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所根本沒想到虞嫿竟然自己去申請副高。
而且還過了。
副高並不好申。
現在所裡的副高比政府承認的副高好升上去,所以大家一般升了所裡的副高崗,纔會去考慮申請註冊管理局的副高。
其中寫材料出專著等等,有很多耗精力又花錢的地方,一般都是所裡幫忙弄。
如果不是準備跳槽,一般不會這麼早就去評這個副高。
更何況虞嫿今年才二十五歲。
副所心裡震震,虞嫿現在要跳槽可別太容易。
研究所多了一個優青卻和少了一個優青是不一樣的。
他們所的歷史不長,甚至可以說是很短,因爲他們專攻低空領域,而低空領域是這幾年才變成熱點的。
多了一個優青,就意味着這個優青可以當會評專家幫單位撈人發展,現在所裡也是發展階段,但要撈人基本都是看院士的名頭。
院士這兩年又不活躍了,身體不行,都放權給手底下的人了。
這用來鉗制虞嫿的條件直接被虞嫿嘲諷回來,用些不值錢的東西壓她。
副所卻不死心,還想體現這條件的重要性:
“評了副高和聘上副高是兩碼事,你評上副高,但是在我們所裡還沒有上高級崗,待遇什麼都沒有變,相當於是虛的,是不是?”
對方現在還在擺架子,連句對不起也沒聽到,虞嫿絲毫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只是依舊面無表情道:
“您說得有道理。”
但她絕口不提項目的事,讓對方乾着急。
對方什麼都沒承諾給她,補償也沒有,就想明裡暗裡地推,鉗制住她,讓她自己答應接下這項目。
她要是真答應,所里根本沒承她人情,是她自己要幹,又是她自己要退,未來要說任何事,這老賴皮的管理班子只會依舊拿這個那個話術敷衍她。
就像現在這樣,好話好事做盡也死活不給。
被虞嫿將了一軍,副所也還是不可能直說他們現在被飛鴻逼到什麼地步。
讓虞嫿知道了,肯定會借這個拿捏他們。
只能說:“深思熟慮過,這個項目你是最熟悉的,現在交到你手上才能發展得更合適,你確定不考慮一下,你可在裡面花了整整半年多的時間。”
虞嫿正坐主桌,顯然是下了決心不要,一點波瀾都沒有:
“就是因爲花了半年多的時間,專利不是我的,項目不是我的,組裡發相關論文連我名字都沒帶,我更感覺到這項目其實不太需要我的努力,您請回吧,我一向不強求不屬於我的東西。”
副所的汗都下來了,連忙拿手帕擦這一頭冷汗:
“現在緣分不就來了嗎,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要,可就給別人了。”
還給別人。
這項目沒有給別人的機會了,要麼掏空家底賠錢,要麼就是她的。
還想靠信息差,讓她心疼自己的沉沒成本繼而答應。
她像塊硬石頭,聞言也只是堅如磐石,直接順着副所的話說:
“那給別人吧,靳主任入行的時間比我年紀還大,我也很想靳主任接手這個項目,這對所裡來說肯定是比我接手要好。”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副所更是有苦說不出,終於開始鬆動:
“那你想要所裡給你點什麼,才願意接這個項目?”
“不了,我手上的國自然項目很緊,手底下又只有四個人,幹不來這麼多活。”虞嫿明擺着不想談,想趕人。
副所一聽,立刻道:“那我給你撥點人,你導師組裡的人你隨便挑,讓你再挑兩個,你看看可以嗎?”
虞嫿不出聲,只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長方形錶盤女士腕錶,秒針準確規律地彈跳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方終於意識到就自己給這點東西,怕是根本不夠看。
李暢做這個項目用了十五六個人,虞嫿如果只有五六個人,忙成什麼樣根本不用想,會耽誤她手上國家級項目。
耽誤自己項目的事,對方怎麼可能輕易答應。
副所只好忍痛道:“那我從別的項目裡撥八個人給你,全程盯着的總工你自己挑,你看看可不可以。”
虞嫿動了一下。
副所以爲她要答應了,喜出望外。
沒想到虞嫿關掉了正在煮熱水的加熱板,把包收拾收拾背起。
又看了看細腕上戴着的小方表,好像根本聽不見副所說什麼似的,自顧自說了句:
“抱歉,我約了我先生吃晚飯,到點了,我得去找我先生了。”
遊辭盈差點沒笑出來,她只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嫿嫿,我跟你一起走,今天下午累死了。”
對方趕客不談的意圖如此明顯。
副所卻深知錯過這次機會,很有可能白白浪費一個晚上的時間:
“這樣吧,我請你和你愛人吃個便飯,我們邊吃邊聊,說起來,我們這些所裡領導都還沒有見過你愛人。”
從虞嫿愛人的角度入手說不定可以,虞嫿不同意,但虞嫿的愛人不是所裡的不懂具體情況,說不定就被說動了,幫忙勸說虞嫿。
遊辭盈忍笑。
恐怕級別不夠見到她愛人,今天談判都是下面的人過來和所裡談。
要是天天要見虞嫿老公,那飛鴻早就運行不動了。
今天談判的命令估計就是虞嫿老公下的,猜也猜得到老登是想從嫿嫿老公這邊下手。
虞嫿只淡淡道:“我先生比較內向,不喜歡見外人,就不勞煩您了。”
“要不你看看,需要什麼給我或者所長髮消息也可以,別賭氣,所裡要是因爲這個事情出問題,也是殃及池魚的。”副所卻試圖再留。
那是誰非得弄到這步田地的?
虞嫿淡聲,說大話的語氣和事實真的會如此一樣,一本正經說出來:
“我得回去找我先生了,不然他睡醒見不到我會難過。”
遊辭盈都快忍不住笑了。
虞嫿直接走出去,副所還想跟,但奈何真的跟不上年輕人腳步。
只能看着虞嫿和遊辭盈健步如飛地走了。
到了人才公寓樓下,遊辭盈住另一棟學生公寓,還沒搬過來,和虞嫿說再見後分道揚鑣。
虞嫿獨自進了人才公寓,一路上樓,開房間門,房間還和她走的時候一樣,裡面是一片微暗。
因爲此刻天快黑了,透過窗簾的光線都變得微弱許多,房間裡更暗一點。
但看得見男人熟睡的輪廓。
虞嫿走到牀邊,蹲下來,輕輕拍他的肩膀:“爾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