎經歷過一些創傷,所以在這笑聲的背後纔會讓她覺得有故事。
“向掌櫃,你別這樣。”小錦無力地說道。她想勸,卻不知道怎麼勸。她想安慰,也不知道怎樣安慰。
“不要怎樣?我沒事,小錦,我說過了,你有選擇的權利。”向潔說完,從荷包裡取出一些銅錢,放在桌上,轉身離去。
小錦愣住了,他這是同意了?
看着桌上的銅板,小錦忽然起身追了出去,待追到樓下時,終於抓住了向潔的衣袖。
“你還有什麼事嗎?”向潔扭頭看着小錦。他的眼裡有一些期待,他希望小錦改變主意了。
“向掌櫃,那三千兩銀子,我會盡快還你的。”小錦有些氣喘吁吁地說道。
向潔的眼神黯淡下來,輕聲說道:“不急。”
將袖子從小錦手中慢慢掙脫出來,布料的質感滑過小錦的手心,讓她感到一陣悲傷。
“對不起。”小錦極輕地說道。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道歉,只是看着向潔孤獨地離去,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說這一句。
可惜向潔並沒有聽見。
“你說什麼?那小妮子竟然說不願意?”向大掌櫃到店裡後不見自己的弟弟,便問了阿四他的行蹤。
老實的阿四便如實說了。
向大掌櫃一開始很高興,覺得這小妮子一定是喜出望外,巴巴地跑上門來看二弟了。卻沒想,弟弟回來就告訴他一個這樣的消息。
“哥,這事您還是別插手了。”向潔帶着一絲懇求說道。
“不是,二弟,這小妮子纔多大,就知道上門來親口拒絕。這妮子的膽子可真大,臉皮也夠厚。”向大掌櫃的話讓向潔有些不悅,他不希望別人詆譭小錦。
“哥,是我們太操之過急,其實她還只是個孩子。她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是嚇壞了,做出一些離經叛道的事也是正常。”向潔爲小錦辯解道。
“二弟,我看你對這小妮子真是上了心,你咋就那麼死心眼呢,這天底下姑娘多的是。前幾年我給你說的那幾個都不錯,你就是不肯,連畫像都不肯看,好不容易,哥以爲你開竅了,看上一個,卻是這樣的桀驁不馴。唉,二弟啊,阿杏的教訓還不夠嗎?”向大掌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向潔說道:“哥,不要再拿阿杏說事了好嗎?阿杏已經夠慘了。”
“慘,她有你慘?”向大掌櫃吹鬍子瞪眼道,“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還承認她是我們向家的媳婦,還養着她,給她治病。就她做得這些個事,早就該……”
“夠了,大哥,被再說這個了。”向潔一向平靜的臉終於變了臉色。阿杏是他心底的痛,他也不願意老是被人提起。
向大掌櫃看着向潔蒼白的臉,心軟了,說道:“好,好,不說這個了。你今個心情不好,早點回去歇着吧,店裡有我。”
向潔道:“我還是呆在這裡吧,我沒事。”
向大掌櫃看了看向潔,知道他說的對,他還是呆在這裡比較好,回去面對阿杏,他恐怕心裡更難受。
“那你就在店裡,我出去辦點事,晚些時候,我們兄弟喝上一杯,好好說說話。”向大掌櫃提議道。
向潔點點頭,目送大哥出了後堂。
向大掌櫃去了店前,扯過阿四說道:“帶我去找那丫頭。”
說完,不由阿四回答,拽着他就往外走。
阿四驚慌地朝後面看看,沒見到向潔,轉過頭,看見向大掌櫃陰沉的臉,心裡頭一陣陣發慌。
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阿四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