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嫿這邊的人問:“現在才三點多,會不會太早,我們直接去會議室聊就可以。”
“不早,請你們去蘭欽會看錶演,看完就到飯點了。”對方有意引誘。
研究所這邊的人都是些普通學生,根本沒渠道聽蘭欽會名頭。
更不知道蘭欽會是入會費過千萬的高端會所,就是爲了隔開普通人和有錢人的距離,輕易不能入內。
但學生們也禮貌退了一步:“不用了,就在會議室聊完之後正常吃飯就好。”
“今天表演的是林楚喔。”周欽這邊的人看慣這客氣做派,習以爲常輕蔑地拋出誘餌。
研究所的人有了些微好奇:“林楚?”
“是那個明星林楚?”
周欽的朋友故作隨意:“是啊,在大陸好像很火,微博粉絲幾千萬吧,今天請她來包廂唱首歌。”
一時間衆人面面相覷,不無驚訝。
林楚是當紅的頂流,現在還有一部劇在熱播,甚至這些人裡面就有林楚的粉絲。
見一面都很難,更別說就在包廂裡唱歌。
還可以這樣嗎……
有個男孩動心了:“那是不是能請她簽名?”
周欽的朋友笑着搭上週欽肩膀,玩世不恭道:
“跟欽少去還只敢想簽名啊,合照,一起喝酒玩遊戲都行,明星姐姐也要看人面子的。”
一時間,衆人剛剛還平靜的心被撥動了。
大家雖然聽說今天來的是飛鴻航空董事家的小少爺,但這做派大家當然都沒見過。
能和平時只能在屏幕裡看見的藝人一起吃飯,誘惑力太足夠。
來打下手的學生們當然都動心,想見見這世面。
遊辭盈卻擔心虞嫿的狀態。
周欽把遙控一放,無所謂這羣學生跟不跟着去,淡淡道:
“想去那就走吧。”
執飛的那一行人全都跟着他走。
但一回頭,研究所的人全部都還站在原地。
“不去了?”他嗤笑一聲,鬆了鬆剛剛被手鍊束縛的手腕,“去會議室也行。”
也省得帶人進他的場子。
但所有人都忽然看向站在最後面的虞嫿。
她拿着文件夾,正在整理剛剛的試飛數據。
低着頭,窄而秀氣的鼻樑淺牽一絲天光。
有後輩上前壯膽問她:“師姐,周組長說項目組私下交流一下,不去那麼嚴肅的場合,你想去嗎?”
“你們想去?”虞嫿終於擡頭,問了一句。
幾個師妹師弟雖然不好意思,但你看我我看你,明顯也是想去。
但還不等虞嫿開口。
周欽有點輕蔑笑笑:“這個年紀了還要聽人管嗎?”
可詭異的是,大家沒有出聲,都看着虞嫿。
顯然,虞嫿在這羣人裡的地位不同於他所以爲。
周欽的手停了一瞬。
而虞嫿也不是靦腆溫順的樣子。
而是規整好試飛數據,纔再問一遍:“你們都想去嗎?”
衆人的眼神幾乎是躍躍欲試了。
虞嫿一貫不干擾別人選擇,淡淡應答:“那就去吧。”
師妹師弟用眼神歡呼雀躍。
遊辭盈低聲說:“你確定嗎?”
“沒事的。”虞嫿只是合上文件夾。
過去式了,有什麼好怕的?
周欽看着她,卻沒多說,邁開長腿擡步就走。
但大家都走遠後,虞嫿卻走進飛機跑道里。
那條手鍊反射着水光與天光。
她彎腰撿起。
它很涼,被雨水泡得很髒。
可曾經是被奉於手心的祈願,她打磨的時候是真心的。
她拿出紙巾細緻擦乾淨每一寸,認真對待自己的真心。
不計較某些賤人。
虞嫿越是一言不發的樣子,越是看得遊辭盈有點刺痛。
虞嫿平靜道:“我記得所裡剛好模型缺個零件,和這手牌是同一材料,可以頂上去用了。”
遊辭盈強顏歡笑:“是嗎?”
虞嫿沒有太多介意,把手鍊用紙巾包起來塞兜裡。
但沒想到,她還沒走出多遠,
有人小步跑着追上來:“虞小姐。”
虞嫿停了腳步。
是周爾襟的秘書。
秘書恭敬道:“boss找您。”
她擡頭看向不遠處,周爾襟正站在航站樓檐下,身影頎長挺拔。
無來由的,她有一種落地的安定感,很輕,像羽毛拂過心尖。
遊辭盈見狀,心鬆了一下:
“你快去吧,我就在這兒等你,你要是需要提前走,師弟師妹那邊我去看着。”
“好。”虞嫿有很多話想說,但以她的性格,最後還是隻落下一個字。
周爾襟看着她走過來,他也擡步相向而行,不讓她多走。
她走到他面前時,周爾襟在她面前投下一大片豎長陰影,剛好爲她遮陽。
他今日穿了件廓形乾淨清爽的灰色西服,裡面是白T恤,相對鬆弛很多,外套上的四粒接吻扣一絲不苟地嚴謹扣着,越顯得禁慾剋制,人也腿長肩寬。
“還順利?”他按捺住剛剛看見她撿手鍊的惻隱。
她露出很淺的笑:“還可以。”
周爾襟低聲問:“今晚想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虞嫿還是先徵求他意見。
周爾襟刻意沒有立刻就說,等待兩秒:“川菜可以嗎?”
周爾襟又說中了。
虞嫿心底有小小波瀾。
她其實最愛吃的就是西班牙菜和川菜那種調味重的菜,刺激味蕾緩解壓力。
周爾襟和她口味這麼像嗎?
她輕輕點頭:“可以,但要等我和項目組的人待到六點左右再去找你。”
“可以嗎?”她視線在風裡似搖曳的柳絲,輕輕牽動人袖角的柔和。
周爾襟摁下一切,只是照常溫文爾雅道:“到點了給我發信息,我去接你。”
“好。”
她餘光掃過他手,想看他有沒有帶對應的對戒。
他戴了。
戒圈稍寬,哪怕用的是蓮葉瓣型粉鑽整圈鑲嵌也瀟灑,抵在修長指根很清雅養眼。
原來對戒也這麼好看。
視線往上收,瞥到周爾襟戴着的袖釦。
本來沒什麼的。
莫名的,她突然往回又看了一眼。
沒錯,是她認識的那枚。
前幾年,周爾襟順利入董事會成爲執行董事的時候,她送過他一對袖釦。
那時她也是臨時知道的,恰好要去他家做客,撞上這慶功宴。
空着手去不好。
她就在附近的珠寶高奢門店隨便買了一對藍寶石袖釦。
沒想到還會在這裡看到。
當時sales一直說藍寶石代表忠貞的愛情,尤其是到了這種純度的,切割成玫瑰花型也是同樣的寓意,送男士很合適。
她時間緊,來不及多挑,當時想着,愛情就愛情吧。
但沒想到它現在還在,被周爾襟戴在手上,被她自己選擇的丈夫戴着。
這只是一個隨便送的禮物。
周爾襟看着她,她微微低着頭,垂着眼睛,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可她這樣,終於想起了曾經送給他的唯一禮物,被他日夜摩挲的寄託。
她安安靜靜的,一直看着他手上的袖釦,本來清冷的臉龐在機場航站樓的高聚光大燈下,顯出玉色一樣的瑩白,碎髮隨大風拂過她臉頰。
他聲音沉得泛啞:“怎麼?”
虞嫿搖了搖頭,沒有出聲。
無來由的,周爾襟覺得她在光下的身影單薄,像一片樹葉。
“我沒事。”她像是調整了片刻纔回答。
可卻忽然撫摸了一下那袖釦,如同撫摸他喉結一樣,讓人血肉一顫。
周爾襟低聲:“想去吃飯了就打電話給我。”
她也小聲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