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廷森沒想到顧小西還是不肯退步:“所以她還是不肯答應,不離開我,是嗎?”
“我認爲你們應該敞心的,好好的談一談,這樣纔有可能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
聞言,他無聲的嘆出一口氣,平淡道:“我知道了。”
掛斷了電話,他將手機放在桌上。伸手揉着腦袋,腦海中的思緒紛亂作涌,讓他的頭脹裂般的疼着。
他不明白,爲什麼非要他在這兩件事做抉擇,這兩件事的衝突到底在哪裡。
一個是他策劃了近三十年的復仇,一個是他這輩子都不願意放手的人,都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不能放棄!
也不可能放棄!
原本打算兩人行的週末因爲他們之間沒有消融的冰冷而擱置。期間,靳廷森數度想要跟顧小西打破疏離,但是卻迎上了她波瀾不興的沉默,幾次下來他沒了再度靠近的勇氣。
度過兩天平淡得近乎冰冷的日子後,他又開始了昏天黑地的忙碌。週五就是內閣大會的日子,一直被他嚴密盯梢的靳慕琰至今沒有表現出異常。
而且之間發生的那些事也沒有找到任何證據,加上與顧小西陷入死局的俄關係,讓他倍感焦灼,焦慮至狂。
一次會議上,因爲一個下屬給他的報告出現了一個錯別字,他當場暴怒直接將對方開除,有人想要爲那人說情也被當場開除。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震驚又驚惶的看着他。
在這之前,他們從未有過因爲一個錯別字而被開除的人。
可是誰也沒有勇氣上前挑戰眼前勢若高山的他。
在他揚長而去之後,其他人這才如夢如醒,圍繞着因求情而被開除的人道盡不平。因爲那個人是他們的部門主管,平日裡對大家很是照顧,而且做事有條有理,很受大家的愛戴。
面對大家的義憤填膺,那人卻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話。
因此大家更是憤怒,這般對待一個在部門頗有貢獻的人,靳廷森太霸道了!
雖然他們比不上他的地位,但是現在是法制社會,人人有話語權,他們有資格站出來說話。加之,有心人的撩撥,慢慢的關於靳廷森性情不定,喜怒無常的流言開始在國會大樓內部傳播。
起初,蕭離沒有在意,但是流言以他都覺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開始朝外面擴散,並伴有一些不和諧的話音生起後,他特意前派人去了解情況。等到了解到身陷其中的還有能夠動搖某位內閣的人物後,他不得不重視了。
爲此,他不得不親自來找靳廷森。
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他一眼就見到靳廷森吞下了一個什麼東西,喝了一口水。見房門打開時,他一臉戾氣的瞪了過來。
深黑如墨的眼睛裡沒有一絲亮光,卻寸寸凌厲,這是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的眼神。
靳廷森將藥片扔回抽屜,一臉漠然的看着自行打開門的蕭離,語氣冷硬:“有事?”
蕭離這纔回神,伸手關上了門,冷毅的眉目凝着沉重,低聲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靳廷森睨着他,還是起身領着他去了一旁的內室。
進去之後,他伸手壓着眉心,吐納出一口氣,緩緩坐在了U型沙發上。
蕭離落座,斟酌着語氣開口:“這段時間,你的壓力是不是很大?”
靳廷森放開了手,眉目中的戾色卻沒有減:“說正事吧。”
見靳廷森無意跟他周旋,蕭離只得開門見山:“這兩天公司的流言,你聽說了嗎?”
靳廷森眉目不動,冷沁的嘴角嘲諷的勾起:“這有什麼威脅嗎?”
蕭離見他不以爲意,沉了音:“你這樣做鬧得人心惶惶,而且你開除的其中一個人是某位內閣大臣的侄子。現在正是敏感期,你還是不要太沖動了。”
“衝動?”靳廷森冷笑,一直沒有波瀾的眼睛隱隱捲起了血光:“這些人之前可都是靳慕琰手下的忠臣,如今我崛起了,他們不以我的要求辦事,連那種低級錯誤都要犯,難道不該走人嗎!”
“可是就算是這樣,你也該等內閣會議之後再動手啊。”
“憑什麼!”靳廷森蹭地站起來,本就身手體長的他逆光而立。棱角分明的臉頰浸在背後那片幽光中,森冷如地獄中走來的使者:“身爲菲彼得王室的我難道連這點人事權都沒有!做一件小事還要讓身爲內個大臣的你來提點我!”
蕭離見靳廷森怒了,擡起頭仰視他:“廷森,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擔心你會操之過急,反而誤了你自己的事。”
靳廷森怔忪了片刻,彎腰落座:“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出去吧。”
蕭離見狀,沒有再說什麼,起身走了出去。
等到室內只剩下靳廷森自己的時候,他才嘆着氣,舉起手將十指插入自己的頭髮,試圖用按摩頭皮的方式讓自己放鬆下來。
然而效果不明顯。
壓在心頭的情緒無處發泄,無可緩解。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隨着沉重與壓抑,使得他無法凝神。
但是蕭離說得對,自己如果不能疏解這股情緒,一定會影響後面的佈局的。
自己必須冷靜下來。
下班之後,他驅車回殷家。走到半路的時候,他卻剎了車,將車停在了路邊的彎道上,打開了雙閃後走出去。
山灣的風很大,走下車的那瞬間靳廷森就感覺外衣與頭髮都被吹得飛了起來。風拍打着他的臉,如同海浪擊在礁石上,陣陣有力。
一直沒放鬆下來的心神在迎風時神奇的放鬆了下來,他站在原地,眺望着前方波瀾起伏,綠浪推波的樹林,身心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寧靜。
想到家中的顧小西,他的心又有些窒悶。因爲過於難受,他有些迴避去想她。
所有該做的他都做了,可是她的態度卻依然不溫不火。她的這份不溫不火,讓他承受了比事業,比慾望,甚至比之前大火燒身都還要磨人的煎熬。
然而她卻渾然不知,或者是根本不想知道。
他閉上眼,任由自己在這片風中沉溺。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顧小西依舊沒有下樓,管家已經看出兩人似乎又出現了矛盾,想要勸慰,卻見他臉色陰沉不敢貿然說話。
他對這片死寂的沉默無法習慣,卻又無法改變,吃過飯後就匆匆去了書房。
打開電腦,看着時臻每天都會發過來的殷氏的重要事項,他打起精神一一處理。
顧小西呆在臥室,她和靳廷森陷入冷戰已經好幾天了。這些天,她無法走出自己畫下的禁制,耳朵卻總是不受控制的聆聽外面的聲音。
每當腳步聲響起時,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飄到了門口。每當另一扇關門聲響起時,她又忍不住輕垂下了頭。
反覆多次之後,她蜷縮在沙發上,不讓自己陷入矛盾。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她和靳廷森到底合不合適。
如果不合適,爲什麼他們還會相愛;如果合適,那爲什麼他們會愛得那麼痛苦。
是他錯了,還是她錯了?
她找不到答案。
她側過頭去看外面陰雲密佈,不見明月的夜空,還有兩天,就要成定局了。
無論是他,還是‘他們’。
一處翠綠掩紅,幽雅清致的私家別院內,一間用黑色磚石堆砌的房間裡,六個人隱秘而嚴肅的坐着。
正中央的位置,便是一直在暗中活動的靳慕琰。此刻,他一臉肅穆,眉目含堅,目不斜視的看着被他邀請來的其他人。
“今天我讓各位大臣來的目的,相信你們已經清楚了。明天就是最後的角逐,一旦成功,大家都功不可沒。”
其他五人,聽聞靳慕琰的話,紛紛露出瞭然的神色。
“大殿下放心,您執掌國會多年,如今登頂是衆望所歸,我們大家都會忠誠的輔佐您的。”
“是啊,大殿下深得人心,而且能夠妥善處理各種問題,恩威並重,頗有王者風範,誰敢不支持您呢!”
“對啊,我們一定會誓死支持您的。”
衆人都語氣決絕的表達着自己的忠心。
靳慕琰看着他們,滿意的點頭:“既然大家已經很清楚了,那明天大家都好好表現吧,記住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是。”衆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聽聞所有人都答得肯定,靳慕琰雖然臉上沒有顯露表情,但是眉目的溫潤也流露了他此刻欣愉的心情。
現在,他手裡的籌碼越來越多了。
而且他還有一張王牌,一定可以把靳廷森壓下去的。
這邊正在進行暗中策劃,靳廷森那邊也出現了變化。
連夜從鄰國趕回來的邢寬,風塵僕僕的直殺到了他的辦公室。蕭離聞訊而至,他們三人再度坐在了不爲外人知曉的內室。
三人以三足鼎立的方式坐着,靳廷森與蕭離都知道邢寬這般急趕回來肯定是發生了大事。
所以,坐下之後,素來冷靜的蕭離不禁也有些着急:“阿寬,你倒是說話啊。”
邢寬喘了兩口氣,望着對面坐得不顯山水的靳廷森,低聲道:“我昨晚得到了確切消息,將軍正在趕往菲彼得王國的路上。如果不是因爲我假公濟私用了專用航線,現在就會比他晚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