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被污的嚴重性洛驍當然知道,他的臉上一片慘白,看着仍然繼續發瘋的洛心慈,忍無可忍。勃然大怒道,“把這個孽障給我拖出去,杖責五十,停掉一切俸祿,貶爲庶民。扔到北院去清洗夜壺、收拾打掃,若皇上怪罪下來。掉腦袋砍四肢都隨意,她一介賤民與我洛家沒有任何關係!我洛驍不配有這種‘好女兒’!”
聽完這話,洛心慈整個人都蒙了,像是突然斷了電的木偶似的,陡然頓住身子,再也沒有動彈一下。
貶爲庶民……去北院清夜壺收拾打掃……
她堂堂尚書府千金小姐,從小錦衣玉食,被整個洛家捧在手裡,如今不僅要將她的身份直接褫奪,甚至還要去北院那生不如死的地方,給這個家裡所有人當牛做馬,這樣的奇恥大辱,根本就是鈍刀子切肉,還不如直接把她趕出家門有尊嚴!
她哆嗦了兩下。整張臉慘白的近乎透明,失控似的撲上來死死地抓住洛驍的衣襬,“父親您是不要女兒了嗎!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女兒怎麼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玷污聖旨,這根本就是自尋死路啊!父親求求您聽我解釋啊!”
這整整一出鬧劇。洛心慈只有這一句話算是說對了,她就算再笨,再記恨駱心安也絕對不會傻到在衆目睽睽之下對着聖旨下手,更何況她才女的名聲在外,如果不是十拿九穩的把握根本不會下手污了自己的名聲。
之前她在駱心安手上吃了這麼多暗虧,都一直隱忍不發就是在等一個置她於死地的機會。她本以爲這一次駱心安栽在紅蓮教手裡,一定不會有命再回來,所以才設下了如今這場陷阱,可誰想到駱心安這怪物的命如此之硬,她機關算盡一場竟反而被陷害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可惜現在所有人都在氣頭上,這其中的端倪已經沒有人去仔細琢磨,洛驍此刻纔不管到底是洛心慈自作自受,還是被人陷害,他只看到聖旨被污了,他和整個洛家很有可能因此腦袋不保,哪裡還顧得上洛心慈說了什麼。
“解釋?剛纔的事情我可是親眼所見你還想狡辯?!我就是聽你解釋的太多,所以才縱容你無法無天到連皇上的聖旨都敢毀,今天若是不懲治你,我洛驍還有何面目去面聖!還有何面目去見一門忠烈的洛家列祖列宗!”
他狠狠地甩開洛心慈的胳膊,對旁邊早就嚇傻了的一衆奴才吼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點把這孽障帶下去!”
幾個侍衛這纔回過神來,看着癱倒在地的洛心慈,硬着頭皮說了一句“二小姐,得罪了”,接着就要把她架起來,結果剛伸出手被洛心慈尖叫着狠狠地拍掉,怒視道:“拿開你的髒手!別碰我!”
她這話一出,洛驍的臉色更加糟糕,當着這麼多外人,洛心慈竟然還敢違抗他的命令,眼裡看來真是沒有他這個父親了!布夾土扛。
“來人啊,把這孽障身上的珠寶首飾統統給我扒下來,這裡沒有什麼二小姐,她一介北院的奴僕沒資格穿洛家的衣服!”
洛驍這話等於直接判了洛心慈的死刑,當衆就要奪走她在洛家最後一點尊嚴,幾個丫鬟上來就開始扯她的耳環和項鍊,她一邊大喊着“不要,父親我是您的親女兒啊,你不能這麼對我!”,一邊死死地攥住這些她曾經最珍愛的首飾,可是還是沒能改變什麼,那些平日裡別人連碰都不能碰一下的東西,這會兒眼睜睜的被人搶走,她哭的幾乎昏死過去。
衣服撕裂和首飾落地的噼啪聲,此刻成了駱心安耳朵裡最悅耳的聲音。
她看着洛心慈像個小丑似的,被扒掉最外面那層華貴的紗衣,然後扯掉她所有用來裝扮自己的東西,就像撕掉她臉上那層最讓人厭惡的良善面具,當真是大快人心。
這時,一個丫鬟抓着洛心慈腰間那枚僅剩的雙魚翡翠就要扯下來,洛心慈這才猛然反應過來,死死的按住玉佩,跪撲在洛驍腳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訴道,“父親這是您給女兒留的最後一件東西了啊!這是女兒的命……求求您把這個留給女兒!求求您!”
她攥着玉佩指尖都淌血了也死不放手,她絕對不能失去這個玉佩!絕對!
這個玉佩世代相傳,只有洛家嫡長女纔有資格佩戴,可以說這個玉佩代表的已經不僅僅是洛驍曾經對她的寵愛,更代表了身份和地位。
當年她豔冠整個洛家,其他三個洛家女兒只能被打壓的當她的陪襯,再加上她嘴巴又甜又會來事兒,既有一個能說會道的母親幫她斡旋,還有老太太在背後撐腰,所以深得洛驍的喜愛。
而駱心安作爲嫡女被兩面夾擊的毫無立錐之地,又是個綿軟懦弱的性格,所以什麼事都隱忍不發,根本討不到洛驍的歡心,一來二去,她成了這個家裡最尷尬的存在,明明是嫡女,卻毫無存在感,最後洛心慈乾脆騎到她腦袋上,直接跟洛驍撒嬌說她的一件裙子缺一塊像樣的玉佩,求父親把雙魚翡翠借她呆幾天。
結果幾句迷魂湯下去,洛驍直接把玉佩賞給了她,甚至完全忘記給她親手戴上玉佩的時候,真正的嫡女駱心安就坐在旁邊親眼看着……
如今這塊玉佩眼睜睜的就要從洛心慈手裡被搶走,這讓她如何甘心!
可是,她苦苦的哀求卻只換來洛驍的一記冷臉,眼看着旁邊的丫鬟的手背都被她掐出血了,都沒把玉佩拽下來,洛驍二話沒說,上前一步一把奪了過來。
當玉佩離手的一瞬間,洛心慈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掏空了,抽泣着癱倒在地,臉上露出絕望又淒厲的神色,“父親……你殺了我吧,女兒已經無話可說,與其受盡屈辱和冤屈的活着,女兒寧願痛痛快快的死!”
說着她突然站起來,對着大廳裡一根柱子就撞了過去,張姨娘嚇的心臟都不會跳了,忙得衝上去一把抱住女兒,嘶啞着嗓子哭訴,“……心慈!你快別嚇娘了!你要是死了娘也不能獨活了!”
“……老爺,心慈都以死相逼您還要如何,非要讓她血濺當場才相信她是被有心人陷害了麼!?”
她死死地瞪着駱心安,滿目恨意,駱心安卻像是沒察覺似的,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有本事你就跟着你的好閨女一起死啊,在這裡演什麼戲。
她勾了勾嘴角,一邊擦了擦裙子上的茶水漬,一邊搖頭嘆息道,“姨娘,妹妹年紀小不懂事,你怎麼也這麼糊塗,若是妹妹就這麼一頭撞死了,萬一皇上怪罪下來,我們到哪兒再去找第二個污了聖旨的人,到時候豈不是要我們整個洛家都要跟着一起陪葬,一人做事一人當,回回都拉別人下水算什麼意思??”
這話看起來是勸慰,實際上卻諷刺這對母女在演戲,順便提醒洛家的每一個人,若這一次當着這麼多人又一次被她的苦肉計矇混過關,唯一的下場就是大家一起玩完。
“駱心安!”張姨娘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恨得幾乎嘔血。
洛心慈備受屈辱,知道這一場苦肉計如果不繼續演下去就證明她剛纔全都是在演戲,退無可退之下她一咬牙又一次狠狠地往柱子上撞去,這一次她就賭洛驍對她是否還有一絲憐惜,哪怕撞個粉身碎骨也絕對不會讓駱心安這賤-人得逞!
可是就在她閉上眼睛不管不顧的要“以死明志”的時候,旁邊四個人侍衛卻在後面死死地鉗住了她。
洛心慈心頭一喜,以爲洛驍對她終究還是於心不忍,滿懷期待的擡起頭卻對上了洛驍冰冷的眸子,他毫不留情的開口道:
“把她用繩子給我捆起來,省得尋死覓活!”
洛心慈驚恐的睜大眼睛,幾個人已經把她死死地按住,“父親!我連以死明志證明清白難道也不可以嗎?”
“死?孽障,你想死也得問問當今聖上同不同意!”洛驍冷哼一聲,鐵着一張臉寒聲道,“你現在是朝廷的罪人,無論是生是死都與洛家無關,等公公回宮之後,稟明皇上自有公斷,可你若死在這裡我要如何跟皇上交代?”
說完這話,他冷哼一聲,再也不看洛心慈一眼,拿起那塊從她手裡奪回來的雙魚翡翠,直接遞給了駱心安,“心安,這東西以後就由你保管,你好好收着。”
洛心慈一聽這話,整個人都瘋了,死死地瞪着駱心安,好像自己的東西被人染指了一般,恨得嘴脣都被咬破淌出了鮮血。
但駱心安就故意擡頭盯着她的眼睛,伸手接過了那塊象徵洛家女兒最高地位的雙魚翡翠玉佩,欠身行禮,微微一笑,“心安自當爲妹妹妥善保管。”
洛驍一皺眉,拍了拍她的手說,“這本來就應該是你的東西,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何談保管,快點收下。”
說着他這一家之主,竟當着所有人的面親手幫駱心安把玉佩繫了上去。
通透碧綠的翡翠,窗外投射進來的日光照射下,彷彿一層流動的綠波,將兩隻相交的魚紋映襯的栩栩如生。
駱心安把玉佩握在手裡,勾起了嘴角,迎着洛心慈瘋狂又怨恨的目光展顏一笑,眼睛透出攝人心魄的冷光。
早晚有一天,我會把所有原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奪回來,包括洛心慈你的狗命!
這只不過是剛剛開始。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玉佩被搶走,洛心慈目眥欲裂,恨不得直接跟駱心安拼命,可這是的情勢已經由不得她,侍衛把她捆了個結實,在張姨娘的哭泣聲中,她披頭散髮,滿身狼藉的被帶出了大廳。
臨走之時,她對上駱心安的眼睛。
駱心安始終對她笑着,只是目光卻鋒利似刀,刺得她背後一陣陣發寒,下意識的倒退一步,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這一瞬間竟再也不敢跟駱心安繼續對視。
她被拖下去的沒多久,後院裡就傳來“砰砰砰”的砸板子聲,沉重的板子砸在細皮嫩肉上,洛心慈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整個洛家大宅裡迴盪。
事實已經水落石出,剩下的不過都是洛家的家事,知府大人帶着四個乞丐和一衆侍衛起身告辭,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離開。
一時間,整個大廳裡只剩下幾個人,突然的死寂讓耳畔洛心慈的慘叫聲更加刺耳恐怖。
張姨娘又恨又氣,頂着一張慘白的臉,死死地捏着手帕坐在原地,似乎每一下板子都打在了她自己身上,跟着慘叫聲一直不停的發抖,盯着駱心安的目光恨不得將她整個生吞活剝。
駱心安回以微笑,勾了勾嘴角,站起來給臉色鐵青的洛驍和老太太行了個禮,氣定神閒的對旁邊的丫頭招了招手,“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說着她起身往外走,離開時與一直僵在原地動也不動的張姨娘對上,她眯起眼睛輕聲一笑,“姨娘,您擋着我的路了。”
這樣的柔和的口氣和目光,裡面卻像細細密密的冰針,根根淬着毒刺進骨頭縫裡,讓張姨娘心尖一顫,下意識的後退幾步,好像她擋的不是路,而是駱心安的命,稍有猶豫,就會被她當做絆腳石一般砸爛碾碎,連渣都不剩……
***
看完洛家這一場好戲,老太監施施然起身跟洛驍請辭,帶着一衆宮女和太監便離開了。
他只不過是奉命來宣個聖旨,沒想到卻遇上洛家這麼多事情,想到那一張被污的聖旨,他眉頭緊鎖,仔細琢磨着回去要如何交差。
聖旨被污這件事可大可小,說大了完全可以扣上一個抗旨不尊,侮辱聖上的大不敬之罪,鬧不好就得誅九族,可是說小了,最多也就是懲罰一下罪魁禍首,不至於禍及整個洛家。
所以這件事的程度完全取決於他回去怎麼開這個口,但就是這個尺度怎麼把握,他還得再掂量一番。
心裡正在琢磨之時,繞過一段抄手遊廊,剛好經過洛府的後花園,這時一簇梅花叢後面走出來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老太監腳下一頓,驚訝的挑了挑眉毛,似乎沒料到會在這個地方遇上她。
心裡的驚訝一閃而過,他彎腰欠身行了個禮,“原來是貴女,奴才給貴女請安,沒想到這麼巧會在這裡碰上您。”
駱心安還穿着剛回家時那件淡色的長裙,猛的看上去似乎太素淨了些,完全不像一個千金小姐應該有的裝束,可是再仔細一瞧,她這副不施粉黛的樣子,反而更突出了她一雙靈動清亮的眼睛,襯着周遭還未消融的一層薄雪,看起來乾淨純粹極了。
“公公客氣了,您其實早就猜到我會來找您,又何必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駱心安也不說些虛禮,直接開門見山,眼睛狡黠的彎了起來。
老太監先是一愣,接着失笑一聲,的確,他早就料到駱心安回來,只是沒想到她來的這麼快,這丫頭比他預想的還要聰明幾分。
回首遣走身後的一衆宮女侍衛,他開口問道,“既然貴女話及於此,老奴也開門見山吧,貴女特意在這裡等着老奴,是不是爲了那份聖旨而來?”
駱心安笑了笑,不置可否。
老太監瞭然,盯着駱心安看了一會兒,瞥到她瞳孔裡的笑意之後,眉頭微微的蹙了起來,壓低聲音說,“貴女您可想好了,貴府二小姐是否真值得你把整個洛家人的命都給豁上。”
“老奴一旦把二小姐故意污了聖旨的事情說出來,剩下的事情可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了,聖心難測,若是陛下只懲治二小姐一個人,當然遂了貴女的心意,這樣也算是徹底爲您自己討回一個公道,但萬一陛下?顏大怒,不僅要懲治二小姐甚至連整個洛家都一併罰了,那貴女您也脫不了關係,到那時可就得不償失了。
聽完這話,再看看老太監嚴肅的表情,駱心安淡淡一笑,“公公,您誤會了,我的確是那張聖旨而來,但我壓根沒想着讓陛下懲罰洛心慈,反而是希望您能把這件事情壓下來。”
老太監愣了一下,接着瞬間冷下臉來,“貴女,知情不報,可是欺君之罪。”
駱心安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臉上笑容不變,“可是辦事不利,連聖旨都護不住,也是要掉腦袋的啊。”
一聽這話老太監慢慢的蹙起了眉頭,“貴女,您威脅我?”
“當然不是,公公誤會了,我是在救您也是在救我自己。”
說到這裡駱心安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不安的情緒,抿着嘴脣輕聲說,“公公,您想一想,聖旨是送到我手裡的,我也是接了旨的,哪怕是二妹故意害我,弄髒了聖旨,本來與我無關,但說到底聖旨也是在我手裡被玷污了,這本身就是對陛下大大的不敬……我昨日深入紅蓮教本身是好意,如果因此讓皇上生氣,還連累了全家人,甚至連公公你都要因爲這件事背上一個辦事不利的罪名,那心安豈不是變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
說到情急之處,駱心安的聲音都有些不穩,眼睛裡泛出一層紅血絲,手指不安的絞着手帕,再也沒了方纔在大殿裡的淡定自若,“公公,二妹雖然欺人太甚,讓我人不無可忍,但是我斷然不會賭上一家人的安危去害她,我們兩姐妹之間的矛盾說到底不過是不足掛齒的家事,但這事一旦捅到皇上那裡,就成了天大的事,到時候我還有我的父親祖母都得跟着遭殃,而公公您今日幫了我那麼多次,我感謝都來不及,當然也不能眼睜睜看着我們洛家犯得錯事,把您這個無辜的人也給拖下水。”
聽到這裡,老太監心頭一震,眼睛閃爍了幾下盯着駱心安。
他以爲這個丫頭終於逮住一次連本帶利翻盤的機會,一定會將洛心慈置於死地,可是她不僅沒有,甚至忍下了這一口氣,寧願犧牲大好的機會,也要保住全家安危,甚至連自己對她那一點點恩惠,她都投桃報李,銘記在心,把所有事情都考慮的如此周全。
如果這丫頭不提他都沒有想到,聖旨被污這件事,不管最後是誰遭殃,只要捅到皇上哪裡,他這個辦事的奴才都得遭殃,他跟在皇上身邊多年,還沒出過這麼大的紕漏,萬一鬧不好沒準這一輩子就葬送在這件事上了……
想到這種可能,老太監背後沁出一層冷汗,微微眯起眼睛,轉念又一想。
如果他把這件事掩下來,絕口不提,皇上天天日理萬機,斷然不會在一個毫無品級的小丫頭身上浪費那麼多心思,賞過了也就完了,而聖旨現在還擱在洛家,他們自然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只要他不提,陛下也不會特意去問聖旨是否安好,到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洛家與他全都能躲過一劫,而駱心安這個貴女顯然不是池中之物,現在賣她一個面子,以後等她進了宮,萬事也都好商量。
一箭三雕,的確比捅出這件事要划算了太多……
想到這裡,他已恍然大悟,後背的冷汗蒸發之後又微微帶着一絲寒氣,就像他現在的心情。
見他神色變了又變,駱心安心裡無聲的勾起了嘴角,臉上卻仍然一副愁緒萬千的樣子,輕輕嘆了一口氣,低聲說,“我知道公公您是剛正不阿,忠心耿耿之人,心安說的這些話也自知大逆不道,若是讓公公背上欺君之罪就更加不應該,所以……如果我剛纔說的話讓公公實在爲難,那心安給公公道歉,公公就當什麼也沒聽到,洛家最終是死是活,心安也不再強求。”
“不過還是多謝公公今日照拂之恩,小女在這裡先行謝過。”
說着駱心安欠身行了個大禮,老太監這時回過身趕緊把她扶起來,“貴女,這可使不得。”
駱心安笑了一下,睫毛垂下在眼瞼上留下一圈暗影,“今日一別,或許就是天人永別,公公今日恩情受得起心安這一拜,日後還請公公多多珍重。”
一句話讓老太監身形一震,瞳孔裡的情緒變了又變,最終他露出一抹笑容,意味深長的說,“貴女剛剛被陛下親封,以後的日子還長,一定大富大貴,前途無量,萬萬不可說這麼不吉利的話,老奴已經知道怎麼做了,多謝貴女提點。”
看他的神色,駱心安明白了他的選擇,聰明人一點就透,她就喜歡跟這樣聰明的人說話。
老太監說完這話,行了個大禮,之後就帶一衆宮女侍衛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盯着他走遠的身影,駱心安笑着伸了個懶腰,這時藏在一邊的寶珠和寶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
寶珠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忍不住撓撓頭,鼓着腮幫子有點不高興的說,“小姐,奴婢實在不明白您到底在想什麼,二小姐可是差點害您送命哎,老爺處罰她撐破了天也只是奪了她的身份,把她貶到北院當丫鬟,說到底還不是留在洛家,根本就算不得什麼懲罰。”
“可是這件事鬧到皇上那裡就不一樣了,皇上纔不會對這種人手下留情,沒準知道是她毀了聖旨之後直接就把她拖出去砍了腦袋,省得留下這麼一個心腹大患在身邊,日日都得小心提防。”
旁邊的寶珍聽了這話,忍不住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嘟噥道,“你知道洛心慈被貶成了丫鬟,還叫她二小姐,她現在可是北院的丫鬟,比咱倆還低兩級呢,你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就不怕小姐聽了生氣?”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駱心安聽完失笑一聲,摟住兩人的脖子,壓低聲音輕輕的說,“你們怎麼知道毀了聖旨的就一定是洛心慈?”
兩個小丫頭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反應,“奴婢都親眼看到了,這還能有……”
說到一半兩個人陡然反應過來,猛地瞪大了眼睛,驚愕的看着駱心安,“小姐……您的意思是您自己……?!”
“噓——”駱心安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兩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把脫口而出的話死死地嚥進了肚子裡,小姐也太大膽了吧,那可是聖旨啊,稍有差池就是掉腦袋誅九族的下場,她怎麼敢!?
而且在場有那麼多人,而駱心安摔倒在地不過一瞬間的事情,大小姐竟然能在這麼時間裡,又要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又要自己摔倒在地演一出苦肉計,甚至還要精準的計算出從她的距離潑一杯茶,是否能正正好好的灑在旁邊的聖旨上……
只是想這些細節,寶珠和寶珍就頭都大了,更何況在那麼多時間裡要考慮這麼多因素,他們這位大小姐的心思……有時候深不可測的實在讓人害怕。
對上她們的目光駱心安就知道她們在心裡想什麼,忍不住在心裡勾起了嘴角。
聖旨又如何呢?在她眼裡不過就是一張紙,跟其他東西沒有什麼區別,她沒有古代人心中那種對君王的絕對崇拜,自然也沒有弄髒這張紙就要掉腦袋的恐懼心理,但是洛家的一幫子不一樣,他們就是一幫迂腐酸臭的老頑固,死守着君王爲天的信條,自然把“聖旨”看的比生命還重要,所以她爲什麼不拿來好好利用?
“小姐您可真厲害……您不說奴婢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這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聽到寶珠這孩子氣的話,駱心安嗤笑一聲,“這世上哪有絕對密不透風的牆,只要做過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這一招當時對付洛心慈或許很好用,畢竟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被污的聖旨上,沒有功夫去考慮其他,父親震怒之下肯定會直接把火氣都撒在洛心慈這個‘始作俑者’身上,也就顧不上我。”
“這件事若是這樣也就算了,反正洛心慈已經被貶到了北院,誰是誰非也沒那麼多計較,但這事一旦捅到皇上那裡,肯定得刨根問底找出誰是污了聖旨的人,到時候仔細一查,肯定會懷疑到我身上,所以我必須要拉攏那位公公,讓他管好自己的嘴,他心裡肯定也很害怕這事禍及到自身,所以只要稍微用一點點小手段,危言聳聽一番,他保證乖乖閉嘴。”
聽完這些寶珠和寶珍直接傻眼了……真想撬開自家小姐的腦袋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構造,才能在這麼短時間裡爲自己找好所有退路。
“哼,都怪老爺偏心,竟然罰的那麼輕,這次沒法讓皇上直接弄死那個洛心慈,真是便宜她了。”
寶珠鼓着腮幫子嘟噥了一句,換來駱心安的一聲輕笑,她想起洛心慈被押走時那個驚恐崩潰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翹起嘴角,“你怎麼知道她以後的日子過得一定會比死了舒坦?”
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像洛心慈這種心高氣傲,以爲全世界都該寵着她捧着她,圍着她打轉的女人,一旦從最高處跌進泥潭裡,只會生不如死。
曾經她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落魄,那些曾經被她欺壓過的人肯定不會讓她好過,而她以後要日日用那雙曾經不沾一滴陽春水,保養的像蔥段一樣玲瓏的手指給洛家所有人洗夜壺,擦屎擦尿,還要跪在自己這個恨了十幾年,恨不得撕爛咬碎取而代之的嫡女腳下,低聲下氣的喊一聲“大小姐”,這樣的屈辱和折磨,如同鈍刀子殺人,日日折磨着她就是不給她一個痛快。
就像逮住耗子的老貓,絕對不會一口咬死,而是要慢慢地把她玩弄於鼓掌之中,欣賞她驚恐的尖叫發抖、哭泣求饒卻無法解脫的樣子,豈不是比一刀就給她一個瞭解要痛快多了?
想到洛心慈對她做過的所有事情,駱心安拿起腰間那塊雙魚翡翠玉佩,鋒利的眯起了眼睛,洛心慈、張姨娘、老太太……所有對不起她的人,彆着急,咱們一個一個慢慢來!
第63章 狼子野心AA癡漢王爺 (多謝淺嘗淡殤妹子送的水晶鞋)
經歷一場“聖旨”風波,洛驍日日提心吊膽,生怕一個詔令把他召進宮,整個洛家就得跟着腦袋搬家。可是擔驚受怕了一個多月,宮裡卻沒有一丁點動靜,洛家所有人這才長舒一口氣,而這時日子已經臨近年根。
這幾日,天氣越發冷了起來。下了整整五天的大雪不僅沒停,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天空陰沉沉的。呼嘯的被風從四面八方用來,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即便幾十個小廝拿着掃帚一天一刻不停的清掃,這沒掃乾淨的雪花還是在地上結了薄薄的一層冰,稍有個不小心就能跌倒在地。
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又恰逢這樣陰冷的天氣,洛府各屋裡都添了新的月俸和炭火,而洛驍前幾日出去打獵,又弄來好幾張又厚又暖的皮子,全都用來給老太太還有各屋小姐做了新衣。
而在洛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收拾張羅着過年的時候,北院卻仍舊一副終年蕭條,死氣沉沉的模樣。
“嘩嘩譁”的水聲傳來。在這冰天雪地裡只是往這結了冰的水桶裡看上一眼就凍得直打哆嗦,更不用說要把手伸進去洗涮了。
洛心慈就穿了一件單衣蹲在角落,正拿着一塊抹布,瑟瑟發抖的洗着兩件衣服。
她凍得一張臉全白了,整個人蜷縮在一起。不停地搓着肩膀,可是仍然凍得手腳發麻,從來沒有幹錯粗活,更不要說替別人洗衣服,她只是把兩件衣服扔進桶裡攪一攪,就陰着一張臉拿了出來。
衣服在盆裡泡的太久。這會兒全都結成了冰疙瘩,她一提沒提動,當即一腳踹翻了木桶,“賤-人!全都是賤-人!連件衣服都要跟我作對!”
她大罵一聲,正好這時北院的管事嬤嬤從門裡走出來,正好看見灑了一地的衣服,當即拿着根藤條毫不猶豫的狠狠抽了過去,“你這小賤-人不好好幹活,還敢把衣服給我搞成這樣!你皮癢癢了是吧!”
洛心慈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暗虧,一身皮肉矜貴的很,被這麼一抽疼得當即尖叫起來,“你敢打我?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一輩子在這裡等死的老潑婦,倒是爬到我的頭上來了!”
王嬤嬤以前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因爲有一次不小心把原本賞送給洛心慈的布料錯送到大小姐那裡,就被洛心慈硬扣了一個以下犯上不是尊卑的帽子,給發落到這不見天日的北院,她早就對洛心慈這個臉善心毒的二小姐恨得咬牙切齒,如今她好不容易落在她手上,她當然不會跟她客氣。
她冷笑一聲,“老奴託二小姐的福來到這北院管事,自當要對北院的一切事物負責,主子說往東,老奴自然不敢往西,但前提這話得主子來說,你現在不過就是個毫無品級的丫鬟,還真以爲自己還是這洛府二小姐啊?既然你到了這北院就得聽我的,這是老爺吩咐的話,你要是不滿意自己去跟老爺說啊。”
“老潑婦你別得意的太早!總有一天我會從這裡出去,到時候有你的苦頭吃!”
洛心慈無法忍受這種奚落,梗着脖子狠狠的把地上的衣服踹到一邊,結果王嬤嬤也毫不客氣,抄起藤條對着她狠狠地打,“等你出去再說這話吧小賤-人!看我不打死你!”
洛心慈不過就是個身嬌體弱的弱質女流,從小到大又是錦衣玉食的供着,哪裡是天天干粗活的王嬤嬤的對手,她一開始還不管不顧的跟她廝打起來,可是沒推幾下就被王嬤嬤一下子掀翻在地,拿起一桶結了冰的髒水照頭潑下。
“嘩啦”一聲響,冰冷刺骨的水一下子鑽進骨頭縫裡,洛心慈凍的尖叫着哭了起來,爬起來到處躲閃,又被王嬤嬤踹倒在地。
“我讓你不幹活!讓你弄髒衣服!讓你害我!”王嬤嬤總算有這麼一次出氣的機會,抄着藤條一鞭又一鞭的狠狠的抽她,打的洛心慈避無可避,在冰涼的雪地裡打滾。
身上的單衣全都溼透了,她一向自以爲傲的一頭秀這會兒髒兮兮的糾成一團,全都貼在臉上,白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的紅痕。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王嬤嬤這才停下抽打,指着她的鼻子冷哼一聲,“只要老爺一天不讓你回去,你就是這北院的下-賤奴才,給我老老實實的幹活,否則我打不斷你的腿!”
撂下這話,她把藤條一扔,轉身就走了。
這時兩個小廝遠遠地走來,一邊走一邊還聊着天,“你昨兒從大小姐那領了多少銀子?”
“一兩,整整一兩,我一年的俸祿沒有這麼多!”那小廝瞪圓了眼睛,感慨道,“說起來咱們大小姐可真是菩薩心腸,昨天我不過就是在歸晚居人手不夠的時候被調去幫了點忙,大小姐就給了我這麼大一個紅包,還跟我拜了年。”
“可不就是,老祖宗和老爺那裡自不用說了,就連咱們北院大小姐都沒落下,還送了炭火和紅包,那天我不過順嘴說了一句咱們這北院的窗子都破的不成樣了,她今早上就跟老爺說了這事兒,還說大過年的誰都不容易,大家都一起暖暖活活的過個好年。”
“大小姐不愧是陛下親封的貴女,人好心善,最重要的是沒把咱們這些下人當奴才,要是有可能我也願意跟着這樣的主子,不像那個二小姐,表面上一團和氣,背地裡就知道用些下作手段害人。”
“二小姐?老爺可是親自說了咱們洛府沒什麼二小姐,你可別瞎說。”
“對對對,聽過大小姐三小姐還有四小姐,就是沒聽過什麼二小姐。”
兩個小廝說完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這些話正好被不遠處的洛心慈聽了個正着。
她死死地攥緊拳頭,咬着嘴脣,手裡的衣服幾乎下一秒就要被她撕爛,這時兩個小廝已經走了過來,手裡還拎着四個又沉又重的夜壺。
洛心慈冷着臉看着他們,漂亮的眼睛裡涌動着寒意,這樣的表情若是放到以前,一定會把兩個小廝當場嚇軟了腿。
但凡在洛府裡服侍過她的下人都知道,她平時日裡雖然看着溫婉善良,但是實際上非常善妒,絕對不能在她跟前提到一丁點駱心安的好,更不能拿駱心安跟她比,否則她一定會嚴懲不貸,絕不手軟。
當時她是老爺和老太太的掌上明珠,是京城裡赫赫有名的才女,幾個下人的話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說出去也沒人相信,所以一直敢怒不敢言,可現在她已經連個屁都不是了,兩個小廝自然也就不再害怕。
“喲,這不是二小姐麼,二小姐又在洗衣服呢,昨天那幾十個夜壺你刷完了沒有,主子們還等着用呢。”
“就是啊,二小姐您都洗了一個月夜壺了,是不是還沒習慣這股子臭味兒啊,那奴才才送您幾個,您可要好好體會,努力適應。”
說着兩個人又大笑起來,把兩個夜壺往她面前一扔,一股子尿騷-味兒衝了上來,甚至沒有倒乾淨的壺裡還濺出幾滴,全都甩在了她臉上。
“狗奴才!閉上你們的狗嘴!”洛心慈當場屈辱的氣紅了眼,倏地站起來,擡手就要扇兩人耳光,結果卻被一人一把攥住手腕。
“省省吧,你以爲你現在還是千金小姐呢?你在這裡擺架子,也得看老爺肯不肯給你這個臉。”
那小廝嗤笑一聲,譏笑道,“難怪你要想方設法的敗壞大小姐的名聲,把她轟出家門,其實是知道自己不論長相還是心腸都比不過人家,所以心虛了吧?我就不明白了,同樣是一個爹生的孩子,你跟大小姐的差距怎麼這麼大?”
“你——!”洛心慈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日竟然會被兩個狗奴才騎到腦袋上,甚至他們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面前提駱心安那個賤-人!
如果不是駱心安,她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爲那個賤-人!
她的一腔怒火再也剋制不住,伸手就要再扇那兩個奴才耳光,其中一個拉着那一個閃了一下。
“你還跟她廢話什麼,這麼多活兒要去幹呢。”
說着他一下子把洛心慈推倒在地,對着她陰陽怪氣的說,“二小姐您就慢慢在這裡刷夜壺吧,今天下午主子們就要,到時候您刷不完,就別管我們去稟告老爺。”
撂下這話,兩個小廝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洛心慈瘋了似的把所有夜壺和水桶全部踢翻,一下子癱倒在地,她單薄的衣服早就被雪水浸透,這會兒凜冽的北方一吹,她冷得全身發抖,低頭看一眼雙手,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她原本保養有加,細嫩修長的手指上就已經布幔繭子,上面青青紫紫,大大小小的全是傷痕和凍瘡。
她像落水狗似的被所有人羞辱,這樣的奇恥大辱全都拜駱心安所賜,想到她以後的日子可能就要這樣生不如死的過下去,讓她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深夜,她一身狼狽的刷完所有夜壺,精疲力盡的回屋休息的時候,擦肩而過的一個丫頭塞給了她一張紙條,上面就五個字“子時,翠玉閣”
一看到這熟悉的字體,她的眼睛陡然睜大,一顆心劇烈的跳動了幾下,接着控制不住死死地咬住哽咽的嘴巴,把紙條撕碎扔進了旁邊的池塘裡。
過了三更天,她悄悄地溜出北院,果然有人等在那裡接她,當推開熟悉的翠玉閣大門,看到張姨娘的一剎那,她再也控制不住,痛哭着着撲了上去,“娘!”
“……女兒還以爲連您都不要我了!爲什麼過了這麼久您纔來看我,女兒受不了!真的受不了!那鬼地方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她崩潰的大哭起來,瘦弱纖細的身體瑟瑟發抖,全身髒兮兮,還帶着一股子臭烘烘尿騷-味兒,哪裡還有一丁點平日裡溫婉端莊,清新脫俗的二小姐樣子。
張姨娘看到女兒這副樣子,心口尖銳的疼了一下,臉上神情緊繃,沒有說話。
洛心慈從小到大第一次摔的這麼慘,這會兒當着母親的面再也不需要一丁點僞裝,咬牙切齒的低吼道,“母親您一定要幫我報仇!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的,一定要弄死駱心安那個賤-人!我要抽她的筋喝她的血,此仇不報,不共戴天!”
她瘋了似的又哭又鬧,一想到這一個月過得屈辱又生不如死的日子,還有今天早上那兩個小廝恭維駱心安的話,她恨得整張臉都扭曲了,徹底喪失理智般哭叫尖叫。
就在這時。
“啪”一聲巨響,洛心慈的臉上重重的捱了一巴掌,整個人像斷電似的一下子僵在當場,不敢置信的擡起頭。
張姨娘收回手掌,低吼道,“你給我冷靜一點!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就憑你這個樣子還指望能從北院裡出來?還指望能收拾駱心安?做你的春秋大夢!”
洛心慈被打懵了,擡手捂住半邊臉,嘴脣哆嗦兩下,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娘……連您也嫌棄女兒了?”
她的聲音顫抖,肩膀抖動,配上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楚楚可憐,張姨娘看了她一眼,長嘆了一口氣。
她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能不心疼麼,洛心慈是她從小到大捧在手心裡的,平日裡吃的不順口都能讓她着急半天,更何況是現在丟了小姐身份,日日在北院那鬼地方受盡恥辱,她更是夜夜擔心整整一個月連覺都沒法睡。
“心慈,你先給我跪下。”
洛心慈一聽這話,臉色刷一下就更白了,難道張姨娘深夜把她叫到這裡只是爲了一頓職責麼?
她倒退了幾步,不爲所動,張姨娘當即就怒了,狠狠地呵斥,“聽到沒有,讓你跪下!”
她猛地把一個茶杯扔在地上,“砰”一聲響,嚇得洛心慈一個激靈,流着眼淚跪了下來。
“娘……如果您叫我來也是要教訓我的話,那大可不必了……女兒現在已經生不如死,您不幫我,我就自己去報仇,我就不信駱心安那個賤-人真的是妖孽轉世,怎麼弄都死不了!”
“心慈,你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哪兒了嗎!”張姨娘狠狠地拍着桌子,眉頭緊鎖。
“你錯就錯在現在這份急躁和魯莽上!”
說完這話,她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揉着眉頭說,“你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嫌棄你,實際上我比你更恨不得現在就弄死駱心安那個小賤-人,可是做什麼事都要講究一個時機,如果沒有把握把駱心安一下子置於死地,讓她永不能翻身,那就連動手都不要動手,否則只會打草驚蛇,甚至落到你現在這個下場。”
“我這個下場?!我這個下場不就是駱心安害的!女兒總不能日日看着她騎在自己頭上,她算是個什麼東西!被紅蓮教追殺那一晚,是除掉她絕佳的機會,就算是現在女兒依舊會選擇這麼做,她只是運氣好才逃過一劫,如果那天我稍微運氣好一點,現在生不如死的就是她駱心安了!女兒沒錯。”
聽完這話,張姨娘猛地眉頭一鎖,呵斥道,“那你也不應該還沒搞清楚情況就那麼魯莽的去報官,拉整個洛家下水!”
“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次錯的有多離譜,你父親氣的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你害了駱心安,你懂不懂?他氣的是你把整個洛家的名聲給毀了,甚至在這麼多外人面前還毀了聖旨,差一點賠上全家人的命!”
шшш✿тTk ān✿¢〇
洛心慈睜大一雙淚眼,失聲反駁,“聖旨被毀明明是駱心安陷害我!是她拽着我的手故意摔倒演的苦肉計!”
“那也是你給駱心安的機會!當時你要是忍下一口氣,乾脆一點給她跪下奉茶,不讓她抓住把柄,哪還有現在這些事!”
聽完這話,洛心慈一下子愣住了,微微張着嘴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這整整一個月她一直在記恨駱心安的日子裡度過,滿腦子都是自己是冤枉的,是被陷害的,卻完全沒有去想自己究竟是怎麼被害的。
張姨娘看她終於懂了自己的意思,像是全身脫離似的靠在椅子上,沉聲說,“這一個月你在北院受苦,爲娘又何嘗好過?娘已經幫你想盡了辦法,但你父親就是不爲所動,那日不僅是你受到了責罰,老爺對我也頗有微詞,要不也不會任由駱心安爬到我頭上,讓我這個長輩給她下跪奉茶。”
說到這裡,張姨娘狠狠地攥住了手帕,眼睛裡怒火中燒,“在這種情況下,我沒法給你求情,一旦張了嘴沒準不僅不能把你給救出來,反而讓老爺對我們母女更加厭煩,今天也是爲娘好不容易等到機會才能與你見上一面。”
聽到這些,洛心慈也徹底冷靜了下來,頹然的閉上眼睛,“那我們到底應該怎麼辦……如果父親一直不回心轉意,我就要一直在北院那地方呆着,娘,您知不知道那些下-賤的奴才都是怎麼對待我的,您知不知道女兒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吃不飽穿不暖,還被人打出一身傷……”
說着她褪下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被藤條打過的紅痕還有手上青紫的凍傷。
張姨娘看的心驚肉跳,一把把掉眼淚的女兒摟進懷裡,扶着她做到椅子上,親自拿出藥膏給她上藥。
洛心慈越想越絕望,哭的更加傷心,“就算女兒知道錯了又有什麼用,父親不會再相信我了,駱心安那個賤-人現在又已經是陛下親封的貴女,我拿什麼去報仇?”
“最可怕的是父親若是一輩子不原諒我,我就只能一直是個被貶斥的丫鬟,壓根沒有資格再去參選秀女,甚至連個好人家都找不到,還談什麼前途……”
思及此處,洛心慈趴在桌子上哭的瑟瑟發抖,一雙水霧迷濛的眼睛,佈滿血絲,紅的嚇人。
她的所有都完了,她計劃好的人生,那些追捧她的名流公子,嫁入皇宮飛黃騰達的願望……還有一世的榮華富貴徹底變成了泡影,她費勁心血走到今天這一步,卻被駱心安全毀了。
倍受父親寵愛,風光入宮,被所有人誇讚……這些原本統統應該屬於她,現在卻被駱心安全都搶走,她好不甘心!
想到種種,她的指甲刺破了掌心,鮮血淌出來,她真是恨毒了駱心安,恨不得立刻將她千刀萬剮!
聽到洛心慈說的這些,張姨娘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淡淡的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她摸了摸洛心慈的腦袋說,“你擔心的這些也正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布狀央亡。
“心慈,爲娘培養你這麼多年,讓你飽讀詩書,精通琴棋書畫,甚至花大價錢給你買雲宣,請老師,都是爲了什麼你清楚嗎?”
洛心慈愣了一下,疑惑的擡起頭來,“您……不是希望我取代駱心安坐上嫡女的位置嗎?”
張姨娘似笑非笑的一挑眉毛,嗤笑一聲,“這不過是爲了達到最終目標的附帶罷了,一個小小的嫡女位置算得了什麼,你若嫁不到好人家,以後的命還不是由不得自己?記住,你的目標絕對不是打敗駱心安這麼簡單,你要成爲整個洛家的支撐,深入後宮,成爲皇上最愛的女人,這樣洛家就要仰仗你,天下都要膜拜你,到時候駱心安不過就是你手裡一隻小小的螞蟻,你想弄死她還不容易?”
洛心慈睜大眼睛,目光閃爍,似乎還沒走到那一步就已經可以想象到那種飛黃騰達把所有人踩在腳下的快感,可是短暫的憧憬之後,她又難過的低下了頭,“……母親,如果女兒還是以前那個洛家二小姐,當然願意不顧一切的去爭取,但是我現在這樣……哪還有入宮的機會。”
張姨娘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更甚,“沒有入宮的機會就去創造機會。”
洛心慈聽得一頭霧水,“那女兒……要怎麼做?”她現在這個處境還能做什麼?
張姨娘擡手摸着她光滑白嫩的臉蛋,看着她那雙如霧如煙最容易蠱惑男人的眼睛,微笑道,“心慈,駱心安自然有娘去收拾,你不要再去多想報仇的事情,你現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重新獲得你父親的信任和歡心,讓他覺得你對洛家還有價值,這樣他纔會願意幫你。”
“你看駱心安那小賤-人不過就是走運得了個‘貴女’的名號,你父親就直接偏袒她,把你給犧牲了,若是你能爬的比她更高,還愁在這個家裡站不住腳嗎?”
張姨娘越說洛心慈越迷茫,這些道理她何嘗不懂,可是……
“女兒到哪裡去找機會才能爬到比‘貴女’更高的位置?”
她一歪腦袋,黑色的長髮披了一肩,一雙水光粼粼的眼睛眨了眨,若是隻看外表,她這副清純可人,還帶點柔弱天真,惹人憐惜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很難想象到她的內心竟如此的陰險毒辣。
張姨娘看着女兒這副討人喜歡的樣子,眯着眼睛笑了,輕聲說,“你還記不記得與你有婚約的靖王爺?”
洛心慈猛然一愣,接着反應過來張姨娘是什麼意思,不由驚訝的瞪大了雙眼,“你的意思是讓我……?”
“沒錯。”張姨娘點了點頭,眼睛裡全是算計,“心慈,你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就算爲娘有本事把你立刻從北院接回來,恢復你的小姐身份,你的父親短時間內也不會再信任你,眼看着秀女大選在即,他本身就不願意讓你庶女越嫡卻參加,再加上不信任,你就更難有出頭之日。到時候,駱心安一個人代表洛家去參選,她那副狐狸精長相,只要不出岔子就一定會留到最後,到時候你就是拍馬也趕不上她了。”
“但是你一旦攀上了靖王爺可就不一樣了,他再怎麼說也深受陛下疼愛,你只要讓他願意與你成婚,你可就是堂堂準靖王妃,到時候你父親一定會高看你一眼,這個起點一下子就不知道比駱心安那小賤-人高了多少倍。”
洛心慈一聽這話直接變了臉色,緊緊抓着手帕,急切的說,“可他是個癆病鬼啊!您怎麼捨得讓女兒嫁給這樣的人,您忘了當初女兒就是因爲不願意嫁給這樣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才以死相逼,他就是個病秧子,活不到三十歲,而且據說還雙腿殘廢,是個天生的廢物,根本不可能當上皇帝,女兒若是嫁過去,大好的年?全都用來守活寡,還談什麼統領後宮!”
“更何況就算他是個正常人,女兒一旦嫁給他就不再是適?未婚之女,就算父親再高看我,我的地位比駱心安再高,那撐死也就只是個沒什麼實權的閒散王妃,父親還是不會推薦我進宮,女兒豈不是白忙活一場,還要賠上自己的一輩子?!”
“你這傻丫頭,到底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張姨娘失笑一聲,眼睛一挑,點了點洛心慈嫣紅的嘴脣。
“我是讓他願意娶你,又不是讓你主動去嫁給他,只要用對了方法,這天下就沒有抓不住的男人,更何況我的女兒又生的這樣乖巧可人,對付一個沒近過女色的病秧子還不是綽綽有餘?”
“你根本沒必要真的跟靖王爺走到拜堂成親這一步,只需要想方設法讓他喜歡上你,離不開你,一天見不到你就想,那就等於把他整個捏在了手裡,你就這麼吊着他的胃口,偶爾給他點甜頭,但他就是娶不到你,肯定心裡乾着急,到時候什麼事不都由着你來決定。”
說到這裡,張姨娘臉上的笑容更甚,“老爺可是一直盼着你嫁給靖王爺,就等着找時間親自帶着你去一趟靖王府親自拜見,結果家裡最近連連出事,一直沒有機會,而現在就是你的機會。”
“心慈,你得記住,男人就是你的跳板,只要用得上幹嘛非得靠自己繞遠路?你完全沒必要擔心自己會守寡,靖王爺現在就是你的跳板,你只需要利用他的權勢重新獲得你父親的歡心就夠了,到時候你讓太子或者當今陛下愛上你,他一個閒散王爺心裡再不甘心,還不得乖乖放你走麼。”
聽到這裡,洛心慈張了張嘴吧,腦袋嗡嗡作響,臉上涌起一層紅暈,連眼睛裡的光彩都回來了。
她的心砰砰的跳着,仔細想了想張姨娘的話,覺得真是豁然開朗,都怪洛心安那個賤-人讓她恨紅了眼,讓她甚至都忘記了自找出路。
母親說的沒錯,既然有捷徑可走,她爲什麼還要靠自己機關算盡?
“多謝母親,女兒知道怎麼做了。”她點了點頭,擡手挽了一下耳邊的頭髮,心裡又涌出一絲愁緒,“不過,女兒現在還被困在北院,父親多半也不願意主動帶我去見靖王爺,女兒只能這麼一直等機會嗎?”
“當然不是。”張姨娘低笑一聲,摸了摸她的頭髮,壓低聲音悄悄地說,“我今天早上跟老爺求過情,說我實在是思念你,想明天去上香拜佛的時候帶着你,也算是向佛祖懺悔贖清罪過,他心一軟就答應了。”
“明天我們一早出門,現在除了洛家,沒有人知道你被貶到了北院,所以在外人看來你依舊是洛家二小姐,我們以洛家的名義去拜訪,靖王爺肯定也會相見,到時候你可要爭取給他留一個好印象。”
洛心慈咬着嘴脣嬌滴滴的笑了,“那女兒需要做什麼準備?駱心安那邊又會不會聽到動靜,對我們不利?”
“什麼都不需要,你只需要回去睡個好覺,把自己養的白白嫩嫩,明天好好打扮就走夠了,至於駱心安……”
說到這裡,張姨娘頓了一下,一張眼陰沉下來,嘴角冷冷的一勾,目光裡寒光和陰毒一閃而過,“至於那個小賤-人,你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最近不要再魯莽的跟她正面槓上,就可以了,爲娘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這一次定然叫她死無葬身之地,好孩子,你就等着看吧。”
說完她露出神秘一笑,洛心慈雖然疑惑但自然相信母親,挑了挑眉毛也跟着笑了起來。
***
聶暻合上手裡的摺子,遞給旁邊的老太監,“把這個回去交給父王,就說剿滅紅蓮教的所有細節本王都寫在裡面了,不過他老人家未免也太摳門了,洛家大小姐可是這次剿匪的大功臣,如若不是她,本王和錦衣衛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紅蓮教老巢的位置,結果他就給了點銀子,封了個‘貴女’還沒有品級,至少也得是個一品誥命夫人吧。”
而且那點銀子夠幹什麼用的,連嫁給本王的嫁妝也不夠啊,雖然本王只是要王妃的人就好了,錢不錢的倒是無所謂,但是未來兒媳婦還沒有嫁進門,就被公公刻薄,這話說出去多難聽。
老頭子真是機關算計透了,一點虧也不吃。
聽完這些話,老太監趕緊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這些話當然不能原話直接告訴皇上,否則王爺倒是沒事,他這奴才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可就懸了……
這也就是陛下最疼的六皇子,要是換成別人,誰敢這麼跟陛下說話?更何況一個沒有品級的“貴女”就已經讓洛家翻了天,若真是封個一品誥命,那豈不是比洛驍這個當爹的三品尚書地位還高?虧王爺說得出口……
“是是是,奴才記下了,一定轉告給陛下。”老太監連聲應下。
聶暻知道他回去肯定也不會說實話,也沒再多說什麼擺了擺手讓他退下,自己拿出抽屜裡的一個紅色的禮單看了起來。
這時影衛走了進來,聶暻擡頭看了一眼,繼續研究着大婚那天的禮服尺寸和款式,頭都不擡的問,“怎麼樣,京城裡那些關於王妃的流言蜚語還有嗎?”
“回王爺,已經沒有了,皇榜一出,誰也不敢再亂嚼舌根,至於那些被收買的乞丐也都被知府大人給關進了大牢,現在就算是有心折騰也折騰不起來了。”
聶暻“嗯”了一聲,翻了一頁,繼續在禮單上寫寫畫畫,嘴上漫不經心的問道,“你綁到衙門的那幾個乞丐,知府那邊有沒有懷疑?”
影衛搖搖頭,“王爺放心,諒那知府再聰明也猜不到是您暗中在幫王妃。”
這時聶暻才悠悠的擡起頭,沒什麼太多表情的一張臉上勾出一點似笑非笑的神色,“你已經不都叫她洛大小姐麼,現在‘王妃’兩個字倒是越叫越順口了?”
影衛嘿嘿一笑,趕緊抓了抓頭髮,沒說話。
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親事八字還沒有一撇,王爺已經開始研究起大婚那天要穿什麼、吃什麼,這個王妃會不會喜歡,那個王妃會不會覺得太俗氣……總之,自家王爺已經完全承包了禮部所有的差事,甚至現在連設計禮服這種事都要跟司衣局搶……他哪兒還敢不改口叫王妃啊。
“油嘴滑舌。”聶暻看他一眼就低下了頭,但嘴角的笑容卻貌似深了幾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通報,“王御醫到——!”
緊接着一個白鬍子老頭提這個藥箱就一步三搖的走了進來,“老臣給王爺請安,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聶暻停下手裡的筆,讓他起來坐着說話之後挑了挑眉問道,“王老您怎麼來了?”
“王爺不會忘記了吧,今日是陛下吩咐老臣照例來請平安脈的日子。”說着王御醫擡頭看了一眼聶暻。
自從青雲觀一別,他就沒再來給聶暻問過診,那次在道觀裡他病的那麼厲害,險些送掉一條命,他幾次想要來看看,都被聶暻拒絕,今日趁着是陛下欽點,他就提着藥箱趕緊來了。
一聽這話,聶暻癱着張臉,不以爲意的說,“王老,本王今日沒事,不需要請什麼平安脈,你要是隻是爲了這件事就請回吧。”
一聽這話老太醫有點着急,苦口婆心的說,“王爺,您怎麼能如此諱疾忌醫,老臣早就跟王爺說過,您這病只要發作一次就會一次比一次厲害,上一次您就險些送命,平日裡若再不注意休養和醫治,很有可能出大事啊,到時候老臣可怎麼跟陛下交代?”
提到皇上,王太醫就開始喋喋不休,老淚縱橫的說了起來,只要聶暻不讓他診脈,他就會一直說下去,搞得他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放下毛筆,黑着一張臉,伸出一截手腕說,“好了好了,王老願意診就診吧,只不過別再給本王開那些沒有用的湯藥了。”
王太醫趕緊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仔細的號着。
一時間屋子裡安靜極了,王太醫的神情變了又變,眉頭卻越鎖越緊,診了好久又換另一隻手再診,可臉上的神情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更加嚴肅了。
影衛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心一下子繃了起來,忍不住緊張地問,“王太醫,王爺的身體……如何?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不對啊……怎麼會這樣……這講不通啊……”
老太醫仍然一臉凝重,眼睛裡滿是不敢置信,最後摸了四五次才忍不住詫異的問聶暻,“王爺,最近除了老臣以外您是不是還找過其他奇人名醫給您治過病?”
聶暻皺起眉搖了搖頭,只是對付你一個本王就頭疼的,怎麼可能再去找第二個。
“那你是不是吃過什麼特別的藥?
“本王沒病沒災吃什麼藥?”
“那這不可能啊!”老太醫更加的吃驚,直接站了起來,“王爺的血脈比之在青雲觀裡不知道強健了多少倍,而且以前瘀積在王爺經絡裡的阻塞也有所緩解,以前王爺的脈搏沉而無聲,若不是仔細甄別,幾乎與四五十之人一樣,但現在王爺的病情明顯好轉,甚至連呼吸都平穩了許多。”
“如果王爺在這期間從沒有就醫,您的病是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好轉,王爺您不妨照實告訴老臣,是誰的醫術如此高超,老臣研究了二十載都毫無進展,這人竟然能在短短几日幫王爺恢復到如此地步,真乃神醫啊!仙術也不過如此了!”
看着老太醫一臉興奮又激動的樣子,聶暻蹙起了眉頭,最近他的怪病的確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偶爾發作幾次,病情也沒有以前那麼嚴重,尤其是一個月前剿滅紅蓮教的時候,那時他還胸口很不舒服,結果大開殺戒一場之後,這怪病反而減輕了……這是什麼道理?
正是疑惑的時候,他一眼瞥到了桌子上那張紅色的禮單,一個想法突然鑽入腦海,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紅蓮教,駱心安……
他從剿滅紅蓮教回來就覺得怪病好了許多,可那一整晚他都跟駱心安在一起,難道真的是因爲……駱心安?
他的爐鼎要不要這麼神?ぶ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