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隱身邊的男博士不屑,卻只是一副理中客模樣: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你有關係你也行,第一次見學閥吧師妹。”
“學閥?”林千隱對所裡關係還不完全瞭解。
那個男博士以教她的姿態灌輸給她自己的看法傾向:
“郭院士和評委們那麼熟,想讓自己學生中個青年基金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都是大家默認的規則了。”
“這樣啊……”林千隱像是聽進去了。
那個男博士趁機展示魅力:“是啊,而且青基有什麼的,所裡這個年紀拿到青基的多得是,我都有。”
林千隱驚訝又敬佩道:“哇,師兄,你也是B類嗎?”
那人一下子語塞。
當然不是B類,就圖小姑娘剛上研究生還不太清楚。
對方只能悻悻道:“現在國自然不分什麼傑出青年、優秀青年、青年基金了,ABC都一樣。”
但林千隱知道不一樣。
A類B類C類之間的差距比狗和人差距都大。
傑青是A類青基,是四大青,資助金額四百萬,和院士一步之遙,李暢老師就是傑青,但是過了這麼多年好像差點運氣,也只是傑青。
B類是優秀青年基金,俗稱四小青,兩百萬。
一般來說,三十五之下能評到的都是大牛,更何況虞工二十五六就中了B類。
C類的資助資金是三十萬,在B類的腳踝,而且資助率不算低。
想相提並論,糊弄小孩。
她看過虞工的論文和學術成果,從本科開始到博士到工作後,一而貫之的水準,意味着她不受太多老師影響本來就厲害。
真女人就是容易被嫉妒。
虞嫿回到辦公室,遊辭盈比她還激動,眼睛都紅了。
“太好了,我的朋友是老闆了,能抱上你的大腿了,我也想參與你的項目,到時候能不能多少掛個名。”
虞嫿笑了一下:“那你就要來給我當苦力了,我看看給你發多少勞務費。”
“太爽了。”遊辭盈聞言,不禁感嘆。
她催促虞嫿:”快,打開名單,我們一起挑你的蝦兵蟹將。”
虞嫿本身也想挑,順勢打開名單。
名單上一共十個人。
但她的項目只需要四五個人差不多了,太多的話工資也是一筆大數。
兩百萬聽起來是多,要買材料要顧及耗材、車馬費等等,其實真的不多。
雖然名單裡的都還是學生,但她不可能一毛錢勞務費也不發。
她在老師的組裡讀博的時候,除了香港法定要發給博士生的一萬八工資之外,老師還發勞務費,最少的月份加上工資都有兩萬多。
她也知道有剝削的,只發一點點的,比如李暢組,恨不得學生給他錢。
但她不想在這種小事上爲難同爲科研牛馬的同門們。
畢竟科研已經很難了,其他能讓他們少點煩惱就儘量少點。
人要有餘力才能真正做好事情。
遊辭盈吸着咖啡湊在她身邊:“你選誰?”
虞嫿其實不太有傾向,十個人各有千秋。
畢竟她第一次當boss。
遊辭盈忽然道:“這個李冰清你要選嗎?”
“怎麼說?”虞嫿有意問她意見。
遊辭盈想着:”又是你劍橋校友,又工作過幾年比較沉穩,可以帶一下你組裡其他人,你不用那麼大壓力。”
其實虞嫿打開名單的時候,也第一個鎖定了李冰清。
雖然李冰清是她的師妹,現在還在讀博,但年紀比她大,成果也有一些。
這個項目做出來,李冰清也能發點論文,好順利畢業。
她思索再三,拿鴨嘴筆在李冰清背後打了一個勾。
遊辭盈繼續問:“其他人呢,好像有點參差不齊的。”
虞嫿在一個男生旁邊畫了勾。
但遊辭盈反應超大:“你要選況且!”
“況且怎麼了?”虞嫿被嚇了一下。
遊辭盈立刻道:“你不知道他和我關係不好,天天對罵嗎?”
只是沉默片刻,虞嫿開口了:
“但我需要一個牛馬,況且挺牛馬的。”
一個不亞於她的牛馬。
這話說得遊辭盈都瞬間安靜了。
這個叫況且的,是個研三的男生。
因爲他導師沒經費了,打發他來研究所當苦力置換資源,學校在內地西南方,大老遠跑來香港。
說得好聽是來聯培的,其實就是導師不管,在外地純打工的苦力哥,不過科研成果矚目,博士應該能掛到郭老師名下讀了。
遊辭盈善解人意道:“那你還是帶他吧,他最會當牛馬了。”
虞嫿又挑了兩個碩士生,這倆目前發的文章影響因子都不高,最多也就三區,她確實有能力做他們老師提攜一把。
又確認了幾遍,她才落定主意。
遊辭盈幾乎是推着她:“快快快,我們去看看你的獨立辦公室,我也想要獨立辦公室。”
虞嫿笑着,到了行政安排給她的新辦公室,打開門,和其他人辦公室有點不一樣,因爲坐落在走廊尾部,內部有個稍微狹長的後陽臺。
她還挺滿意的,平時可以在這裡發發呆吹吹風。
還可以把周爾襟送她的植物挪幾盆過來。
這辦公室之前是閒置的,現在保潔清空了雜物,看着格局還挺舒服。
”哇。”遊辭盈吸着咖啡環繞看了一圈,“我的天哪我也想當優青,我要出成果,有自己的辦公室,不用和人擠。”
“那要看你博後結束是留所還是去高校了,要是去高校,所裡的辦公室你也用不上。”虞嫿看了看傢俱,確認沒有需要更換的。
內地的博後要二到四年,香港的是一年一年籤的,遊辭盈如果想走,其實挺靈活的。
遊辭盈哀嚎:“走什麼?不想走了,好羨慕,你今天這些我也想來一遍。”
虞嫿淺笑。
好不容易把遊辭盈送走,她自己搬東西去辦公室,沒想到有兩個碩士生趕忙上前,笑容堆迭:
“虞老師,我們幫您搬吧。”
甚至是說的普通話遷就她,哪怕說得不算很標準。
直接叫虞老師,是明顯有暗示意向。
“不用,我自己搬就可以。”末了,她也意識到對方的意思,有意落下一句,“我已經選好組員了,等會兒我讓組員幫忙吧。”
聞言,兩個人表情有一瞬間僵硬,意識到組員裡沒有自己。
但還是圓場道:“這有什麼,您是我們師姐嘛。”
稱呼瞬間又變回去。
研究所本來就是功利的,虞嫿也不多說什麼。
當天安排一堆事情,和組員開了個小會,大致定了階段性目標,就放他們自由。
不知不覺,晚霞已經充盈整個海面,從她新辦公室的陽臺望出去,一片祥和美好,陽臺邊上爬藤被風吹得颯颯作響。
心底是滿足的,她端着一杯熱茶,好似世界一切都是美好向上。
在陽臺上坐了大概半個小時,周爾襟彈了一個視頻邀請。
她點開,鏡頭裡卻是一隻小貓,正躺在地上被一隻大手摸得扭來扭去。
虞嫿意外:“這是哪來的?”
“合作商的貓,我現在在合作商家裡。”
只聞周爾襟的聲音,不見其人,但他聲音溫潤,帶着淺笑意味。
虞嫿看了一會兒,看他骨節分明的大手都能一隻手把貓握住,骨感清瘦又帶着遊走青筋,光是看手,都讓人生一些慾念。
她忽然出聲:“爾襟。”
那邊正擺弄小貓給她看的周爾襟停了一下,低聲道:“嗯?”
她撐着臉,慵懶又淡定:“你怎麼不把鏡頭轉過來?我也想看看我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