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悅再也保持不了和葉婉清表面上的和平,藉口還有工作要忙,逃也似的上了樓。
容修從報紙裡面擡起頭來,看着池悅的背影,若有所思。
手裡的文件,是看過了很多遍,早就不需要再看了的。
可是如果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池悅會忍不住去想東想西。
那些東西,本來就不屬於她。
看了一陣文件,實在是看不進去了,池悅皺着眉頭髮了會兒愣,就打算洗澡睡覺了。
有些事情,多想無益,看透了,心裡明白就好,沒必要再去糾結。
不料池悅剛洗完澡,頭髮還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正找吹風機的空檔,容修便推門進來了。
看到容修頎長精壯的身影,池悅的身形一頓,而後又裝作若無其事一般,禮貌地詢問容修,“你有什麼事嗎?”
容修微皺着眉頭,反問:“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當然可以,只是現在我要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池悅找到了吹風機,插上電,就自顧自背對着容修吹起了頭髮。
容修幾步上前,從池悅的身後,環住她的腰。
池悅眸底一閃而過掙扎的神色,而後,輕聲道:“別鬧,吹頭髮呢。”
容修的眉頭皺得更深,低低地在池悅耳邊問道:“悅悅,你是不是有心事……”
池悅拿着吹風機的手一抖,不過也只是一秒的失常而已。
她努力地勾起嘴角,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快,“沒有,我能有什麼心事,你回屋去休息吧,我真的很累了。”
“你在跟我鬧彆扭。”容修肯定地說道。
池悅這一下是真心地笑出了聲,“容修,你別這麼自以爲是行不行,以咱倆的關係,我有什麼立場來跟你鬧彆扭?”
“我真的很累,你放過我行不行,我想休息了!”
最後一句話,已經帶了些逐客令的味道。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容修這麼不清不楚地糾纏下去了。
他們兩人,就像是兩條平行線,就算是短暫的相交,最終還是會離得越來越遠。
而且,要她去和葉婉清比,她拿什麼與別人比?
容修冷着臉奪過池悅手裡正嗡嗡吹着熱風的電吹風,關掉開關,扔到地上。
電吹風在地上摔出很大一聲的聲響,像是不甘被拋棄的哀鳴。
“池悅,我們聊聊。”
容修強迫性地掰過池悅的肩膀,讓她與自己面對面。
池悅不願意與容修對視,垂着頭,半乾不幹的頭髮,遮住了她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在鬧什麼脾氣,如果是因爲葉婉清的事,我之前都跟你解釋過了,只是一個普通朋友。她之前駐紮在國外,在京州沒有落腳處,所以纔來我這裡借住一段時間。池悅,你信不信我?”
你信不信我……
池悅不由得在心裡冷笑一聲,她連自己都不相信,她還能信得了誰?
葉婉清那一副“正宮駕到,小*散”的架勢,她池悅再沒腦子都看出來了。
他難道沒感覺到嗎?
他感覺到了,但他並沒有阻止,反而選擇了默認,縱容。
現在,他又跑到她面前,說要她信他。
她該怎麼信他?
她又有什麼立場去要求他?
“池悅,你看着我。”遲遲得不到池悅的回答,容修捏着她肩膀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
池悅強忍住肩膀上傳來的微微痛感,面無表情地看着容修:“是你想多了,我沒有因爲葉小姐的事鬧脾氣,都是住在你府上的客人,這點自覺我還是有的。”
“客人?”容修冰冷地看着池悅,眸中似乎有什麼情緒在翻滾,卻又轉瞬即逝。
“你對你自己的定位,就是一個客人?”
“不然呢?”池悅反問容修。
容修深深地看了池悅一眼,鬆開控制她肩頭的力道——
“既然你想把自己當客人,我成全你。”
說完,直接轉身,快步地離開了房間,砰的一聲,像是泄憤一般,大力地甩上了房門。
池悅猶如脫離一般,跌坐到身後的牀上。
一張臉,蒼白如紙。
其實她不想這麼尖銳的,但就是控制不住。
或許……
任何人,任何事,一旦摻上了感情的成份,就會影響人的理智判斷吧。
池悅無力地呆坐了許久,從地上撿起被容修扔掉的吹風,外表沒有摔壞,但插上電以後,已經不工作了。
池悅也懶得再去找傭人要新的吹風機,就這麼披着半乾不幹的頭髮,將自己蜷縮在被子裡,像是一隻獨自在角落裡舔舐傷口的小獸一樣,孤獨,與世隔絕。
身體的疲憊,心裡的疲憊,讓她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而不吹乾頭髮就睡覺,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報應就來了——
頭痛欲裂。
不光頭痛,全身也很無力,喉嚨裡像是燃起了一把火一般,灼燒得喉嚨疼痛異常。
池悅掙扎着起牀,只是起牀這個動作,便用去了她所有的力氣。
傭人把她的早餐送到了房間裡,容修兌現了昨晚上說過的話,要成全她,真的把她當客人一樣的伺候着。
明明這是池悅之前求之不得的,可爲什麼,心會這麼痛呢……
池悅強迫自己吃了點東西,花了好大的勁才收拾好自身。
坐在梳妝鏡前,看着鏡子裡面那個面色蒼白的自己,完全不像自己的自己,池悅就忍不住想要流淚。
第一次,她給自己撲了厚厚的粉底,又抹了一點腮紅,厚重的妝容掩飾住了蒼白的病容。
她對着鏡子左看右看,在確定完全看不出本來的臉色以後,這才拎着手提包下了樓。
樓下,容修和葉婉清正坐在一起吃早餐。
看到她下樓,容修只是輕輕地瞟了她一眼,便移過了眼去。
反倒是葉婉清,熱情地跟她打着招呼:“池小姐,早啊。”
“早。”池悅勉強扯起一個笑臉,極力忍住腦子裡那一股暈眩感。
“池小姐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吃點?”葉婉清禮貌地招呼着池悅,就像是女主人一般的。
莫名,讓池悅心裡有點不高興。
“我已經吃過了,你們慢用。”池悅沒再多做逗留,快步地就直接出了大門。